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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經》第44篇:難兄難弟,哥倆好啊

《詩經》第44篇二子乘舟

【044】二子乘舟

二子乘舟,汎汎其景(jǐng)。願言思子,中心養養(yǎng)。

二子乘舟,汎汎其逝。願言思子,不瑕(xiá)有害。

【毛詩序】

《二子乘舟》,思伋、壽也。衛宣公之二子爭相為死,國人傷而思之,作是詩也。(毛亨,2010:209)

【朱子集傳】

舊說以為:宣公納伋之妻,是為宣姜。生壽及朔。朔與宣姜愬伋於公。公令伋之齊,使賊先待於隘而殺之。壽知之,以告伋。伋曰:「君命也,不可以逃。」壽竊其節而先往,賊殺之。伋至曰:「君命殺我,壽有何罪。」賊又殺之。國人傷之,而作是詩也。太史公曰:「余讀世家言,至於宣公之子以婦見誅,弟壽爭死以相讓。此與晉太子申生不敢明驪姬之過同,俱惡傷父之志。然卒死亡,何其悲也。或父子相殺,兄弟相戮,亦獨何哉。」(朱熹,2011:35-36)

Two Sons in a Boat

My two sons take a boat; Downstream their shadowsfloat. I miss them when they"re out; My heart is tossed about.

My two sons take a boat; Far, far away they float. Ithink of them so long. Would no one do them wrong!(許淵沖,200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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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今天理解的舊說包括朱子和毛公,朱子所謂的舊說則是毛詩的故事。新和舊,就在時代的變遷之中。若不以時代為準繩,則舊可為新,新亦可以為舊。在《毛詩》中,關於《二子乘舟》篇,用了衛國的歷史故事。毛傳如是說:

二子,伋、壽也。宣公為伋取於齊女而美,公奪之,生壽及朔。朔與其母愬伋於公,公令伋之齊,使賊先待於隘而殺之。壽知之,以告伋,使去之。伋曰:「君命也,不可以逃。」壽竊其節而先往,賊殺之。伋至,曰:「君命殺我,壽有何罪?」賊又殺之。國人傷其涉危遂往,如乘舟而無所薄,汎汎然迅疾而不礙也。(毛亨,2000:209-210)

後來,孔穎達在做《毛詩正義》時引用了《春秋》經的左氏傳。《春秋》「魯桓公十六年」中關於衛國的經文就一句話,說的是這一年冬天,衛國政府首腦流亡到了齊國:

「十有一月,衛侯朔出奔齊。」

經書記載過於簡潔,甚至連這個政府首腦的名字都不願意提及。晉人杜預註:

「惠公也。朔讒構取國,故不言二公子逐,罪之也。」(左丘明,2000:238)

顯然,經文過於簡單,不足以讓人明白為什麼衛國國君要流亡,這裡面必然有故事。所以我們看到了下面的故事:

初,衛宣公烝於夷姜,生急子,屬諸右公子。為之娶於齊,而美,公取之。生壽及朔,屬壽於左公子。夷姜縊。宣姜與公子朔構急子。公使諸齊,使盜待諸莘,將殺之。壽子告之,使行。不可,曰:「棄父之命,惡用子矣!有無父之國則可也。」及行,飲以酒。壽子載其旌以先,盜殺之。急子至,曰:「我之求也,此何罪?請殺我乎!」又殺之。二公子故怨惠公。十一月,左公子泄、右公子職立公子黔牟。惠公奔齊。(左丘明,2000:239-240)

這一段左氏的傳說故事,比較好懂,就是政治鬥爭史。原來,流亡的人真的很複雜,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個故事和《二子乘舟》篇有多大關係呢?似乎還是不太清楚。我們得進到經典的雜貨鋪里去看看再說。

胡適(2012:22)說:「一切中國的所謂經史子集,都是雜貨店,集是雜貨店,那是很明顯的;然而子,何嘗不是雜貨店?史與經又何嘗不是雜貨店?因為是雜貨店,所以可讀的好書很少。中國書中有系統、有結果而可讀的書,至多不過半打。」所謂的雜貨鋪也就是我們今天的超市。有需要,到超市。大超市有大超市的好處,專賣店有專賣店的優點。各取所需即可。

《詩經》當然也可以理解為超市,這是古人開的店面,掛名孔家店,延續了數千年,還開著,各地還有分號,最大的分號當屬毛家店。

超市東西多並不意味著裡面的東西可以讓人隨便就可以取走,不付錢可不行。可以隨便看,但是不能隨便動手。這是很簡單的道理。對於經典的理解也是如此,不經過自己一點努力,不花點時間,那也就是看看熱鬧,回到家依舊是兩手空空。

當然,有時候,我們只是需要去超市逛一逛,也沒想著要買什麼。這就另當別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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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人宇文所安研究中國文學,以詩的研究最為學者們熟知。在《中國早期古典詩歌的生成》(2014:385-386)一書中,他說:

在整個中古時期(包括唐代),都經常可以看到人們對《詩經》作出十分幼稚的引用。也就是說,根據其字面意義引用一段詩句,而不是根據毛傳或建立在毛傳基礎上的其他訓釋傳統所作的解讀。我們確實也會看到有些對《詩經》的引用,顯示出在學院裡面受到的《詩經》教育,但是同樣常見的情況是,看到人們以相當初級的方式引用《詩經》里的零星詩句。

的確,就如我們去超市一樣,有人可以自由的採買,有的人自由的觀看,有的人則盡量選擇他們需要的貨物。大家各行其是,各不干擾。專家有專家精深的研究,普通人有一知半解的學問。這才叫正常社會。否則,一個個的比誰都懂,一個個的都是專家,那還要人專門做學問,搞研究做什麼呢?打醬油的打醬油,也沒有什麼不行的。

事實上,《詩經》就是很難搞得懂。如果有人說他對詩篇的了解已經登峰造極了,十之八九是騙子。

有人以為自己看懂了詩篇的文字,知道了詩篇的故事,就覺得他已經掌握了詩篇的真理,那和到了超市轉了一圈,宣稱自己知道超市裡面都有什麼一樣,沒有任何區別。你要問他買了什麼給你拿出來,他卻沒有。因為東西全部在超市裡面,他看過,他知道,他就是拿不到,而且他覺得你拿到手裡的那個東西很差勁,一文不值。他還會說你的眼光很差,你的品位不高。甚至還會憤憤不平。

我們還是繼續講故事吧。

這裡的故事,有些很古老,也有很現代。宇文所安說的是有些人不懂的隨便引用的問題,這樣的情況當然是最為常見的。那麼,不隨便的人引用的又如何?

比如前面我們提到過的劉向的《新序》。劉向之所以要寫作這部書,不是為了好玩打醬油,而是有他的比較高的追求。《漢書卷三十六·楚元王傳第六》說:

向睹俗彌奢淫,而趙衛之屬,起微賤,踰禮制。向以為王教由內及外,自近者始。故採取《詩》《書》所載賢妃貞婦,興國顯家可法則,及孽嬖亂亡者,序次為《列女傳》,凡八篇,以戒天子。及采傳記行事,著《新序》《說苑》凡五十篇奏之。數上疏言得失,陳法戒。書數十上,以助觀覽,補遺闕。(1957)

劉向自是趙家人,所以他要對國家負責。他經常寫內參,希望能有所用。寫了書,希望能有人看。由此可見,當時的漢室,讀書的風氣應該是不錯的。否則,他寫了那麼多,誰看呢?另外,我們看到劉向的故事書,雖然有經典的影子,卻充滿了他的奇聞,就像我們今天的很多作者一樣,寫的故事是架空歷史的,也很有趣。現實不能寫或者寫起來比較麻煩,架空歷史的總可以吧。以下是劉向所說的故事:

衛宣公之子伋也、壽也、朔也。伋,前母子也;壽與朔,後母子也。壽之母,與朔謀,欲殺太子伋而立壽也。使人與伋乘舟於河中,將沉而殺之。壽知,不能止也,因與之同舟,舟人不得殺伋。方乘舟時,伋傅母恐其死也,閔而作詩,《二子乘舟》之詩是也。其詩曰:「二子乘舟,汎汎其景,願言思子,中心養養。」於是,壽閔其兄之且見害,作憂思之詩,《黍離》之詩是也。其詩曰:「行邁靡靡,中心搖搖,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又使伋之齊,將使盜見載旌,要而殺之。壽止伋,伋曰:「棄父之節,非子道也,不可。」壽又與之偕行,壽之母不能止也,因戒之曰:「壽無為前也。」壽又為前,竊伋旌以先行,幾及齊矣,盜見而殺之。伋至,見壽之死,痛其代己死,涕泣悲哀,遂載其屍還,至境而自殺,兄弟俱死,故君子義此二人,而傷宣公之聽讒也。(《新序·節士》7.8)

這樣一來,歷史故事便和詩篇有了密切的聯繫了。原來衛國政府首腦早就不得人心了。

根據石光瑛《新序校釋》(2001:874)一書所述,關於這段故事,在作者所見到的書籍中至少就有若干不同的解說,大致可以分成三個陣營,即經典的(包括正經正史)、懷疑經典的和胡扯的:《春秋左傳·桓公十六年·傳》《史記·衛世家》《毛詩·二子乘舟序》等,這是常見的經典書籍的講法。宋儒洪邁《容齋隨筆》開始有懷疑之說,其後有顧棟高《春秋大事表》、毛奇齡《經問》、焦循《左傳補疏》、梁玉繩《史記志疑》、丁晏《左傳杜解集正》等引用洪邁的隨筆之說,這是質疑經典的說法;李超孫《詩氏族考》引用何楷《詩經世本古義》中所引的鄒忠允的說法,這是詩經學的野路子說法;胡承珙《毛詩後箋》則主張《左傳》中故事講得很清楚等等,這又是一種說法。總之,把這些人的說法羅列下來,石光瑛廢了好幾頁紙。「其餘零星散見諸家文集筆記辯論此事者,尤指不勝屈,要以焦氏(焦循)、梁氏(梁玉繩)二書之說為詳。」清代的釋經學學者,最厲害的方法是收集的資料多,好些人花了畢生的心血去弄資料,他們的研究值得我們翻閱,但尚不構成一個經典的傳統。

在釋經學中,最講究傳統。齊魯韓毛,這是後世所謂的漢代詩經學中的四大家族。所有的學說都要和這四大家族扯上關係。而後來,毛詩一家獨大,成了經典,其他三家就消亡了。要說完全消失也不準確,否則清末明初學者王先謙(1843-1917)《詩三家義集疏》(1987/1915)怎麼可能輯錄出六十多萬字的大部頭來?

毛詩也非常複雜,我們看唐代編纂的《毛詩正義》就會頭大,往往不知道哪句話是哪個人說的,因為這種書裡面經過歷代學者的補充、再補充,可能毛詩的老祖宗也認不得了。這才是釋經學的正常情況。如果青藏高原下來的雪水,不在沿途不斷地彙集大小河流,是絕對沒有辦法成為長江、黃河的。如果我們的科學家,在黃河、長江的入海口,截取一桶水,通過科學檢測來驗證其中哪一滴水是來自青藏高原,這是白痴。應該不會有人這個做吧。

但是釋經學中需要這樣做,而且大家做得不亦樂乎。

3

劉向《新序》中「二子乘舟」的故事是魯詩的傳統還是韓詩呢,還是齊詩?有人說是韓,有人說是魯。

石光瑛《新序校釋》(2001:878)中說:「陳奐《詩傳疏》謂:《新序》此文,與《列女傳·孽嬖篇》不同,子政習《魯詩》,兼習《韓詩》也。《韓詩》多同毛義。」「前儒多言子政習《魯詩》,其論始於王伯厚。近馬瑞辰則謂子政(劉向)書所引,多本《韓詩》,其作《(毛詩)傳箋通釋》,亦以此條所言為《韓詩》。其實,中壘(劉向)兼通三家,不主一師之說,所謂鴻儒通人之學,與儒生不同也。(語本《論衡》)此章當用《魯詩》,雖無確證,可以意會。其敘伋死事,與《列女傳》不合,一也;下文引《蜀黎》詩為壽所作,與《韓詩外傳》所云及《御覽·人事部、百穀部》引《韓詩》,以為伯封作者不同。下文既不用《韓詩》,則此所云,亦必非韓說矣,二也。(其他引《韓詩》者甚多。)」簡單點說,齊魯韓毛四家說,到底什麼樣子我們實際上沒有法子考察得很清楚了。我們總能找到一點資料來證明自己的觀點吧。

有時候,釋經學家就堅持,沒有證據也無所謂,反正我就這麼認識的,你能怎麼著?比如,劉向這一段故事肯定不會是毛詩主義的。為什麼呢?因為我們就相信他,不相信毛說。在近代的曠世名著——《新學偽經考》中,對此有非常好的表達。這是康有為(1858-1927)的成名作,也是受人攻擊很多的一部巨著。如今可能沒有什麼人去看他了,畢竟其中很多說法似乎都被人證偽了。懷疑主義在釋經學中一直很流行,但凡有點創造力的學者,都會有這樣的過程,正是他們讓釋經學成了一門學問。

《新學偽經考》一共十四篇:《秦焚六經未嘗亡缺考第一》《史記經說足證偽經考第二》《漢書藝文志辨偽第三上》《漢書藝文志辨偽第三下》《漢書河間獻王魯共王傳辨偽第四》《漢書儒林傳辨偽第五》《漢書劉歆王莽傳辨偽第六》《漢儒憤攻偽經考第七》《偽經傳於通學成於鄭玄考第八》《後漢書儒林傳糾謬第九》《經典釋文糾謬第十》《隋書經籍志糾謬第十一》《偽經傳授表第十二上》《偽經傳授表第十二下》《書序辨偽第十三》《劉向經說足證偽經考第十四》。這部書在清末出版,曾經是禁書。如今收錄在《康有為全集(第一集)》(2007)中。

《新學偽經考·劉向經說足證偽經考第十四》中詳細地解說了劉向為什麼不是毛詩主義,南海聖人的一個重要理由是劉向寫《新序》的時候還沒有這個毛詩主義。在論及劉向的「二子乘舟」故事時,康有為的評論是:

按:韓《詩》以《黍離》為尹吉甫信後妻之讒而殺孝子伯奇,其弟伯封求而不得作。(《太平御覽》八百一十《百穀》六、《羽族》十三引。)義雖不同,而其事正與此絕類。故《說苑·奉使篇》、《韓詩外傳》八並引魏太子擊好《黍離》事,蓋於父子間藉以為諷,古義相傳,大略同也。至《毛詩》列於《王風》(韓以為尹吉甫之《詩》,則《毛》編之《王風》或本韓舊歟?)而以為憫宗周,乃大謬矣。以《二子乘舟》為伋、壽死後國人追憫之詩,亦不實。詳見《毛詩偽證》。(康有為,2007:554)

康有為(也有人說這段話應該是梁啟超寫的,所以應該是梁啟超)認為,《新序》中所講的《二子乘舟》篇乃是《新序》中所謂的傅母之詞,而不是什麼衛國人紀念兩位死去的公子。問題在哪裡?不知道,反正有問題。如果,這一段分析還看不特別清楚康有為的主張,我們再看一段就非常清楚了:

(劉)向本通學,無家法之可言,故向習《魯詩》而引《韓詩外傳》者甚多,習《穀梁》而引《公羊》者亦甚多,如《新序·節士篇》「子臧」一條即《公羊》之義,《義勇篇》「仇牧」一條即《公羊》之文。如向果以《毛詩》《左傳》為背家法故不引用,則《韓詩》《穀梁》獨非背家法而引用者何邪?向《魯詩》《穀梁》之外兼引《韓詩》《公羊》,而不及《毛詩》《左傳》,則《毛》《左》為向時未有,斷斷矣。(康有為,2007:557-558)

也就是說,康有為認為劉向是大儒,有他的創造性轉化的地方,劉向看的書多,所以相互引用的地方也比較多,不像一般的學者就打開一部教材看完就完事,他有他的學術主張。但劉向《新序》沒有引用毛詩,不是因為他沒有學毛詩,而是毛詩乃是劉歆時才被創造出來。康有為說:

歆早料天下將以向之說攻之,故於偽造《左傳》,則雲「向不能難」;於偽造《周官》,則雲「向不能識」;所以拒塞天下之口者,防之早密矣。夫向之《陳外家封事》也,折王氏,而歆以宗室子佐莽篡漢;向之尊述六經也,守孔學,而歆以世儒業而抑儒篡孔;向之持守《魯詩》也,奉元王,而歆以作偽經而誣父悖祖。(康有為,2007:545)

在漢代學者中,康有為最認同的人,前三名是司馬遷、董仲舒和劉向。司馬遷有《史記》,董仲舒有《春秋繁露》,劉向有《新序》。

4

南海聖人最看不上的,或者說最想要反對的就是劉歆主義。什麼是劉歆主義呢?大概就是勇於將經典融會貫通之後變成了一種新的傳統。劉歆此人過於強悍,他弄成的書後來成了學者們所能看到的東西,而且,很多大儒也參與到劉歆的隊伍之中,以至於劉歆的說法成了典範了。南海聖人對此憤憤不平。他說:

《新學偽經考》凡十四篇,敘其目而系之辭曰:始作偽亂聖制者自劉歆;布行偽經,篡孔統者成於鄭玄。

竊怪二千年來,通人大儒,肩背相望,而咸為瞀惑,無一人焉發奸露覆,雪先聖之沈冤,出諸儒於雲霧者,豈聖制赫闇有所待邪?不量綿薄,摧廓偽說,犁庭掃穴,魑魅奔逸,雺散陰豁,日黋星呀,冀以起亡經、翼聖制,其於孔氏之道,庶幾禦侮云爾。光緒十七年夏四月朔,南海康祖詒長素記。(康有為,2007:355)

也就是說,在康有為看來,爭論齊魯韓毛到底哪家強,不如山東找藍翔。搞錯了方向,也就出不來曠世巨著。聽人滔滔不絕說了超市裡面的各種好東西,或者垃圾,我們其實就當他在講故事。如果你要覺得他就擁有那家超市,那就不是他的問題,而是聽眾的問題了。

康有為的這種說法,在晚清民國學術界的影響很大,很多釋經學家在這樣的觀點指導下從事釋經學的研究和解說。即便是所謂反對康有為學說的人,其實骨子裡還是堅持了康有為的方向。吳闓生《詩經通義》(2012:38)就認為《新序》說的不對。他認為誰對呢?「《六帖》云:『詩人已知二子之見殺,然直言遇害,豈不索然無味。今不言其死,但想其去時之光景,而設為憂疑之言,則其情無限。含蓄悲傷,寥寥數言,有千萬言不能盡者。此風人之致也。』最得此詩深處。」康有為還想著要保留孔子像,釋經學家們認為連這個都不需要了。所以,我們會在很多書中看到各種版本的「二子乘舟」的故事。

有人說康有為的書也不是他自己的原創,而是抄了同時代的其他人,比如廖平之類的學者的著作。對於這個問題我們不用深究,因為搞不清楚了。就如同康有為當年寫十四篇來考證古代的學術發展一樣,很多故事未必能考證得很清楚。或許他們並不在於考證,而在於通過考證建立一個新的王國。在此意義上說,康有為和他批評的劉歆未嘗不是一個戰壕的戰友。

在廖平、康有為之前,有學者如是說:

《史記》載衛公子伋、壽爭死,乃據《左傳》《詩傳》之文,謂衛宣公納伋之妻生壽及朔,朔與宣姜愬伋於公。公令伋之齊,使賊先待於隘而殺之。壽竊其節以先,伋至爭死,賊並殺之。先儒信之無疑者。乃考其年代,則宣公十八年納伋之妻,而十九年宣公死。然則所謂壽者、朔者,雖孿生,亦俱未周晬,安得有訴伋、爭死之事乎?(清張照《唐宋文醇》卷二十四錄歐陽修《帝王世次圖後序》)

不知為何在中華版的《歐陽修全集》中沒有收錄這篇文字,難道整理者認為這是一篇偽作?不管是否是偽作,這裡所說的意思也的不錯的。因為在釋經學中「語南意北」的事情很多。歐陽修是不是這樣看的,我們無從考察,更別說劉向是不是毛詩主義了。

釋經學中的四大家族早就成為歷史了。我們可以用詩篇來發發思古之幽情,古典的釋經學的結局正如詩篇所說的,是「二子乘舟,泛泛其逝。」對我們來說,隨便看古代學者所講的各種故事是比較有意思的,因為這些故事「不瑕有害」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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