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正倉院所藏王羲之《二謝帖》雜糅拼湊之作,疑為贗品
前後文字扞格不通的日本藏《二謝帖》
2006年,珍藏於日本皇室正倉院,為聖武天皇心愛之物的《二謝帖》,在日本流傳了1300多年後回到上海展出,國人始得一睹此帖之真顏。時人評價為:「時草時行,間有近楷者,體勢間雜。用筆輕重緩疾富有變化,其字勢尚方,頗見骨力」。(《中國書法全集》19卷)
《二謝帖》為王羲之書法作品的唐代雙鉤摹本,行草書,紙本墨跡,5行36字。此帖與《喪亂帖》、《得示帖》合裱於一卷,總稱為《喪亂帖》。《二謝帖》至1892年(清光緒十八年),楊守敬任駐日欽使隨員時,始將「喪亂三帖」書跡摹勒於《鄰蘇園帖》,這幾件勾摹精良的王氏墨跡,方為國內學界書界所知。
《喪亂三帖》卷
但細心觀察之下,此帖疑竇叢叢,即《中國書法全集》之評價亦頗有矛盾處,草、行、楷間雜,不僅氣脈不通,語句更為詭異難解,釋讀其義竟至駁雜紛呈,莫衷一是。
啟功先生曾經明確提出質疑:《二謝帖》共五行,其文斷割,難以卒讀。二行末署「再拜」,右有押字「珍」,表明前至少為一帖;末行為「左邊劇」三字一行,因前行下空,此又不屬平抬內容,當為另一帖;三四兩行之中,筆跡仍有不合。」故,《二謝帖》「為摭拾諸帖摹搨而成。」(彭礪志著《尺牘書法——從形制到藝術》
風趣的大師
啟功曾經撰文,如《二謝帖》不僅前後文字扞格不通,且至少含三帖不同內容。日本著名書法家、漢學家、書法理論家西川寧在《〈喪亂帖〉年代考》認為《二謝帖》包含了《二謝帖》(二行)、《邵兒帖》(二行)、《左邊帖》(一行)三通尺牘和斷簡。
如此可大膽推測,《二謝帖》雖為唐人摹本,但實為集字而拼湊之作。或為唐代鉤摹者的練習作品亦未可知。
此為《三希堂法帖》中之《二謝帖》
其有力佐證為:真正的《二謝帖》一直在中國流傳有序,至明代尚有清晰記載,文徵明公亦曾目睹真跡。此事於明人李詡所著《戒庵老人漫筆》中有詳實記述,無論文字內容抑或書法風格均與日本之《二謝帖》大相徑庭。
《戒庵老人漫筆》卷五題為《右軍真跡》:「王逸少二謝帖真跡,七十六字,後有趙清獻公抃並蘇子容等跋。」此與《三希堂法帖》所刻之《二謝帖》完全符合,其文亦並無二致。
李詡之《戒庵老人漫筆》
「二謝書雲,即以七日大斂,冥冥永畢,不獲臨見,痛恨深至也,無復已已。武妹修載在道,終始永絕,道婦等一旦哀窮,並不可居處,言此悲切,倍劇常情,諸不能自任,未遂面緣,撫念何已,不具。羲之頓首。」
李詡記:「字畫並無殘缺,但墨氣已盡。」更寫明帖中兩字特點:「『斂』字上著草,右旁加『殳』,『具』字大類『之』字。」亦與原帖一一吻合。
李詡何以斷定此為王逸少真跡,蓋因此帖之上林林總總共有三十一跋,其中宋代名相趙抃與蘇頌之跋赫然其上。
宋代名相趙抃
趙抃工詩善書,蘇頌曾長期統管國家三館秘閣圖籍之事。《三希堂法帖》尚存有蘇頌在王羲之《二謝帖》上的題跋原文,更系此帖為《二謝帖》真本之確證。但何以不見趙抃之跋?竊恐此帖於乾隆時已有不測之虞。
據李詡所記,此帖曾經文徵明過目並大加讚賞:「此希世之寶也,每一字當得黃金一兩,其後三十一跋,每一跋當得白銀一兩。更有肯出高價者,吾不論也。」以文徵明的眼力與書法功力,後世其有幾人可匹敵?
名相蘇頌之跋
最可嘆惜者,此帖原是「顧山周氏先世物,子孫欲求售,……後典於閶門一富家,止得米一百二十斛,竟不知下落矣。惜哉!」
依文氏所言此帖當得76兩金並31兩銀,可惜竟落魄至如此地步。
筆者查閱明時米價,一斛初為10斗,宋後為5斗,而於蘇浙1斛曾為 2斗5升。明末新米1斗,折銀0.1兩,則此稀世珍寶即以600鬥成交,亦只合銀60兩。文公亦君子矣,何不收入囊中?
文徵明小像
或言三希堂所刻大王書中《二謝帖》,小王《新埭帖》,已見米家筆意,疑為米鬼捉刀,則米氏參照亦定為國中流傳之真跡,況米生於1051年,歿於1107年,與810—824年已經流轉於日本之帖毫無干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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