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的海上絲綢之路
宋朝的海上絲綢之路
梅嶼堂
北方新崛起的女真族在完顏阿骨打的領導下，一連攻下遼國五十一州。1115年正月，在金上京（今阿阿城市），完顏阿骨打稱帝。
新建立的金國，急需得到周邊國家的認可和扶持。當宋徽宗得知這個消息，認為這是收復燕雲十六州的千載難逢的機會。在緊鑼密鼓的策划下，便有了宋金的海上之盟，事情還要從1111年講起，童貫出使遼契丹，燕人馬植前來拜謁，自薦有滅燕對策。燕雲十六州，是如今北京，天津，河北北部，山西北部等地區。人稱「失嶺北必禍燕雲，失燕雲必禍中原。」936年，五代十國時，石敬瑭反唐，求救於遼契丹。遼契丹幫助其稱帝。石敬瑭自稱「兒皇帝」，把燕雲十六州劃給了遼契丹。後周世宗柴榮率軍攻打遼，病重班師，卒於東京（河南開封），皇位由他兒子繼承。當朝命趙匡胤率兵攻打遼，趙匡胤發動陳橋兵變，黃袍加身，960年建立宋朝，而燕雲十六州的問題一直懸而未決。當下童貫見了馬植，大為驚奇，載著他回了中原。賜名李良嗣。推薦給了宋徽宗趙佶。李良嗣獻策：「女真人恨遼國人入骨，天祚帝荒淫無道，本朝若派遣使者，從登州萊州入海，前去與女真結好，與他們相約，攻打遼朝，可以圖謀遼國。」
戰爭極具破壞力，然而，古往今來，將士都是身經百戰才成長起來的。宋朝自從與遼契丹修好，一百多年的修生養息，百姓生活富足。將士卻變成了軟腳蝦，貪生怕死的兵將比比皆是。文官統領武將，制定的策略失誤之處，數不勝數。倘若此時，宋朝兵強馬壯，收服燕雲之地乃是上策。然後，與大金形成對峙之勢。或者，大遼滅亡的速度變慢，三國便可形成犄角之勢。然而，一切只是假如。
宋徽宗詢問滅燕對策，李良嗣回答道：「陛下念及燕民遭到生靈塗炭的苦楚，想要恢復中原疆土，替天行道。王師出征，燕民一定提著酒水前來迎接。萬一女真率先得到燕地，一定先發制人，事情便無法圖謀。」宋徽宗十分讚許，為其賜名趙良嗣，位至秘書丞。從此開始商討收復燕雲十六州的問題，宋朝經過大臣商議後，一致反對與女真結好，朝堂上一片反對之聲。力陳自從太祖之時，便想用重金贖回燕雲之地，太宗想要率兵攻打，結果鎩羽而歸。自從太祖以來，雖然有海道，周邊地區與各個藩國相接，一直禁止商賈舟船經過，已經一百餘年。而今兵不識刃，收復燕雲十六州，恐怕是天怒人怨。一旦海路通了。恐怕對中原不利。
其實，這些人反對收復燕雲之地，也就是反對奸臣蔡京和童貫等六賊。童貫出自李憲門下，性格巧媚。在宮中善於揣度皇帝之意，極盡曲意奉承。宋徽宗在姑蘇（杭州）成立明全局，任命童貫為供奉官。蔡京從外地遷往開封，隨後扶搖直上，童貫沒少出力。時人稱蔡京為「公相」，稱童貫為「媼相」。歌謠唱道：「打了桶（童貫），潑了菜（蔡京）。便是人間好世界。」
但是，在奸佞之徒蔡京的鼓動下，宋徽宗決定，派人經海上前往女真結好。宋朝的航海路線由北至南，登州以北；密州至明州（長江口分路）；明州至泉州（含溫州，福州）；福州泉州至廣州；海南島至廣州。登州在北宋前與高麗通使，是貿易起點。隨著北宋與遼契丹的關係緊張，登州成為海防重地，與高麗的關係轉至明州。嚴格限制民間船隻從南方往登州貿易，就這樣，密州成為樞紐港。海航線分外洋航路和里洋航路，外洋航路是利用季風航行，趁南風而去，得北風而歸。里洋航路，則乘潮而行，潮退則停。宋使走的是里洋航路，在茫茫大海中航行。
在王師中挑選了馬政及其子宏（馬擴），通曉外國語的呼延慶等將校十人，率領兵丁八十人，於1118年4月8日，一行人攜帶禮物，借買馬為名，在登州入海。在海上經過小謝，駝基，末島，基子坦，東城，會口，皮囤島 等地，於閏9月9日，在蘇州關下船。蘇州關，是現今的哈斯罕關遺址。隨著地名變遷成「化成關」，金代更改為哈斯罕關，柵類建築物的意思。遼史中記載「太祖二年908年，冬十月。築長城於鎮（今大連市甘井子區大連灣鎮的南起鹽島北至土城子村南北橫抵黃、渤二海大連灣與金州灣間的地岬長城）東海口。」這裡是金州地峽，位於遼東半島南端，金州灣和大連灣之間，是旅順和大連通往內陸的咽喉要路，最窄處不足5000米，具有極為重要的軍事戰略意義。是宋使必經之路，有驛路過關門。我坐上了通往大連灣的公交車，打車去了後關村，在大連氯酸鉀廠的旁邊，車子轉了彎，幾分鐘就到了後關村。後關村村委後的後院，被鐵絲網圍著，我沿著鐵絲網的外圍往山坡上走，什麼也沒發現，只好折回。這一次從村委會的前面走過，從一處廠房穿過去，當我站在一片草叢中，見到右側土堆上佇立的石碑時，心跳驟然加速。我快速向山坡跑去，見到石碑上刻著「哈斯罕關遺址」，旁邊標註著「一九七九年六月六日，金縣革命委員會。」旁邊是一個土堆，貌不驚人。難道這裡就是記載中的宋使下船之處—蘇州關？現在的蘇州關，只是一個不起眼的土坡，土坡邊緣矗立著一塊石碑，與人們的想像相去甚遠。這塊石頭隱藏在後關村村委會的後面，被群山環抱。貌似不起眼，名不見經傳。但是，在一千年前的海路不通的情況下，蘇州關有效地抵禦著北方游牧民族對中原的侵襲。大海是天然的屏障，這個關口把道路攔腰截斷，果真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在《三朝北盟彙編》中記載，宋使由薊州關下，大概經不住推敲。因為薊州當時屬遼地，而蘇州關被金佔領，綿延到東京（遼陽），直到金上京（阿城）。所以，大多數學者更傾向於宋使在蘇州關下船。具體路線推測為經過蘇州關，過了南關嶺，一路向北。
馬政及其子宏，呼延慶，高藥師一行人在蘇州關北岸登錄，遇到金兵。他們身上攜帶的財物被掠走，金兵欲殺他們。經過高藥師據理力爭，金兵用繩索綁住他們前行。當時，金兵已經佔據了曷蘇館。即蘇州（金州），復州（瓦房店），海州，蓋州。館建在了蓋州。經過東京（遼陽），綿延直至金上京。他們行走的路線與許亢宗的路線大致吻合。許亢宗從開封出發，走了居庸關，到了錦州，然後到瀋（瀋陽）。最先來到瀋，見到金人吃的是芥子和醋伴肉食，少數民族的人喜歡吃韭菜。沒有陶罐，只有木刓當碟子。從興州九十里就走到咸州（遼寧開源東北），開始有了房屋，可以聽見音樂之聲。諸如腰鼓、蘆管、琵琶、箜篌、大鼓，腰鼓的舞者穿普通的衣服，手在袖外。吃的粥飯，有炊餅，胡餅（油煮），麥食塗蜜。肥豬肉切成大片，上面插著青蔥。從咸州經過肅州到了同州，居民成了聚落，土地適合種黍。新羅山處人蔘，與高麗接界。過了同州到了信州（吉林省懷德縣），經過蒲里孛堇寨 ，到了黃龍府（吉林農安）。黃龍府，是契丹耶律阿保機最初攻打渤海，在此地射下黃龍而得名。應走過達魯古（吉林扶余縣）經過十餘州，終於到了川流河（拉林河），見到了阿芝（安扎），即完顏阿骨打的大帳。阿骨打所住的地方，十分平坦，居民少。三五里才有一兩族大帳，每個大帳三五十戶人家，聚族而居。在炕上設置桌椅，擺放食物和器具。很多風俗習慣被保存了下來，比如冬季腌制鹹菜，烙油餅，燒火炕。來了客人，坐在火炕上喝酒吃肉。性格豪爽，粗獷。生活有時看似隨意，其實暗中折射出溫情。
在不斷前行的過程中，宗瀚，阿忽，死室，烏舍等郎君們（完顏的宗室）向他們詢問：「派你們前來做什麼？」呼延慶回答：「買馬。太祖時，已經買過。聽說大王接連攻下契丹五十餘城，契丹可以說是天怒人怨。貴朝若是去攻打大遼，我朝聽聞，特派遣馬政來議。」宗瀚說：「你們若有意，派遣使者前來。」於是，完顏阿骨打與部下商議十餘日，把小校王美，劉亮等六人留下做人質，把馬政等人放了回來。1118年12月2日，馬政同女真渤海李善慶等人帶著北珠、生金、人蔘、松子等禮物，由登州上船，於1119年正月到達汴京（開封）。居住在寶相院。海上之路通暢了，也許給了金國完顏阿骨打刺探宋朝國力的機遇，大金的使者隨著宋使還朝了。
宋徽宗責成蔡京，童貫，鄧文浩召見他們。金使匯總了女真歷史和北地的風俗習慣。宋史中記載：女真，古肅慎國，本名朱理。居住在混同江的東邊，鴨綠江邊。又名阿術火。阿芝川來流河。阿骨打建立國號建立國號大金，居海古寨 。東瀕海南鄰高麗，西接渤海鐵離，北近室韋，女真在《三國志》中稱挹婁，元魏稱勿吉，隋稱黑水部，唐稱唐稱革末革曷。唐貞觀中太宗親征高麗後，後來在此地置黑水府。宋遼時稱女真，腦後垂兩縷辮髮，衣尚白也有皮袍。遼阿保機（改作安巴堅）害怕女真為患，於是強遷大姓數千戶移置遼陽之南，遷入遼陽籍的名稱為：合蘇款（改作哈斯罕），俗稱熟女真。居住在粟沫之北甯江之東北的，稱生女真自己推舉了頭領。又有極邊遠而離東海近的則稱，東海女真。黃髮，鬢髮是黃色，目睛綠色。稱黃頭女真其人戇朴，勇鷙不能辨生死。女真中最大的部落以完顏為姓，依靠山谷居住，聯木為柵，沒有瓦。用木板，樺樹皮，草等做牆。木門東向，土床繞屋子一圈，上面叫「炕」，俸佛。君臣可以在一起洗澡，沒有君臣之分。以青草一年一黃，草青則為一歲。
完顏部崇尚白色，衣服的布料是白色，短巾左祍，婦女辮髮盤髻，男子辮髮向後，耳垂金環。腦後一縷發，用有顏色的絲帶系住，富人用珠玉做裝飾。平日活動為祭天射柳，在舊曆5月5日，7月25日，9月9日，把一個大盤子，漆成紅色，也許上面有雲鶴紋。盛上各色祭品，放到一個3尺高的木杆上，皇族成員在前行拜天禮，為祭天。在球場上插柳兩行，尊卑有序。用手帕系在上面做為標識，各自離開數寸，一人在前，用無羽橫蔟箭射柳。後面一人馳馬，接住斷柳為上；斷了不能接住的，次之；柳枝不斷的為最下。旁邊有人擂鼓助威，為射柳。沒有金錢，以牛馬為幣，沒有醫藥，崇尚巫祝，即薩滿，中原人看薩滿，身著艷衣，鏡光閃爍，如祠廟所畫的電母。死後沒有棺槨，實行火葬。
達成了協議後，宗瀚大喜:「兩家都如此，甚好。」於是，打球射柳，互相慶賀。7月8日，金主派女真斯刺習魯持著國書來許燕地。9月4日趙良嗣引著斯刺習魯入國門錫宴。9月8日，斯刺習魯去童貫府邸，20日出了國門。宋徽宗委派趙良嗣，王環，還有呼延慶把金使送回登州，由馬政持國書到了金國。至此，海上之盟合約達成。
升趙良嗣直龍圖閣，提點萬壽觀，加右文殿修撰。
在金上京的廢墟前，我望著通往遠方的路，一幅畫面浮動在面前。北方的王者完顏阿骨打，猶如草原上的雄鷹，威風凜凜地站在御寨前，召見了來自中原的使者。正式這次的海上之行，促使雙方訂立了夾攻遼契丹的盟約。宋徽宗大概做夢也不會想到，自己會在1127年的靖康年間，被擄北上。天下之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這條路，令宋氏王朝仰天長嘆，無形中卻又帶動了中原文化的北行。金源文化由此展開了捲軸，鋪開了一幅旖旎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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