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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花春雨逢寂寥

猶記那年,春光正好,一紙詔書傳來,務觀急忙放下手中之筆,拍馬成舟前赴京華。

詔書上,皇帝命他擔任嚴州知州,這令他是何等的欣喜若狂,期盼許久的夢,終於要在此刻實現了吧?便即刻起身,騎馬奔赴京華。路途太過遙遠,姑且先在金華客棧歇息,等候佳音罷。他心底這麼打算著。

等待,人這一生要歷經多少次,等待呢,紅塵夢一場,不過稍縱即逝,而我們,又在等待何物,只不過是追著風行走,等花開,又看花謝;等高粱紅,盼果子熟,再收穫滿倉。

又是如此一個春花明媚的日子,務觀真真是不知曉該做些什麼來消磨時光了,在這無限春景里,品茗,聽雨,看雲捲雲舒。

務觀老了,凡事都看得淡了些,他能在這紛紜複雜的金華城裡獨自抽身,不被世俗沾染已是不易。在閣樓里,卻整夜失眠,店外小販的吆喝聲,店內食客的大笑聲,淅瀝的雨聲,聲聲擾人,惹他在這寂寞的雨夜裡輾轉反側。

無可奈何之下,喚來店小二打了幾兩酒,獨自倚在窗前,聽聞窗外的風吹雨打。彷彿天下事事皆都與他無關,他的目光似正籠著金華城無邊無際漆黑而深沉的夜色。

無人知曉,他是睡了,或是醉了,雨仍在淅淅瀝瀝地下著,滴滴答答輕敲屋檐。拂曉時刻,睡眼婆娑的他依稀聽見了叫賣聲,是賣花人在叫賣杏花,聲聲嘹亮,透著春光,明媚又清麗。西邊人家東邊人家的門被喚開了,人們在這平凡的早晨緩緩醒來,又開始了新的美好的一天。

而他,只能在這種美好不安中等待,等待的君王,或許還在酣甜的夢鄉,或許早已將此事忘卻。想到這時,便取了些宣紙,鋪好石硯,在紙上斜寫草書,消磨著這百無聊賴的春光。壺上的茶,不知煎了多少次,寫累了,便端起茶杯,咂幾口茶,又繼續把頭埋向案幾。被春光浸成綠色的木窗外,飄來了花香和鳥語。他想著,再且等等吧,他所能做的,惟有等待了。

此刻雨聲似乎遮蔽了一切喧囂雜塵,稠密的雨幕織就了一個靜謐的心境,他漸漸鬆開了握著的毛筆,把頭沉了下去……

唉,又睡著了。這次他做了一個夢,夢見他在清明之前打馬回到了故鄉,園子里花開得汪洋恣肆,花繁葉綠,野蟲咿咿,他忽然笑了,這樣的好時光可絕不敢辜負啊。

醉醺醺的微風,撫過他的白髮,鑽進他的鼻尖,調皮地留下了一縷沁人心脾的杏花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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