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最新 > 詩同仁2017年度詩人獎

詩同仁2017年度詩人獎

圻子(1970 — ),本名曾建平,江西瑞金人。詩作見於《人民文學》《詩刊》《青年文學》等刊。中國作家協會會員。

授獎詞:圻子的詩兼具古典性與現代性。他立足於日常經驗,通過嚴謹、精確的語言結構,在和更廣闊的人類生存背景的緊密的呼應與互通中,指向了一個共時性的、神性的世界。他的詩有著多重的維度,小處細密,大處渾然。他的寫作即以語言在自我中建立條條向外的通道,叩問生命及永恆的秘密。鑒於此,《詩同仁》2017年度詩人獎授予詩人圻子。(霜白執筆)

年度詩人訪談

詩同仁/圻子

詩同仁:首先,祝賀你獲得詩同仁2017年度詩人。中國每年這麼多獎,獲詩同仁年度詩人有什麼感受。

圻子:謝謝詩同仁!謝謝仲兄及評委!得到詩同仁的認可是非常快樂的,這個榮譽超過中國很多獎。關注詩歌的人都知道,詩同仁有很多當下活躍的詩人,也有不少的詩歌專業編輯,更有一些成名已久的師長。它雖是一個微信群,但它集合了各個地方的詩人,是新媒體時代中國民間詩歌面貌的一個縮影,一個窗口,從這個意義上來說,這個獎比較沉,對我是莫大的激勵。

詩同仁:詩同仁年度獎是考察詩人一整年創作整體情況,以獎勵詩人在這一年的成績,這些成績包括:創作狀態,突破出新與還沒有來得及分享的經驗。給大家談談吧。

圻子:2017年,詩寫了不少,發表的作品不多,自己覺得有一些不錯的詩,但更多的是廢詩,非常慚愧。從總體上來看,我的詩寫質量在上升,我自己也有一個定位和認知,這得益於在詩同仁里的磨練和學習。事實上我不玩微信群,詩歌群(文學群)僅此一個。我覺得對於一個寫作者,這是適當的,不會傷害寫作本身。在我這個年齡,寫詩,堅持很重要。我寫詩始於八十年代末,但至少停筆已十年。我已經落後很久了。目前我在寫作上的一個想法是,既然要在這條路上走死,就不怕死。「我常常想,詩歌如何到達新的境界?所知的一個事實是,平庸的詩人始終、也只能做個跟隨者。如果詩人有勇氣去寫失敗之詩、探求之詩、異質之詩,你的詩即使表面看來還很孤立,但新的境界就一定會來臨。重新發現一個詞、一個詩想、一個夢境、一個對應,是美妙的事情。而新的境界有可能來源於新的語言、新的感受、新的形式。詩,無非是面向虛無的力量。而這些詞,是腳,一腳一腳地踩,踩在一場虛空里,虛空響應,有時也不響應。如傳道,如施法,如取經。」這是我詩歌筆記上的一段話,有一些思考和實踐。我的詩來源於兩個方面:一是對生存世界的體察和感悟,二是閱讀。我是有野心的,我準備寫到六十歲,我想進入一流詩人行列,這是我的源動力。

詩同仁:喜歡的詩歌是什麼樣子,從語言、節奏、結構、外延等詩歌的基本要素來談談吧。

圻子:我不排斥任何流派的的詩歌(如果有分流派的話,比如口語、泛口語、學院等等),但我讀詩有偏好,沒有思想深度、生活深度、體驗深度的詩不喜歡,說的淺顯一點,心靈雞湯般的小情緒、小感覺不喜歡、純口語詩的抖小激靈不喜歡。喜歡一首詩,對於短詩來說,我主要喜歡它忽然之間「成了」這個感覺,見境界、見物外。全民寫詩的時代,好詩在偉大的詩人身上,不會在普通的詩人身上。我認為詩人在巔峰狀態寫出的、能達到完美的詩不多。如果要從語言、節奏、結構、外延等基本要素去談詩歌,我談不出新鮮東西。小時候迷戀工匠,有的工匠做事又快又好,有的工匠慢條斯理,但做出的東西一樣好,我想,他們終極的結果是一致的。我以這種觀點引入藝術的創造,只要它朝向那個未知的藝術高峰,我不會拒斥它的失敗,這是我判斷詩歌的一個總的標尺。紙刊是一個門檻,沒有經歷過紙刊的詩人是令人懷疑的。

詩同仁:詩同仁每年很多活動,以促進詩人多創作,另外一方面也凸現吵雜現象,是好事還是壞事?給詩同仁提一點建議。

圻子:我得益於這些活動,我在進步,我覺得很好。世界本吵雜,詩人是凡人,不可避免。非常感謝給予詩同仁詩賽資助的詩人企業家們,如果2018還有,當然要,多多益善。我的建議,活動不要太密,一月一次為宜。評價方式要斟酌。是否可以採用這種方式:每期請一名資深詩人評選。另外,微信公號的編選好像堅持不夠好,一些欄目沒了。

2017年度詩人獲獎作品

圻子

復 活

鳥鳴是現代的,山巒是現代的,

明月清幽照松樹,柴火變青煙。

幾千年的時間太重了,我僅有虛設的願望。

想游輞川,救出王摩詰。

我用草秸造紙,松煙作墨。

冬日想去潯陽,在長江邊的田園,救出陶淵明,

啖酒兩杯,未必不是選擇。我看見有人在蔡甸,

用光學鏡頭,成功捕捉了于堅和韓東,

兩個寫詩的光頭,一胖一瘦……

時日慢,詩文熾熱。山中,溪流淙淙

耶胡達·阿米亥說,「我的詩,幫助我不去絕望。」

我想從木椅里救出一棵樹,它應該

長出詞語新鮮的葉子

我養了一群似是而非的動物

我養了一群似是而非的動物

有時候它們在黑暗裡踱步

或經過墨水、跳出筆尖

有時候它們安靜、似睡非睡

比如趴在一張白紙上

像貓一樣溫順、通靈

它們從不掩飾不安、憤怒、凄絕

這些不死的神獸,在蒼白世界裡

將一次次失蹤,一次次復返

我召喚它們猶如召喚心愛的寵物

在幽暗中,在身體內

它們大多逆來順受,向著時光發獃

多年來我餵養著它們

僅僅使用詩歌這種久遠的文體

將它們一一趕進去,讓它們

像人一樣說話,或沉默

枯蓬記

枯蓬落于山間,水間,田野間

我想加入一些流傳下來的詩句

讓它看起來像我們的訴說

比如「翹翹錯薪,言刈其蔞」

事實上我曾刈下那些枯死的草

將它們捆紮在一起,背回村莊,用作灶膛之火

我也曾撥開草叢,探尋一種體態嬌小的鳥

——那是一種鶇鳥,建巢於芒草深處

在荒僻曠野聽到它的鳴叫簡直是意外的驚喜

秋風裡的枯蓬,凌亂

失意,恰似眾多生命寫實,寥寥的數筆

落于山間,水間,田野間

抖抖索索,所謂的孤寂正跋涉故舊山河而來

懸空的核心

你是否認為盧梭的核心在《懺悔錄》?

如果是這樣,我願把奧斯卡·王爾德的核心

定位於《認真的重要》,儘管他晚年悲慘

我常常步行於南方的山丘,聽任

無邊的晚風喃喃低語,當仰頭瞥見松塔搖曳

我忽然醒悟,一座松林的核心,在樹頂上——

拒斥藝術的墮落,必是捍衛藝術的純潔

與獨立,這是一種積極的思想

懸空,理所當然,遲早它會從空中落體

寫詩的另一端

曠野上沒有一個人,

村莊沒有回應,

河水中沒有魚,

石階乾淨,沒有落葉。

商品房沒有晚風,

天空還剩一枚沒有國籍的銀幣,

像一種誘惑,但好過沒有性愛的老年。

經過那片天空,

寫詩的願望有時超過發光的願望,

最終被雲翳遮蔽,

沒有辦法尋求替代品。

某個星期天,某齣戲劇,某場哀悼,

時代的詞,如漂浮物。

一首詩太空了,空到無法成形。

河流的行李

水葫蘆、腐葉、被拋棄的斷木、投河的人

這些事物沒有奔走的願望

負重的河流活著多有不堪

月亮和星辰在水中映照,失散的魂魄

也做了河流的行李,不知道被背負到哪裡

河水隨時打開淵藪,重力在高低之間

一如時間的滑輪;漁舟唱晚,其實說的是

渺茫生計,河流不會拒絕它的行李

綿水河,我曾對著它張望——

它們返鄉的路徑在天上,除了雨滴里的灰塵

我至今還沒有見到它們帶回那些行李

田野補記

在村莊的外面,是田野

曠野雖有限,但曠野包括了它。像

命運包括人群

我曾回到鄉間,詢問老者,隨手

了下來。他對我說:

「1月,準備過年食物。

2月,蒸酒。等親人返鄉。

3月,作苗秧,理水田,插秧。

4月,禾青子在坂田上灌漿。青黃不接。

5月,百草郁,毒蟲出,谷漸黃。

6月,磨鐮,整擔,修打穀機,上齒輪油。

7月,割禾,曬穀,劈西瓜吃;打棗,敲梨。

8月,桂花開了,花生熟了。

9月,……」

在一個冬天,又補記如下:

大地困焉,族人未歸;

山崗凈焉,山首低伏;

村落空焉,老幼相依。

蒼 山

行走蒼山之間,其實很在乎

河流的走向,出自哪裡又通往哪裡

順著河流就像順著生死

行走蒼山之間,其實很在乎

雪的厚薄,萬物總是小心。看遠近稍息

後來蓬勃地哭,溪水嘩啦啦地響

具體的孤獨

他整整一生都在飄泊,我不曾有

當雨季的窗戶緊緊關閉,遠方正打開風暴

為一個顫抖——

說起來,我也有過孤獨

父親去世時,我曾把一堆土蓋在另一堆土上

那一夜,風雨交加。後來

寫詩,持續了一些年

在我身上,這些孤獨很小。就像

一棵樹掉光葉子,一粒感冒藥等著被吞咽

或者只是一個夜晚,雨打在玻璃上

這是相距許多年後的夏天

時間帶走了喑啞的喉嚨

人世依舊誕生孤兒,我的生命尚未結束

春天過後

早晨,山居澄明。

春天過後,鳥在枝梢守護新築,

它們發出占區鳴叫,劃分各自勢力

季節在重複漸進,

塵世短暫的秘密,無以言說。

在山川的縫隙里,

道路擁擠,溪流爭吵不停。

但河水同向共往,河水的意志

對我有現實的意義

春天過後,漿果悄然成熟,

幾乎可以確認,大自然的饋贈,

蜜汁般無私,任它垂掛——

你告訴我的,正在發生。

爐火前的漢字

爐火前的漢字在打盹兒

在取出它之前,竹簡、木片或羊皮

是躺椅

你看漢字多麼自在,你看

它們有恰當的黑:優雅,內斂

在取出它之前,它們成群結隊

平整而無憂

在寒冷的冬天,爐火前的漢字

像肉體飼養安靜的獸

像清風經過一個院落

現在它們步入書籍,陳放在書柜上

書櫃猶如墓地

明月低懸,死去的漢字,卻不呼嘯

雨陷進……

雨陷進孤獨的書本

雨生出腳趾,而我想

挑逗它們。一隻烏鴉,五隻鳴蟲,它們休息

或獨坐,像陷入思考的詩人

……哦,在雨夜,還有那遠山靜默

雨陷進河流,她流經黑暗中的山區

我見過這樣的詩人

山體,絕壁,攀爬的人

——猶如黑暗中行進的思想

他認為高處是可以抵達的

我見過這樣的詩人

一生都在尋找裂隙和凸起

山下沒有捷徑

昂首就能看見頭頂的雲

裂隙與凸起,猶如文字的遠古之境

他退無可退

寫詩是從陡峭中驚醒

每一次都可能摔下來

惟有豎起攀爬的意志

懸 念

從村子裡看過去,那座山是清晨

太陽入世的地方。

我一直想去那山頂。

有一天我爬上去了——

上去就知道,太陽依舊高遠,照著

山那邊的大地

遠處的山脊

有人背回虎皮與鹿角,滿心喜悅,用一把尺子

比劃著,量了又量;有人抱回鳥蛋,小心翼翼

孵出一群山雞……或許索要翅膀,我也能找到前世的

森林,把一片波濤存放在山頂。什麼叫滄桑?什麼叫破碎?

向下的風吹過邊界,湧起的晨曦掉落窗口

還有少量2016年度選本,歡迎大家郵購。掃二微碼,聯繫仲詩文。

·END·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

本站內容充實豐富,博大精深,小編精選每日熱門資訊,隨時更新,點擊「搶先收到最新資訊」瀏覽吧!


請您繼續閱讀更多來自 詩同仁 的精彩文章:

十三聲鳴鏑 詩同仁精選

TAG:詩同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