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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需要承認我們的孤獨

這是藍小修公號的第173篇文章

一個不承認這些孤獨存在的族群,一定有著最龐大的孤獨症群體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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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經因為害怕孤獨在十年前選擇了媒體行業,並且一直進行到今天,雖然很多年來我並不真正享受與他人交流的樂趣。

屬於那種經常被孤獨感襲擊的人,但感謝因為承認這份孤獨,至少目前能夠做到與它基本上和平共處。

然後今天看到了一個振奮人心的消息——

英國首設了全球第一個「孤獨部長」,以應對「現代生活的悲慘現實」。

順手轉發給一個朋友,對方說:「還是不要去英國了,那裡孤獨的人好多。」

我說,喜歡英國就在於,它能看到那些被拋棄的人。

梅姨在發表的一份聲明中說:「對於太多的人來說,孤獨是現代生活的可悲寫照,我想直面這個挑戰,為了我們的社會和所有的公民,我會採取行動來解決需要照顧的老年人,失去愛人的人,沒有人交談以及沒有傾訴對象的人。」

我覺得英國開創了一個里程碑。

我們同樣很孤獨啊,可是我們選擇對此視而不見。

不管是來自於時代的,還是家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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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我媽拿出獨生子女證,說,這個該收藏了,你們這一代之前沒有,你們這一代之後也沒有了。

很長一段時間我會把自己的各種失敗尤其是感情上總找不到著力點歸結為自己的孤獨。無法處理孤獨,於是無法處理自己與他人的關係。

雖然很多雞湯課程會不停地教導我們,要學會與自己獨處。

好像所有的錯, 是因為我們沒有學會一項技能。

就算是吧,那學會它也需要潛力的,需要資質的,需要能力的。

對於那些暫時無能為力的人怎麼辦呢?

另外,孤獨這個事情,也並不是什麼時代病,只是通常會團伙作案。

曾目睹一位家裡兄妹四人的朋友晚上聚餐後趴桌上痛哭,也看到一個剛剛與前妻分手的男性朋友在熱鬧的聚會間隙里抽完煙後自己坐在大堂沙發上發獃……

孤獨不是因為只有自己一個人,也不是因為沒有能力去聽雞湯課。許多時候,對我們沒有什麼慧根的平庸大眾來說,孤獨很簡單,就是因為沒人傾聽,沒人訴說。或者你說了,沒有人聽得見,沒有人聽得懂。

這應該是孤獨本來的意思吧,你可能暫時的,覺得不被這世界所愛了。

我們畢竟是一個群體,但現代社會把這種意義消解了。不管是家庭,還是社會。人們開始喪失了能閱讀心靈的一些本能。

人們很多時候覺得,這個世界只有我自己。

英國作家馬特·海格曾患抑鬱症,在嘗試自殺後,他租下利茲大學旁的一間公寓,閱讀了大量關於抑鬱症和孤獨的書籍,後來寫出了《活下去的理由》、《我遇見了人類》等暢銷書。在後一本書中,他說,他覺得自己就是那個遇到了人類的外星人。

對於抑鬱和孤獨,他認為有可能是因為人類的進化,「人類進化得太超前了,作為第一個能夠全然覺知宇宙之浩瀚的物種,人類也有了能夠感知如宇宙般浩瀚的黑暗與痛苦的能力,或許這就是人類智慧的代價。」

黑暗和痛苦,我們要承認這些的存在。在這些面前,我們每個人都是孤獨者。

人類本來有能力,幫助同類劃亮一根火柴,走出黑暗。

但是,現在火柴都少有廠家生產了吧。

我們得承認,人類在退化。

之前寫過一篇稿子,是講,美國低收入人群更有注重人際關係,更注意人與人之間的互動,因為佔有資源的有限,他們很懂得人類之間的協作。

與之相對立的,一些學者在批評中產階級,富有階層,指出他們麻木,頑固,自閉,他們只懂得給自己搶奪更多的資源,而失去了對同類的同理心和互助能力。

於是,仰仗高科的人們,今天,孤獨,必定是要付出的代價。

就如手機給我們帶來的情感疏離的代價,自動售貨機給我們帶來的冰冷交際。更有可笑的發明,如用人工智慧機器人來治療抑鬱症。

——我確信這個發明人從小應該缺失了很多的擁抱,他不了解催產素只有人類之間的擁抱才可以互相激發。機器或許能陪你聊天,但絕對無法給你溫暖。即使你用最高級的硅膠做皮膚,並加上溫控器。

不要把人類想得這般低級,不要認為你可以解構所有人類的奧秘。

人類一方面是在進化,但一方面他們也忘記了人與人之間本來的溫暖和治癒力量。

中午看台灣大學一門愛情社會學的公開課,講課者孫中興說,如果你對「人」都不感興趣,你不要說你了解社會學,不要說你還在活著,不要說活這一生是有意義的。

對「人」感興趣?呵呵,我們都是新時代的編碼者,未來夢想的構架師。我們生活在智能時代。我們只對機器和效率感興趣。

雖然我們有時會意識到這種退化,但科技洪水猛獸之下,我們總是能為自己的懶惰和自私找到合理的註腳。

比如,每天上班時,我打開遠程視頻,監控女兒在家裡的一舉一動。我坐在辦公室一邊看著小說,一邊確保她的安全。

她更需要的是來自媽媽的擁抱和親吻,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3

這些年寫得最多的,是關於家庭和親密關係中的孤獨。當然,只要有孤獨的存在,就不會有親密關係的產生和延續。但那些冰冷的案例告訴我們的一個最大現實是,人會無視人的孤獨。

看過一本小說,有個片斷,講著婚姻中的夫妻,崩潰的妻子站在窗口,要跳樓。兒子和丈夫就在身邊,然後丈夫說,你跳啊,有本事你跳啊。

人給人帶來的冷,勝於黑暗,勝於邪惡。

無視自己的,當然也無視他人的。幾乎所有存在障礙的家庭關係和兩性關係,都是因為無法承認自己的孤獨,無法接受別人走進你;更無法看到別人的孤獨,無法讓自己去理解別人。

一個不承認這些孤獨存在的族群,一定有著最龐大的孤獨症群體的存在。

馬特·海格在回憶中說過,「我不是個很合群的人。遇到他人,我的自我就會被瓦解,變成他人期望中的樣子。但矛盾的是,我始終感覺體內包藏著某種強烈的東西」。

很多孤獨的人都有這樣的感受吧,他們很容易瓦解自己,變成別人想要的樣子。雖然他們很多清醒地知道那不是自己本來的樣子,並且想要極力掙脫。

可是,我們每個人都在做那個不想成為的自己,你每天做的無聊工作,開會時遇到的無趣的人們,每天刷不完屏的信息,無法互相理解的伴侶,理不清吵不完的家庭瑣事。

我們並不想了解別人,我們對別人沒興趣。不管那是你的妻子,還是你的孩子,或者你的父母。

我看到很多夫妻吵架,是在微信上進行的。他們已經忘記了,可以一起約著去初戀時的咖啡館,四目相觸時,或許不用說什麼,喝上一杯暖融融的咖啡,就可以牽著手離開了。

真是不幸。我們提前進入了後科技時代。人性層面的內容開始退化,我們希望機器能幫我們解決所有問題,包括感情。

我有一個女友得了產後抑鬱症。不能說老公不愛她,老公帶她去看了很多醫生,中醫,西醫,心理諮詢,都看過了。他認為所有的問題都是女人病了,他把所有的治癒他妻子的期望拜託給別人。

包括那個可以治療抑鬱症的機器人,我也是從他們的故事裡得知的。

可是女人明明很清楚地告訴你:只需要你每天陪我聊聊天,我就好了。

於是,那個愚蠢的丈夫認為,妻子病得更重了,妻子越來越偏於理性了。他自認為覺得需要賺更多的錢,以帶妻子去看北京城最好的醫生。

人類的自私自利,終於在這個空前發達的科技時代,找到了一個絕佳的爆發期。

他們忘記了人身上本來具有的神性部分,看不懂女人的歇斯底里其實是在與宇宙某種至真至善的能量在溝通。

這種自私自利伴隨而來的,是人類固有能力的退化,首當其衝的,就是愛的能力。

在這個到處都充滿整體解決方案的時代,我們不再相信人與人之間的溫暖和治癒。

可是,每每仰望星空,你是否偶爾也會覺得,在這個高科技的外星球待得久了,很想重返人間呢?

(圖片源於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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