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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陌生人說話

連刷完騰訊的《和陌生人說話》(talk to her),每集也就十幾分鐘,很棒。

做/好事和做好/事

有幾集是關於邊緣群體的,比如殺馬特,比如殺人犯。

羅福興,中國殺馬特教父。第一次捯飭殺馬特造型,是「在工廠掙了2000塊,我就去接了個爆炸頭,打了半瓶髮膠」,他說「我很享受這個過程,嘲笑也好,罵傻逼也好,最重要的是,你們都在關注我。」

王磊,98年在他人指使下,殺害台商王富凈。他回憶殺人的細節,其實「就是想在吳文舜(即僱主)面前表現積極一點,這樣有利於自己今後在公司的發展」,「王磊承認了自己那一刻的殘忍和自私。」

顏維勛,15歲逞兇殺人,從善後推廣「待用面」。他講述年輕時混黑道的意氣:「要出名,要狠,要讓別人知道我是誰」,所以只有「進去」,才能從「小顏」變成「顏哥」,博一個江湖地位。

三個故事看下來,想到了《千夫所指》中提到的對「烏合之眾」與津巴多實驗的修正:「對『做好事』的渴望驅使我做出了這種事。這絕對比被『群體性瘋狂』驅使要好得多。」

這個「做好事」,不是做/好事,而是做好/事。同樣,羅福興尋找的「關注」、王磊在乎的「表現」、顏維勛爭取的「地位」,都是想把他們看重的那件事,做好、做到極致、做到被人看見,最好牢牢記住。

如果「好」是一把尺子,把它橫躺著放,一端是「好」,一端是「歹」。我們在這上面行走,就是在做價值判斷、肩負信念倫理、踐行實質理性,在作為「痛苦的人」而思考與抉擇,在做自己認為對的事。

如果把「好」的尺子豎直起來,下面是「低」,上方是「高」。我們在這中間攀爬,就與目的理性、責任倫理、形式理性有了關聯,極端者可能滑向平庸之惡。在這時候,是想把事情做漂亮。(兩個「好」之所以一橫一縱,是覺得前者屬定性,相對地比較,難以判斷高下。)

第一個「好」,讓事情不盲目;第二個「好」,讓事情不空洞。一個「善其事」,一個「利其器」。想想羅、王、顏曾經的經歷,有時候迫切地追求做好/事,反而顯得荒誕與瘋狂。

「人」在「我」和「你」之間

然而做好事,總不是一個人的活動,要與他人發生這樣那樣的聯繫。在《和陌生人說話》中,還有個字眼也常被提到——「人」。

趙金龍,是「從『蠢賊』到網紅主播」 的大力哥。因「喝葯」(葯是一種止咳水)而不堪的時候,他回憶周圍人,「他們瞅我的眼神兒啊,那不是在瞅人,那是在瞅一條狗啊。」

吳玥,罹患淋巴管平滑肌瘤病,確診三個月後幸運等到匹配的新肺。面對一次次的疼痛反應,她說:「我相信,無論現實怎樣,樂觀熱愛生活的人會一如既往,嚇跑的永遠是怯懦意志不堅定的人。」

歡鏡聽,服刑時領到特殊任務,「給死囚寫遺書」。他感到,「這麼高大的、壯實的一個人,再過幾個小時,生命就沒有了。……讓我明白人來到這個世界就兩個字——生和死。」

還有戒酒會(AA)的成員,他們說只有在戒酒會,才知道還有人和自己一樣,這裡的人們是完全平等的,AA就在於幫助自己從沒有「人樣」的狀態中掙脫出來。

小時候學字,會說「一撇一捺撐起『人』」,幫扶支持,是以為人。後來的「群」「社會性動物」「社會支持網路」等,亦復如是。

把對方真的當「人」看,是一件成本很高的事情吧。那意味著放下成見、撕掉符號,把禮貌性忽視、儀式性接觸和敷衍的技巧等默會知識都丟去,將互動的「他/她」變為「你/您」,從匿名化轉向人性化。而且來往具有相互性,把對方人性化,便也就把自己個性化。「我」不會麻木、不是機器,而是一個「人」,如此便不會有趙金龍的感到被「瞅一條狗」,也才有了AA會員們的「人樣」。

「人」出現在「我-你」之間。在《我和你》中,布伯指出自我存在於「我-你」或「我-它(他/她)」關係中,分別對應聯繫的和感受的世界——一方是「所有的真實生活,都是相遇」,另一方是「世界被感受了,但沒有被在意」。對應到具體的領域,就是是科學管理和霍桑效應,是疾病(illness)和苦痛(distress)的一體兩面,是社區和社會兩種聯繫方式,是實證數據和日常生活。恰如吳玥在疼痛中去做一個「樂觀熱愛生活的人」,恰如歡鏡聽看到死刑犯是「這麼高大的、壯實的一個人」。

那麼,具體怎麼做呢?

從可見到 「看見」

前陣看《日常談話》(small talk),當女兒去看見媽媽的真正生活模樣,也讓媽媽來看到自己的盼望與委屈時,母女倆便跨過防備和疏離,建立起連結與理解。或許往大了說,「看」是對被殖民的生活世界的喚醒、是社會對市場的撥回、是對人的境況的救贖、是生活政治的革命。但可能也沒那麼複雜,去「看見」,就是讓生活值得。

桂軍民,選擇人體低溫保存技術(零下196度)將絕症妻子冷凍,等待其重生。「她是不是中國第一例,是不是亞洲第一例,那個跟我沒關係。她就是第一萬例,和我有什麼關係呢?她是我的親人,只此一例。」

還有認真的趙先森,會有該不該救父親的猶疑么?他說不敢想,「我總是想,等我死的時候,我回想一生的事,希望沒有巨大的遺憾,就為了這個吧。」

不是警察、志願反扒的馮黎明,「啥也不為吧,就是一種癮。」

平均年齡近90歲、打破85歲組4x400米接力世界紀錄的蘇朋學、王志勇和孫桂本老爺爺,他們覺得「我跑步時覺得特別幸福!」

籌辦心目影院、堅持給盲人放電影12年的王偉力,「對於明眼人來講,他們就像一盆清水,把我們內心鏡子上的污垢擦洗乾淨。」

最後列出的這幾個故事,他們的故事早已經過了媒體的報道,都是可見的。但是可以看見,不意味著真的看見。去看見,不是帶著濾鏡,來一場自證預言,而是讓當事人所建構的意義顯示出來。

《活出生命的意義》中說,「人主要關注的不是獲得快樂或避免痛苦,而是看到其生命的意義。」

漂亮話好說,雞湯也容易熬。可是在時間上急急、空間上擠擠、事情上汲汲的現代社會,我們或者把日子過成了「流量」;或者反其道,轉身扎進「低慾望」和「喪」的世界。這些自然都有其意義,或許想要「看見」,不妨從自己「看見」自己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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