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溫良 我在現場
20多歲的祥子隱居終南山,自此與草木為伍,星月相伴,她吃自己種的蔬菜,住家徒四壁的土房子,她說這樣的生活不是逃避,只是喜歡。
喜歡。令人怦然心動的一個詞。
看透了生活內部的繁華,慾望就會退潮,變得清淡起來,才會尋一個是適合安放寡淡的地方,開始另一種生活。我想人都有一棵草木心,安靜,寧秀,也許,祥子就是這樣的女子。燈紅酒綠製造的眩暈,車水馬龍打造的熱鬧,怎麼比得過人心的繁華。也只有空闊的山野,容得了繁華,控得住慾望。
所有的事情,都有來路,只不過我們無法找到安放的去處。
常去山野的W說:她愛乾淨的地方,愛乾淨的人。她嘴角上揚,笑的有些誇張,她說和草木在一起,就會忘掉自己。60多歲的Z一路跟著我們,腳步踉蹌,汗水順著臉頰往下流。經過一道山樑的時候,她腿腳發抖,抑制不住內心的慌張。她拒絕同伴牽手,小心翼翼地闖過內心的恐懼。她說:再難的路,終究要一個人走的。
此刻,我在另一種生活方式的現場。她用舉止告訴我,人這一生,如果沒有遭受過苦難,你永遠不知道自己多麼頑強。能開發這種力量的,只有路,只能在路上。
馬寒說:苦難不僅是歷練,更是一劑良藥。良藥苦口,卻能醫得了內心的頑疾。苦難是病,用得好,也能治病。苦難衍生的情緒,必定會成為傳染的細菌,圍剿這些病毒的,一定是心中自發的、源源不斷地力量。
那一刻,我明白身體的力量再強大,也不過是一具肉體,靈魂才是路上的引領。誰都無法預知苦難,但我們要做好隨時遇見的準備。
朋友說:人生得學會放下。她不知道,想念是龐大的,無處不在,根本放不下來。想念的目的不是在一起,不是得到,而是你的奔赴從未停過。這既讓人痛苦,也使人念念不忘。
20年前,我在烏魯木齊揚子江路上漫無目的地走著,大雪紛紛揚揚,街市裡的音響里,播放著鄭智化的《水手》。我的面前街道筆直,人行道上人影匆忙。一排空蕩蕩的榆樹立在街旁,枝幹凌厲,一絲憐憫湧上心頭。
一條流浪狗貼著牆根,一邊走一邊左右張望。我向它伸出手,它瞄了我一眼,快速逃走了。一朵雪花落在手臂上,我望著她慢慢融化,一絲冰涼就這樣浸了懷。人這一生,總會遭遇一段迷惘期,不知道到哪裡去,將來會去哪裡。好在我始終相信,只要往前走,不停留,就會抵達想要去的地方。
前些時日,與友人小坐。他低聲說著一段往事。
你住哪裡。戶口在哪兒。她歪著頭問。
我就是戶口,我就住在我的心房。他猶豫了一下說。
哦,那就算了。她深深地望了他一眼。
不明白她的意思,跟在這家商場工作的朋友說起,朋友笑著說有意思。他說是真的,沒答錯呢,一個人吃飽了全家不餓。以後你多去她那裡吧,人不錯,家境好,慢慢你就明白了。朋友撩下一句話走了。
沒過幾天,他離開這個商場。一年後,路過這個商場,順道去看朋友。經過她的櫃檯,她用笑打招呼,他回了個微笑。
十年後,他曾經呆了十天的商場,變成了商住區。後來,他見了朋友了幾次,每次朋友都要大口喝酒,勸都勸不住,喝醉了就罵他傻,他們不談人生,更不說那個商場。
相遇就這麼簡單,又那麼意味深長。他笑著嘆息。
想起那些那年的自己,在多雪的冬天,我緊緊抱著自己,唯一溫暖自己的,只有自己的影子。那年,在烏魯木齊這個陌生的城市裡,我是我的全部,我是我的火焰。
滴水成冰的季節,認識了一個「開心果」,欣賞她未語先笑的個性,不抿嘴,有點張揚,開心毫無掩飾。一個人要保持怎樣的心境,才能隨時笑容相對?開心很簡單,簡單就開心。她笑著說。
很久以前就知道簡單是生命的菩提。我還知道簡單就是放下,簡單是學不來的,只能自己去悟。
這個夜晚,讀一篇叫空瓶子的哲理文章。說人就是一個空瓶子,裝什麼,瓶子里就有什麼。多年來,我在瓶子里裝離愁,裝風塵,裝瑣事,這個瓶子早就裝滿了,我翻翻撿撿,把離愁當作了歡喜,一直以來愛不釋手。
這樣也是好的,我怕有一天我會忘記。
有人說文字里裝著一個心房,有的人路過,什麼都不會留下,有的人進去了,自此流連忘返。多年來,我認識了很多人,一些人住進我的文字里,每次讀來,就會重新度過一段溫良的時光。
凌晨一點半,睡眠全無。時光依舊正好,我在現場。
我對自己說,我一直在趕路,一直在追趕。
攝影:鐵馬
TAG:全球大搜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