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口警鐘：生育意願低於預期 暮氣沉沉漸顯疲態

人口警鐘再次敲響。人均預期壽命不斷增長，老齡化日趨嚴重，我們的新鮮血液——出生人口卻在下降。「全面二胎」政策紅利雖然迅速釋放，但仍能讓人聞到暮氣沉沉的味道。

國家統計局1月18日公布的數據顯示，2017年，我國出生人口1723萬，人口出生率12.43‰。

無論出生人口數還是出生率，都落後於2016年。2016年，我國出生人口1786萬，出生率為12.95‰。兩年分別相差，63萬、0.52個千分點。

63萬，放在13.9億的總人口中難以被人察覺。身處擁擠不堪的北京、上海、廣州、深圳，更不會有什麼切身感受。但它的確為國家、民族敲響了警鐘。

「十二五」（2011年到2015年），我國平均每年出生1644.2萬人。全面放開二胎後，「十三五」（2016年至2020年），國家衛計委指導司曾預計，每年出生人口將在1750萬到2100萬之間。還有人預計，2017年出生人口將達到1800萬甚至2000多萬，以此延緩老齡化、勞動人口帶來的壓力。

不幸的是，2016年的出生人口數尚在國家衛計委預測範圍的下限之上，但2017年迅速跌破預測範圍的下限。

結論只有一個：中國人生孩子的意願沒有政府預計的那多高。育齡婦女正在減少，即便全面放開了二胎政策，也依然不願多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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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胎政策紅利迅速釋放

國家統計局公布2017年人口數據的當天，國家衛計委指導司負責人回應說，國家統計局根據1‰人口變動抽樣調查，推算全年出生人口1723萬。衛生計生統計的住院分娩活產數為1758萬。從孩次結構看，二孩出生佔比進一步提高，達到51%，比上年提高5個百分點；一孩出生佔比42%，下降5個百分點。

國家統計局公布的人口數據來自抽樣調查的推算。既然是抽樣調查，無論調查如何科學，都會跟實際情況存在差距。只不過，從樣本選擇到數據分析越科學，誤差就會越小一些。

老齡化變得越來越恐怖的今天，希望國家統計局抽樣調查更精準一些的同時，更希望出生人口的真實數字更大一些，越大越好。哪怕有一些水分，也能給人多一些安慰。

但衛生計生統計的住院分娩活產數，僅為1758萬。這比國家統計局推算出的1723萬，只是多出了35萬。如果1758萬為全國出生人口的真實數據，那麼國家統計局根據1‰人口變動抽樣調查得出的推算數誤差率不足2%，仍然可信。接下來，為了便於比較分析，我們繼續採用國家統計局公布的歷年人口數據。

國家衛生計生委指導司負責人還透露出了另外一個重要信息：2017年，二孩出生佔51%，一孩出生佔42%；2016年，二孩出生佔46%，一孩出生佔47%。

按照上述孩次結構，採用國家統計局公布的2017年1723萬出生人口、2016年1786萬出生人口計算出來的結果是：2017年，二孩出生878.73萬，一孩出生723.66萬；2016年，二孩出生821.56，一孩出生839.42萬。

全面放開二胎的2016年、2017年，二孩共出生1700.29萬，一孩出生1563.08萬。跟2016年相比，2017年二孩多出生57.17萬，一孩少生115.76萬。

兩年里，二孩出生達到1700多萬，這意味著二胎政策的紅利迅速釋放。隨著以前積累下來的、已生過一孩育齡婦女的年齡增長，接下來還有多少空間尚未被釋放？

兩年里，一孩出生的人數少遠遠少於二孩，這意味著生育旺盛期育齡婦女人數的下降甚至生育意願的減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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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口挑戰之一：育齡婦女減少

孩子當然是母親生的，要想生出足夠多的小孩，就必須有足夠多的母親，而且她們必須願意生。不幸的是，我國育齡婦女的總數正在減少，生育的意願不斷減弱。

1985年至1990年，中國的出生人數從80年代初的每年2000萬迅速攀升到2400萬到2500萬，形成了一個長達6年左右的出生高峰。

當他們進入到育齡期，開始生育的時候，必然引起出生人數的顯著上升。2007年後，出生人數的持續上升正是這批人群進入生育旺盛期的結果。

但到2015年，這一批人中年齡最小的已經達到25歲，年齡大的已經超過30歲。2015年，15到49歲育齡婦女比2014年下降528萬人。其中，20到29歲育齡婦女下降了150萬人。

事實上，2015年如果不是計劃生育政策調整釋放的紅利，出生人口的數據會相當之慘。

2013年12月28日，全國人大常委會通過了《關於調整完善生育政策的決議》，同意啟動實施一方是獨生子女的夫婦可生育兩個孩子的政策。2014年出生人口1687萬，比2013年多生了47萬。

但到了2015年，政策釋放的紅利立即被育齡婦女數量大幅減少所抵消。當年，出生人口1655萬，反而比2014年少生了32萬。

每年的出生人口數量除了受育齡婦女多少、計劃生育政策左右，還會受到民間對生肖的偏好等因素影響。通常，龍年、馬年、猴年、豬年等百姓喜歡的生肖年份，出生人口的數量明顯多於這些生肖年份的前年以及後年。而在羊年等百姓不喜歡的生肖年份，出生人口的數量會明顯減少。一多、一少，容易導致出生人口數量的明顯波動。

但這種波動，不會改變人口出生的總數。即，因為不想在羊年生小孩，可以提前一年或延後一年，但不會因此就不生了。同樣，喜歡在龍年生小孩，也不會只是因為喜歡「龍寶寶」就多生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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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口挑戰之二：城鎮化

最近幾年，隨著城鎮化率提高，城鎮常住人口不斷攀升。2017年，全國城鎮常住人口81347萬人，比上年末增加2049萬人；城鎮化率為58.52%，比上年末提高1.17個百分點。

農村人口進入城鎮工作、生活，不斷提高人口素質的同時，也帶來了人口挑戰：在城市尤其是大城市生活得越久，生育意願就越低。究其原因：

首當其衝就是孩子的教育成本。《中國人太多了嗎？》一書說，培養一個小孩到大學畢業的直接經濟成本，是城市人均年收入的8倍。

公眾號「目光背後」此前所發《深度！解析中國人的三條命根子：兒子、房子、土地》一文曾計算出，在北京生一個孩子需要的教育、購房開支多達668萬到956萬。

其次，在城市，女性受教育的程度、參與工作的比例越來越高。在教育、工作上投入的時間越多，女性生育率就會越低。

再次，城市遠比農村豐富的社交、娛樂活動，擠壓了家庭生活和撫養小孩的時間。

最後，跟農村相比，在城市生孩子的收益迅速降低。

農村基礎設施改善之前，生產力低下的年代，人多就是力量大。除了養兒防老之外（以前，農村除了給「五保戶」糧食和少得可憐的現金外，基本沒有社會保障之說），缺乏必要的社會分工支持。生孩子更直接的利益誘惑是，等孩子長大成為勞動力之後，就可以佔據更多的生產資料，提高家庭產出，改善生活條件。

在城市，打個電話，就會有人幫你送桶裝水、搬家送貨、送外賣，以前還可以幫你搬煤球、扛煤氣罐。在工作中，遇到大件搬運等體力活，有專門的機器設備以及受過專業訓練的工人。

但在農村，別說生活類服務，就是種地、蓋房這些也全部靠自己解決。在體力活面前，當然人多比人少乾的快，男人比女人乾的快。

如果與他人發生澆地、蓋房等矛盾，也像城市那樣報警？不可能，很多鄉鎮就一個派出所，四、五個警察，怎麼顧得上你？即便報警，等警察花半個小時甚至半天才趕到的時候，農田已經澆完了，房子也蓋地差不多了。

解決糾紛靠是什麼？拳頭：兩個人的拳頭要比一個人的好用，男人的拳頭要比女人的好用。這就是農村更願意多孩子尤其是生男孩的現實需求。

但進入城市，拳頭的作用明顯減弱，人多未必就是好事。如果無法找到高薪工作，人多反而會更窮。隨著經濟發展、生產力提高，男性的優勢也未必強過女性。女人佔劣勢的體力活，可以交給機器去做。

這個時候，生孩子的需求自然下降。人們追求的是，更高的工作待遇，更好的生活享受。

因此，僅就人口增長、生育意願的角度而言，城鎮化率提高未必是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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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口挑戰之三，生育意願低

時代變了，婚育年齡推遲，育齡婦女數量大減，教育、醫療、住房等生活升本高企，種種壓力下，生育意願之低超乎想像。儘管我們仍屬於發展中國家，但情況比發達國家好不到哪裡去。

全國婦聯兒童工作部與北京師範大學中國基礎教育質量檢測協同創新中心從2016年4月開始歷時半年，開展了「實施全面兩孩政策對家庭教育的影響」調查。範圍包括北京、遼寧等10省（區、市）的到15歲兒童的父母。

調查結果顯示，有生育二孩意願的只有20.5%，不想生育二孩的佔比高達53.3%。即一半以上的一孩家庭，沒有生育二孩的意願，發達地區尤為突出。

騰訊2016年1月28日—2月2日進行的一項問卷調查也告訴我們，生育意願之低超乎想像。在已婚者中，31.3%計劃生二孩，34.9%沒有計劃生二孩，33.8%還在考慮中。在未婚者中，32.4%計劃生二孩，48.6%沒有計劃生二孩，19%還在考慮中。

國家衛計委指導司分析，調查顯示，群眾不打算再生育的原因主要是養育成本高、托育服務短缺、女性職業發展壓力大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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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口挑戰之四：保守的觀念

2012年，我國15至59歲的勞動年齡人口的絕對數量減少了345萬。這是相當長的時期以來，世界第一人口大國的勞動年齡人口絕對數量的第一次下降。與此同時，老年人口的比重繼續攀升。

人口紅利出現拐點已成不爭的事實。在此之前，許多有預見性、有良知的專家，呼籲及時調整計劃生育政策。包括他們在內，明眼人都知道調整計劃生育政策面臨的風險和難度。計劃生育早就被列為基本國策，還被寫入憲法。

但不幸的是，程恩富教授等呼籲執行嚴厲的「獨生子女政策」。一些執著於眼前既得利益的官員，擔心放寬生育政策會導致人口突然增加，會給環境、資源、城鎮化、就業、人均GDP排名等造成壓力。

雖然面臨人口老齡化壓力的上海等地積極爭取，但在種種阻力下，計劃生育政策的調整被迫延後。那些討好他人、只顧自己眼前利益的人，接下來讓整個國家、民族付出了代價。

後來的事實證明，中國人並未像程恩富教授擔心的那樣，一旦政策放開，就拚命生孩子。程恩富教授小時候所處的年代，或許如此。

但今天，時代變了。一直聲稱堅持「海納百川」的程恩富教授，眼光只是放在了越窮越生的、飢餓的昨天，忽略了生育意願降低的、小康的今天，更沒有看到人口老化的、現代化的明天。

日後，當我們面對勞動力不足、人口老化挑戰時，靠什麼補充新血？吸引金髮碧眼的美國人、歐洲人？幾乎不可能。

我們能吸引的，或許只有那些獃頭獃腦的鄰居，以及信仰、文化與我們完全不同、膚色偏黑、個頭偏矮的南亞、東南亞人。

試問，又有多少中國人願意看到這一幕發生在自己以及子孫後代身上？

真是讓人慾哭卻無淚。（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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