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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上的歷史 / 晉宮抉(25)帶血的碎夢

原標題:指尖上的歷史 / 晉宮抉(25)帶血的碎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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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和五年(349年)四月的一個晚上,褚蒜子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裡她移駕到洛陽的一位大臣家裡慰問,兩人聊了好久,大臣帶她進入自己的卧室,蒜子突然發現大臣眼睛流血,滴到床上瞬間染紅床單。褚蒜子驚愕不已,胸口一痛,馬上咳嗽了起來,還居然咳出血來。隨即差點被惡夢驚醒。


次日醒來,晨起洗漱時,褚蒜子對夢境還歷歷在目,跟身邊的丫鬟、太監說起了這事。

「恭喜太后,夢跟現實是相反的,這是好事啊。」太監總管趙公公搶先說,一臉的諂媚。


「好事?何解?」


「奴才從小喜歡周公解夢,所以略知一二。夢見別人的床上有血跡,暗示著戰勝敵人,征服對手。夢見咳嗽咳出血來,是夙願滿足、如願以償的意思。連起來不就是天大的好事么?」


征服敵人,夙願滿足?褚蒜子一笑而過。


果然,沒多久,從北方傳來消息,後趙國主石虎病死,眾兒子自相殘殺,瘋狂搶奪皇位,北方形勢大亂。接到前方塘報的褚蒜子不禁一陣欣喜:這正是東晉收復北方故土的好時機。從皇爺爺晉元帝支持祖逖北伐,到庾亮兄弟北伐,都因為北強南弱,寡不敵眾,最終折戟沉沙。光復中原收復故土,成了所有南遷人的一個夢!


但轉而又是一陣憂愁,誰能來幫她完成夙願呢?放眼滿朝文武,能聊天能侃大山的很多,能做些事情的也有,唯獨帶兵打仗的能人寥寥無幾。這是有原因的。東晉崇文有餘,尚武不足。江湖廟堂對當兵的很是歧視,「你是老兵,你爸是老兵,你全家是老兵」成了一句很惡毒的罵人話。軍旅出身的桓溫寧可被人稱為「老賊」,也不願被人叫做「老兵」就是這個道理。


「啟稟太后,荊州急件!」總管太監趙公公呈上桓溫的奏疏,褚蒜子一看,是桓溫在千里之外請求北伐。


好!還是桓溫將軍懂我!褚蒜子激動地拍案而起,這回終於可以一洗當年的恥辱了。但旋即又冷靜了下來,讓桓溫北伐,憑他的勇謀,北伐成功的勝算很大。勝了固然是好事,但桓溫功高震主會更難駕馭,這是一把雙刃劍,真是舉它有風險,棄它又可惜。


褚蒜子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重重地又坐回椅子上去。隨手就把桓溫的奏疏壓了下來。


知女莫如父。幾天後,駐兵京口的征北大將軍褚裒也向朝廷上奏,請求討伐後趙,並從當天開始進入臨戰的戒備狀態,目標直指泗口,就是今天的江蘇淮陰縣西泗水入淮之口。太寧二年(324年),後趙南侵,晉將劉遐自彭城退保這裡,失守後版圖歸後趙。

褚蒜子跟大臣們商議後,考慮到褚裒肩負著鎮守京口的重大責任,如果京口一失,直接影響到建康的安危。所以不應過於深入,應當先派遣其他部分的軍隊出征。


褚裒上書奏說:「回太后,之前已經派了前鋒督護王頤之等人直接前往彭城,後來又派督護麋嶷進據下邳,如今應該迅速發兵,以造成強大的聲勢。」



父親是個信得過的忠臣。於是,朝廷授予褚裒征討大都督,監督徐、兗、青、揚、豫五州的軍務。接到太后詔令後,褚裒遂率領三萬兵眾,直接開赴彭城,消息傳到北方,投降歸附的士人百姓日以千記,絡繹不絕。


朝野上下欣喜異常,都認為光復中原指日可待,只有光祿大夫蔡謨對親近的人說:「胡人被消滅的確是非常值得慶賀的事情,然而恐怕這給朝廷帶來了更大的憂患。」


聽的人問道:「您說的是什麼意思呢?」


蔡謨答道:「能夠順應天意、掌握時機把百姓從艱難困苦中拯救出來的偉大事業,如果不是最傑出的聖人和英雄恐怕是無法做到的,還不如老老實實地衡量一下自己的德行與力量。」


聽的人又問道:「我朝是泱泱大國,英雄輩出,您怎麼可以如此悲觀?」


蔡謨搖搖頭:「不,如今討伐趙國之事,恐怕不是當今的這些賢達之輩能夠辦成的呢,結果只能是步步為營,分兵攻守,這是以勞民傷財為代價,來炫耀個人的志向,最後也會因為才能和見識粗陋平庸,難以遂心,財力耗盡,智慧和勇氣也都用盡,怎麼能不給朝廷帶來憂患呢!」


「您莫非指的是桓溫和褚裒?」

「今天天氣還算不錯。」蔡謨顧左右而言他。


北伐後,褚裒軍隊很快佔領了沛縣,周邊地區看到了東晉軍隊的氣勢,幾乎每天都會有許多人投降歸順於東晉的軍隊。


這個時候,魯郡地區也有五百多人想要歸順依靠於東晉的軍隊。於是褚裒派王龕帶領三千將士前去接應。可是沒想到,在代陂這個地方,現在的山東滕州市東,王龕和後趙軍隊相遇並且發生了激烈的戰鬥,他的對手是後趙南討大都督李農和他率領的二萬騎兵,李農是後趙的名將,久經沙場,所向披靡。王龕哪是他的對手,再加上兵力懸殊,王龕很快就因為寡不敵眾而敗下陣來,並且最後被後趙俘獲。


前方軍隊全軍覆沒,褚裒頓時慌了陣腳,只得後退駐紮在廣陵。代陂之敗讓東晉軍隊一蹶不振。


讓人心痛的是,由於信息不對稱,這時黃河以北已經大亂,二十多萬晉朝遺民聽說王師北上,扶老攜幼渡過黃河,想來歸附東晉,但褚裒已經回到了廣陵,無法接應,結果遺民們陷於孤立無援的境地而不能自救,被後趙軍隊趕上一通亂砍趕進黃河,幾乎全部死亡。


褚裒聞訊後更加羞愧,連夜趕回建康,到朝廷請罪,並且表示會留守在退兵之後的駐紮地廣陵,不會讓後趙軍隊長驅直入。因為他明白,北伐之敗的政治教訓遠超過軍事教訓。


太極殿上。褚蒜子安慰他:「勝敗乃兵家常事,父親不必過於自責,等調整兵力後再做打算。朝廷讓他繼續鎮守京口。


當晚,褚宅。星月皎潔,涼風習習。


褚裒的兒子、褚蒜子的弟弟褚歆正在練槍法,他曾師從褚裒的上司徐州刺史郗鑒。


只見夜幕下的褚歆身穿制式勁衣,手持一枝瀝泉槍,騰轉挪移,槍光閃閃。槍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風,又如游龍穿梭,行走四身,時而輕盈如燕,點槍而起,時而驟如閃電,落葉紛崩。


槍勢剛收,褚裒走了上前,對褚歆說:「現在你的槍法矯躍有餘,剛勁不足,與你師父比起來真是天壤之別。」


「父親,那我會多加練習的。」


褚裒沉思了下,道:「這不是練多練少的問題,你師父外號叫金槍刺長江,他每一槍都有千斤之力,沒有人能躲得過他。以你現在的功力,只能刺人皮毛而已。」


「父親,那我怎麼練,方能達到師父的功力?」


「這種功力沒辦法練的到,只能以戰養戰。在江湖上比試跟戰場上的拚命完全是兩回事,在江湖上勝敗只關乎你個人的性命,而在戰場上戰敗,這不單是一種死亡,更可能是關乎國家興亡,關乎千千萬萬人的性命。這麼大的壓力,你是無法想像到的,而只有在這種壓力下,你不斷地征戰,才可能練到千鈞之力。」


「那我有什麼機會?」


「你只有從軍,才能感到背負國家興亡的壓力。」


「孩兒願聽父親差遣!」


褚裒若有心事的點點頭。

次日,褚裒返回到京口,聽見到處都是哭聲,他問周圍的人是什麼原因,人們對他說:「全是代陂之戰中陣亡者的家屬。」褚裒既慚愧又憤恨。


秋去冬來。褚裒因為宏圖沒有實現,憂鬱過度而病倒了,而且來勢迅猛。生病期間,褚裒吟道:「雄心漸去現頹唐,出師未捷古戰場。半夜醒來吹鐵笛,滿天明月話凄涼。」蒼涼雄勁,滿紙酸辛。


褚蒜子聞訊後,忙下令八百里加急,緊接父親返回京城治療。


病榻前,褚蒜子跪著,緊緊握住父親的手,強忍著心痛,凝視著,安慰著。


褚裒猛然咳嗽幾聲,語氣微弱地說:「太后,前途多艱,民生多艱。為父不能與你一起分擔國事了。」


「不,父親,我需要您!您不會離開我,不會離開大晉朝的!」


褚裒吃力地搖了搖頭,「大事難事可看擔當,逆境順境看襟度。為父做的不好,沒給你做出樣子,慚愧啊。」


「父親,可不要這麼說,您是女兒的主心骨,也是我們大晉朝的中流砥柱。」


「唉,為父的余日不多了,我有話對你說,朝政之事,德莫高於愛民,行莫賤於害民。桓溫有野心,希望你用其長處,避其鋒芒,冷靜應付。殷浩徒有虛名,不可付諸重任。還有,也許將來有一人可以值得信任。


「誰?」

「謝安石。」


「嗯。女兒記下了。」蒜子強忍著淚,連連點頭。


褚蒜子轉身叫丫鬟呈上一物:一幅精美的畫作。


「這是絲竹圖,是女兒託大畫家戴逵畫的,我知道父親一直渴望有這麼一張圖。前幾日剛畫好,我把它帶過來了。」


「絲竹?絲竹圖?」褚裒眼睛突然一亮,兩行淚水奪眶而出。


一個月之後的十二月初七(350年1月1日),褚裒溘然長逝,享年四十七歲。國恨家仇,褚蒜子痛徹心扉、肝腸寸斷,記憶如果成了碎片,那是因為裡面全部都擺滿了心痛。


褚裒病逝,遠近的人聽說後都傷心嘆息,官員士人哀悼思慕他。朝廷追贈侍中、太傅,謚號元穆。

從此,二十七歲的褚蒜子將獨力應對東晉王朝的諸多悍將權臣。(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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