慈慧公益愛心結對幫扶故事
與孫美提老師約在市南養老院見面。快到時，她讓我直接到305房間找她。剛進房門，看到房間最左側的床邊站立著一位志願者，一隻手搭在床上躺著輸液的老人身上，她也看到了我，我們相視一笑，因慈慧的志願者服裝，未曾相見，卻已相識。
走近一看，原來她是在幫老人按住那隻輸液的手。老人手上的血管很細，位置稍不對，就會跑針，她的任務是讓那隻輸液的手的位置保持固定。她半彎著腰，跟我聊起這位結伴老人的故事。
她說，這位崔麗英老人今年90歲了，她來到這個養老院已有五六年，那時候她先生也同住一起，他們還經常結伴跳舞，日子過得倒也快樂。前兩年，老伴先她而去，此後，她的身體每況日下，如今行走不便，臉上也失去了往日的歡樂，更嚴重的是，她的健忘症越來越嚴重，慢慢地，甚至有時候連家人也不認識了。
就在今天，我目睹了孫老師跟崔奶奶的互動。
她把臉湊到崔奶奶的面前，問：「崔麗英，我是誰啊？」
「你啊……」崔奶奶半天想不起來。
「我是美……」孫老師提醒道。
「儂是美提！」崔奶奶很快答出來了。
「儂真聰明！美提是啥人呀？」孫老師又問。
「美提是好人！」崔奶奶這次沒考慮太多，悠悠地答道。
「你盡倒漿糊，好人是啥人呢？」孫老師戲虐地追問道。
「再想想，我是誰啊？」
「儂是美提。」 這下子崔奶奶記住了。
「你想不想美提啊？」
「想美提。」
「儂咋個想？」
「日里想，夜裡想。」
崔奶奶略帶童言的話把我們逗笑了。
幾分鐘後，孫老師又貼近崔奶奶問：「崔麗英，我是啥人啊？」
「儂是美提。」
孫老師轉過頭對我說：「你看，她記住了吧，說明她有記憶的。」
「崔麗英真聰明！」孫老師大大地誇獎了她一番。
這時領隊童蕙老師也走過來，重複著孫老師的動作，貼近崔奶奶問道：「崔麗英，我是啥人，儂認得吧？」
「儂是啥人啊，阿拉不認得儂。」這好象是一道挺難的題，崔奶奶誠實地象個小學生，實話實說。
「儂不認得我啊，我是童童啊！」童老師故意把「童童」兩個字加重了語氣。
「童童啊，童童是啥人啊？」崔奶奶好象一臉無辜的樣子，表示無法理解。
我們三個人相視而笑，童老師說：「看吧，她只認得美提，雖然我也經常來這裡，有時候也會來看完她，但她不認得我。」
童老師又貼近崔奶奶問：「崔麗英啊，美提是好人還是壞人啊？」
「美提是好人。」崔奶奶輕緩而又肯定地說。
「那你跟美提回家好不好，讓美提接你去她家住。」
「好……」崔奶奶一臉嚮往而又略帶羞澀地回答。真的跟一個小孩子一樣。雖然她說話不多，沒有開懷大笑，但臉上自始至終透露著安詳和喜悅，她很享受這樣的交流。
後來，孫老師又不厭其煩地、如陪伴女兒般陪伴著這位老媽媽。臨近告別時，進行了最後一次問候。
「崔麗英，儂認得我伐？」
「認得，儂是美提。」
孫老師開心地對我說：「你看你看，她進步越來越大了，這次間隔有十分多鐘了，真了不起！」
不知不覺，我的情緒也被她感染了。
「你真棒！我愛你！你跟我說，我-愛-你……」
「我、愛、你……」崔奶奶也一字一句地說。
「我-愛-崔-麗-英。崔麗英愛啥人啊？」
「崔麗英愛美提……」這個叫崔麗英的老朋友正確無誤地表達了愛意。
「太好了，太好了！」孫老師為老人的這一次進步不由得拍手稱快。
「儂表現的太好了！我可以親親儂哇？」孫老師貼近她的耳邊輕柔地問道。
「嗯。」崔奶奶點頭表示同意。
孫老師輕輕地彎下腰，在老人的臉頰上，狠狠地親了一口，瞬間，我清楚地看見老人的眼角泛出了淚花，我的雙眼也濕潤了……
相聚總是短暫，美好總在瞬間。
臨行告別，孫老師對崔奶奶說：「我走了啊，我過幾天再來看你，你要乖乖的啊。再見！」
老人竟然把蒙在被子下的手拿出來，揮臂再見。
誰說老人健忘，其實她心裡跟明鏡似的，她什麼都懂。這種愛與被愛，簡單，純潔，至深。
事後，我問孫老師，對於跟你素不相識的健忘老人，怎麼會那麼不厭其煩呢？
她略一思索，說道：「其實這源於我一次全麻手術，術後麻藥藥效開始退去，蘇醒後我想要摘除呼吸機，醫生說我的手要能夠握住他的手才可以摘，我用一隻手握，握不住，另一隻手也來幫忙，還是握不住。那時，真的有一種心有餘而力不足的窒息感。從那次生病以後，我再看那些老人，深刻地體會到她們的無奈，同樣的心有餘而力不足。就像崔麗英奶奶，想記住誰，想找人說話，可沒有合適的對象。那時我就發願，要經常來看她，要讓她有記憶，體會到愛，記住愛。此後，我堅持每周來看她一次，無論多忙。」
「我跟崔奶奶結對近一年了，每周來一次的頻率大概有八九個月，我是去年12月初手術的。」孫老師說。
我忽然明白，沒有感同身受的痛，難有至真的愛，孫老師是在用愛喚醒著記憶，在用愛喚醒著愛。
「老吾老及人之老，幼吾幼及人之幼」，只有把自己真正放在老人的位置上，才會切實地體會到她們的需求。
而我們的明天，何嘗不是現在的他們呢？
文 | 郭建立
采編 | 安靜的瓶子
以上圖文轉發於上海慈慧公益基金會微信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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