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個孩子，消滅一個百萬富翁
如今，「不願意生二胎」已經不僅僅是「調查顯示」，而是體現為雪崩的出生人口數量、低迷不振的出生率。
文 | 那五 編輯 | 吳鉤
2017年中國的出生人口數量和出生率證實了一部分人口學者的憂慮：全面二孩政策對國民生育的激勵並不如想像中那樣強大，出生人口的「雪崩」很快將會來臨。
全面二孩策施行之時，有關方面預計：政策激勵由於有滯後性，將會在2017年之後才明顯呈現出來，2017年出生人口數量會明顯高於2016年，最低預測為2023.2萬，而出生高峰將出現在2018年。然而，國家統計局剛剛公布的數據卻來「打臉」了：2017年出生人口僅為1723萬人，比2016年的減少了63萬人，比有關部門的最低預測減少了300萬人。顯然，二孩政策激勵的生育高峰早在2016年就過去了。
之前，人口統計學者黃文政先生曾經預判：2017年出生人口有望超過1800萬，達到高峰，但隨著生育堆積結束後育齡女性數量的銳減，出生人口將在2018年進入雪崩狀態，之後十年出生人口將以每年減少30萬到80萬的速度萎縮。他現在說，「出生人口下降比預料的來得更早，也更加迅猛。」
為什麼全面二孩政策剛剛推行才兩年，2017年的出生人口數量已出現下降趨勢？人口學家分析，原因主要有二：首先是二胎的生育堆積在2016年已得到釋放，只有一部分二胎生育堆積延遲至2017年才釋放出來，隨著二胎育齡女性的減少，「我可以判斷，2018年出生人口只會更少。」黃文政先生說。
其次是一胎的出生數量下降幅度很大，直接拖累了2017年的出生人口規模。換言之，如果不是全面放開兩孩，激勵了二胎出生，2017年出生人口規模的下降幅度還會更大。
那麼一胎的出生數量為什麼又會下降得這麼厲害？主要的原因也有兩個：第一，新婚的育齡女性大量減少——這也意味著當前人口結構已相當惡化。據人口學者的判斷，從2015年開始，活躍育齡婦女數量已呈斷崖式下降，預計到2025年，20至29歲的活躍育齡婦女將比2015年減少40%。
第二，年輕人生育意願非常之低。以我個人這些年的觀察，在中國所有育齡女性中，70後應該是生育意願較強的一代，但由於年齡的原因，她們只有一部分人趕上了「放開二胎」的生育末班車。而相對於70後，80後與90後的生育觀念已經出現了代溝性的改變，她們的生育意願顯然更弱。
二胎生育的高峰之所以這麼快就過去，同樣也說明了國民生育意願的低下。去年，我曾預估全面二孩政策可能會很快遇冷。因為早在2013年，江蘇如東縣計生部門曾經對2.8萬對夫婦展開調查，僅有11.6%的受訪對象表示有生育二胎的意願。儘管如東縣已經發生了非常嚴峻的社會老齡化問題，但顯然，少生育甚至不生育的觀念已經深入人心。
我們可以追問下去：為什麼年輕人的生育意願這麼低？主要的原因還是有二：
其一，從世界範圍看，幾乎所有的國家與地區，在工業化、城市化與經濟發展的歷史進程中，國民都會越來越不願意生育，生育率都會出現明顯下降。東亞社會也不例外，比如，新加坡2002年之後的生育率一直保持在1.2左右；日本2012年的平均生育率只有1.41；韓國2010年的生育率低至1.22；中國大陸與日本、韓國、新加坡、台灣地區，同屬東亞文化圈，人們的家庭與生育觀念比較接近，而且，當前中國大陸正在經歷台灣、日韓、新加坡社會已經經歷過的城市化、工業化，從這些地區的今天，差不多可以看到我們的明天。所以，有人戲謔地說，工業化、城市化才是最好的「避孕藥」。
其二，昂貴的生育成本讓許多年輕人望而生畏。2015年，大陸一家調查機構作出的問卷調查結果顯示，60%的被調查家庭表示不願意生二胎，原因主要是經濟能力有限，養育孩子的成本巨大。
有人在知乎上問：「撫養一個小孩大概每年需要多少錢？」一位網友給他計算了一筆賬：
買房至少300萬元（天津、南京、蘇州、杭州這種水平，或者國外二線城市），如果沒有孩子，兩個人買房150萬元就夠了（有孩子要買學區房，而且要多一間房）；類似的，買車可能也要大一些。
日常穿衣、飲食、交通、玩具、醫療等：一年2.5萬元，20年50萬元。
教育，打小就上城市裡比較好的學校：幼兒園上比較好的；小學中學義務教育，忽略；高中上國際部，遊學，補習班，興趣班，出國考試，一年5萬元，算12年，60萬元；出國留學，100萬，只算前兩年和買車的錢，後兩年就算孩子能實習自己掙錢。教育花費是只多不少的，現在孩子有的是辦法把你的錢花出去。
總計：大概是150+50+150=360萬元吧。如果生第二個孩子，考慮攤薄部分成本，大概在300萬左右吧。
綜上，在1.5線城市，如果撫養一個孩子到20歲，平均每年約需要18萬元左右，考慮到不同城市的差異，北京上海深圳，大概是每年20萬元，天津南京蘇州杭州廣州重慶武漢成都廈門，大概是每年15萬元，其他省會級別的城市，大概每年10萬元吧。
以我個人的生活經驗與親眼觀察，知乎上這位朋友的回答，其實是相當保守的。因為在廣州，你撫養一個孩子，每年的成本是超過15萬元的。難怪有人戲稱，「養個孩子，消滅一個百萬富翁」。
但是，如果人們都因此不願意生育孩子呢？結果便不是「消滅一個百萬富翁」，而是「消滅無數百萬富翁」。道理很簡單，新生人口的減少，勢必導致人口結構惡化，老年化嚴重，進而導致經濟衰退，你以為自己不生孩子可以積累一百萬元享清福，但結果，你恐怕會在經濟衰退中「竹籃打水一場空」。
現在，生育率低迷不振已成為東亞國家最頭痛的問題之一。為提振國民的生育意願，東亞地區的政府都給生育的家庭發放補貼，比如在新加坡，一個家庭的第一、二孩子出生，可獲得6000元（新加坡元）的嬰兒花紅，第三和第四個孩子可獲得8000元，這筆錢從孩子出生後至1歲時分三次存入家長的賬戶；在日本，撫養有15歲以下孩子的監護人，每月可獲1.3萬日元的兒童補貼；在韓國，女性可以有1年時間在家養育子女，每月可領取40~50萬韓元的底薪，並保留職位。
去年的這個時候，有媒體報道說，「中國正在調查研究鼓勵夫婦生育第二個孩子的財政激勵措施，因為調查顯示許多人迫於經濟壓力不願意生二胎。」如今，「不願意生二胎」已經不僅僅是「調查顯示」，而是體現為雪崩的出生人口數量、低迷不振的出生率。可以預計，激勵生育的政策很快就會出來。
來源｜南都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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