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重逢未有期
【緣起天香居】此去重逢未有期
正值寒冬臘月,午後雖然陽光很暖,但溫度仍有些不舒服。
這日天香居生意慘淡,門可羅雀。只有兩桌喝酒閑聊的客人,已經坐了個把時辰,桌上的酒仍有半壺,下酒菜也還算充足怕是又要喝到天黑。閑來無事,我坐在門檻上盯著街中熙來人往的景象發著呆。無意間眼角瞥見了街角那個前幾天開始每天坐在那裡的乞丐。依舊是衣衫襤褸,可憐巴巴。透過他衣不遮體的裝束依稀能看到健碩的肢體,想來應該是有些力氣的主,雖然他的衣著破爛不堪,但是從殘破衣服上的花紋與材質上不難看出這件衣服在完整的時候是很華美的,想來是別處的財主,後來落難逃到了這裡,暫時還沒找到落腳的地方吧。讓我覺得他並不是一個單純的乞丐的原因還有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充滿著光亮,彷彿內心充滿著一種希望。這種眼神總讓人感覺很熟悉,但是說不清在哪裡見過。
「嘿,聽說了嗎,平蠻大將軍這次將北蠻逐到了陰山以北,打得蠻族首領對我朝天子是俯首稱臣,承諾再不南下牧馬。但是大將軍回朝面聖復命之後就杳無音訊。」店裡一桌人討論的聲音將我的思緒從街上拉回了店裡。
「我看啊,怕不是大將軍功高震主,被……」「噓!這話可不能亂說」另一個人急忙捂住了同伴的嘴,眼神迅速環顧一周,發現除了我這個不起眼的小二以為沒別人注意到他們那裡以後才鬆開手。「你不要腦袋啦,朝堂的是你也敢妄加評論。雖然我也覺得可能是你說的可能,但是我還是不願相信。聖上乃仁德之君,斷不會如此的。」這人向東方遙遙行了一禮,表情嚴肅非常。
這倒是看得我有些奇怪,還真沒見哪個百姓對皇上會有這樣的尊崇,倒也不奇怪。畢竟聖上雖年紀不大但治理國家卻井井有條,剛即位便以鐵腕平定了南方的叛亂。在位十數年裡各地又是風調雨順,百姓的生活非常滿足。北方又有平蠻大將軍時常北伐蠻夷,可謂是一片太平盛世。
思索間,另一桌的人坐不住了。
「喂,你這可就孤陋寡聞了,可不是你們想的那樣」只見那人手提一酒壺,從長凳上站起走向了這一桌。
「哦?這位兄台有何高見?」先前行禮那人也向來人輕一拱手,不輸禮節。
那人自來熟一樣,一屁股坐在這一桌「我與大將軍屬於是同鄉人,我自是知道的比你們多一些。這個故事啊,還得從他出世參軍以前說起。」說完用手抓起一把花生就往嘴裡扔,便細細咀嚼起來,絲毫沒有理會另外兩人期待的眼神。「哎呦喂,兄台你就別吊我們胃口了,小二,再來二兩酒,一小碟水精鹽。」我急忙應下,忙去打酒,但耳朵卻豎的尖尖的,生怕漏了半點細節。
先前說話那人也是個酒徒,一聽有水精鹽佐酒,眼神一下就亮了。「罷了罷了,相逢即是有緣,你二人這般好奇我便說與你們聽聽,但斷不可外傳啊」「那是自然。這等秘辛,我們自是不敢惹禍上身。」
「那時啊,大將軍年方弱冠但已然力能扛鼎,有一女子與之年齡相仿且二人青梅竹馬。盡人皆知大將軍的父親是滄州州牧,那女子家室也甚是不凡,好似是幽州節度使的千金。名喚珠兒,出落得也是小家碧玉,花容月貌。二人不論是家室還是容貌都非常般配,當時在城中是郎才女貌,琴瑟和鳴,也是一段佳話了。」
「呀,原來大將軍還有這麼一段往事啊~」「別打岔,聽兄台講完。」這人打了同伴一下,兩人趕緊住嘴,生怕打斷了說故事那人的思路。
我將水精鹽和酒壺放在說故事人面前,便在旁邊隨便找了一張桌子不停地擦拭著。那人捏起一粒水精鹽放在口中咀嚼,抓起酒杯一飲而盡。
「要說這大將軍與珠兒當時是入對出雙,雙方父母似乎也有意促成這門婚事,沒有過多的干預。後來,北方蠻族屢犯邊境,後來甚至還有卑戎的小部落突襲了陰山大營。聖上欲出兵鎮壓,恰逢大將軍生於北方滄州,且文武雙全,自幼便小有名氣,其父有意讓其去戰場上歷練一番回來好立足朝堂。而大將軍當時也是風華正茂意氣風華,正是男兒渴望征戰沙場的年紀。大將軍便隨父親舉薦,入了軍營,有了一個小小的士卒。他出發前往陰山大營的前一晚,正趕上八月十五,他與珠兒姑娘一起在章衛新河岸一起放了一盞孔明燈,就算是私定了終身。後來兩人都談了些什麼就不得而知,只知道珠兒一直埋頭為大將軍擦拭槍頭、劍刃。第二天大將軍出發時,珠兒姑娘更是送他出城,一直站在城門口等大將軍的身影消失在地平線上才帶著不舍回到了城內。自那以後,兩人便斷了聯繫。但是據節度使附上的家工講,他們小姐每日思念大將軍,只盼著能他再見一面。」
說到這裡我大概猜到了後來的事情,大將軍從出世參軍到前不久大戰凱旋總共似乎用了十數年的時間,期間在大將軍還只是一名兵卒的時候,因為幽州下轄的薊州、媯州、檀州、易州、定州五洲州牧聯名上書以一項莫須有的罪名彈劾了當時的幽州節度使,也就是珠兒的父親。但是珠兒一家被判流放北疆,這是我知道的所有事情,之前還從未敢與大將軍聯繫在一起,若不是知道還有這珠兒姑娘……
在我思緒飛速運轉的時間裡,那人也將我所想的事相差不多的說了出來:「後來啊,易州州牧做了幽州節度使,好像當時彈劾前任節度使的各州州牧好像都是易州州牧的黨羽,一時間幽州大半勢力都支持易州州牧,自然很快站穩了腳跟。但是大將軍的父親,滄州州牧與珠兒父親私交甚好,一直搜尋證據試圖為其翻案,但是卻不知一張更大的網照在了他們家的頭上。」
那之前還有些咋呼的兩人倒是安靜了下來,一臉認真的盯著說故事的人。那人掃了他們一眼,略帶些自豪地繼續說著。
「新任幽州節度使試圖給幽州大洗牌,將沒有站在他這一隊的官員全部清洗掉,將反對他的全部消除。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就是滄州州牧。但是滄州州牧做事光明磊落,百姓愛戴,一直毫無劣跡,根本無縫可鑽。但是惡毒莫過這新任的幽州節度使,他命遠在北疆的將軍為當時還只是士卒的大將軍升銜,給了他一波兵馬,讓其執行奇襲任務,說白了就是讓他去送死。但是當時的大將軍並沒有意識到這是個坑,反而很痛快的跳了進去。在他帶隊離開軍營的時候,將軍便傳信與滄州州牧,告訴其子已被蠻族所俘,至今未傳出死訊,怕是已成降將,望州牧大人三思。此間用意甚妙,在當事人不在的情況下,戰場的戰報完全可以由將軍杜撰,而只要能讓滄州州牧家有一個污點,以新任幽州節度使的能力,足夠讓滄州州牧身敗名裂了。滄州州牧自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孩子會這般沒有氣節,託人在營中打探,得到的消息確是其子數日前帶一小隊深入敵軍腹地,這麼久還沒有消息如果不是全軍覆沒、盡節而亡,怕真是做了降將。但是他堅持自己的孩子不可能投降,但是能做到一州主官自然懂得識時務者為俊傑,立即便稱病辭去了職務,隱出了朝堂。但是就在幽州高層大洗牌的時候,因為新任幽州節度使只顧著內部整合而無暇顧及北方的戰事,前線的將軍也只是一個略帶些背景的莽夫,幽州官員大部分都歸幽州節度使的時候,幽州北境陰山大營已被攻破,幽州大半土地暴露在北蠻的馬蹄之下,陰山之後唯有長城可守,但長城以北盡皆成了北蠻領地。其中便包括珠兒一家被流放的雲中郡。」
講到這裡我的後背不免有些冷汗。後來的事我們知道,大將軍不僅沒死,反而奇襲蠻族大君的帷帳成功,之後以小部隊依託陰山山脈地勢數次突襲,攪得北蠻不敢南下過多,反倒後來主動撤兵穩固得到的地盤,我朝失去的土地盡皆被北蠻統治以後,已沒有了奇襲的可能,大將軍便率部到了軍營復命。當時的主帥已然換上了一位身經百戰的老將,這位老將與前任滄州州牧私交尚好,對其子的表現讚不絕口。親自為大將軍請功,聖上也樂得見到這樣睿智驍勇的武將,便予他做了左前鋒。後來大將軍在戰場上屢建奇功,眼看失地即將收回,聖上一咬牙,破格升其為平蠻大將軍,這還沒平定蠻夷呢便封了這個封號,可將聖上是多麼重視大將軍。大將軍也幸不辱命,不僅盡收失地,更是打得北蠻不敢南下牧馬,再不敢近陰山一寸。
大將軍收土封疆的夢想完成了,但是他一直身在軍營,醉心於戰爭,家父被逼離職告老的事他不知,愛人家道中落流離失所他不知,他為國恪盡職守,功德圓滿,但為家卻一文不值。可以想像他凱旋歸來,回朝復命之後,得知這些消息的時候是多麼的痛苦。
「……後來啊,大將軍在慶祝大典之前便失去了蹤跡,也沒有受朝廷俸祿更沒有告訴任何人他去了哪裡。聽說他父親歸隱深山了,而大將軍恐怕是去尋找珠兒一家了。前些日子聽說雲中郡有相當一部分難民逃亡了我們府,想來大將軍也從北疆往南域來尋找了。只是當時雲中郡被破時,蠻夷在城中燒殺搶掠,珠兒一家怕是凶多吉少。即便真逃了出來,但是據說雲中郡出來逃難的人都是四散奔逃的,也沒個線索,中原之大,可怎麼找啊。」
「是啊,大將軍也是重情重義之人,唉,可惜啊」「我倒是知道一些朝堂之黑暗,但沒想會如此。」
說著三人便討論了起來,我見故事講完了,這三個酒鬼怕是要一直坐著,沒什麼事情便又回到了門檻上坐著發獃。我的目光在加上掃視了一圈,那個乞丐已經不見了蹤跡,想來是有財主看上了他的體力,招去做了車夫,有了個好營生,總能好好地活下去了吧。
畢竟,活著才有希望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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