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精的成精——《9號秘事》

最新 01-24

以前介紹過一次英國喜劇，其實英國人真沒啥幽默感，他們的幽默跟英格蘭的冬天一樣冷，但英國人卻有足夠的黑色和荒誕。也許是從莎士比亞時期就積澱下的戲劇靈魂，直到今天，雖然換了電視載體，英劇中依然有許多明顯繼承舞台劇的作品形式。

例如我非常喜歡的《Little Britain》，兩個男人既是編劇又是演員，他們可以演男女老幼各種形象，荒誕爆笑里又不失對現實的諷喻。

再比如《瘋城記》，五個位於不列顛不同地方的詭異怪人，突然收到一封同樣的恐嚇信，這五個人都有不為人知的秘密，這封信將他們聯繫在一起。他們的身份和造型一樣古怪，充滿了舞台劇的誇張和荒誕。編劇及主演是兩位神一般的男人——Reece Shearsmith和Steve Pemberton，他們有神一般的腦洞和演技。

而我今天要推薦的劇，正是這兩位大神再次合作的作品——《9號秘事》。因為同樣是每集獨立劇情的結構，並且播出時間類似，所以一直被拿來跟《黑鏡》比較，但實際完全屬於不同的體系。雖然都是腦洞，但《黑鏡》表現的是反烏托邦式的對人類未來的憂慮，而《9號秘事》則是對人性黑色的挖掘；《黑鏡》基本都著眼於科技和未來，《9號秘事》則涵蓋各個不同時代、不同領域；《黑鏡》的編劇腦洞是從一種假設開始，《9號秘事》則豐富得多，它的腦洞來自層疊的懸念、出其不意的反轉、甚至出乎常規的敘事結構。

每一季中，每一集都有不同時代背景、不同風格、不同故事類型，就像一碗全家福餛飩，你還沒從這一集的詭譎震驚里回過神來，下一集又從完全無法預料的方式中展開。有時候我覺得它有點兒像現實版的《世界奇妙物語》，但遠遠豐富和深邃的多。

現在，《9號秘事》已經播到第四季，如果只當腦洞喜劇看也未嘗不可，但只要稍微深究一下，就會發現幾乎集集都是沒點兒文化還真看不懂系列。例如第一季第一集《沙丁魚遊戲》，場景只有一個，室內的大衣櫃。劇情是在訂婚儀式上大家玩一個遊戲，不斷有人發現大衣櫃里躲著人，於是這個人也要躲入衣櫃，全程都是無關緊要的閑扯聊天，有些不咸不淡的小幽默，直到最後一分鐘發生反轉，其中一個人並不是他們認為的人，而這個人從外面鎖緊了櫃門，悶死了所有人……

當你從這樣突如其來的結局回過神來，再細究這個人是誰，他為什麼殺死一家人，才慢慢覺察到原來他們的對話里句句有玄機。為什麼身為同志的兒子聞到碳酸皂的味會反應極大，為什麼一個叫John的人從來不洗澡，為什麼哥哥會對妹妹說，我們中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這麼幸運，為什麼在舉行了一個童子軍派對後，一個男孩鄰居就舉家搬遷，這間帶衣櫃的房間也被永久地鎖了起來……

經過這樣的層層推論和細節挖掘，觀眾也許會意識到一個殘酷的事實，這家的爸爸曾猥褻自己的兒子和鄰居的孩子，妹妹也許早已猜到，卻不敢面對事實。而那個殺死他們的人，也許就是當初被父親猥褻，又被父親用錢迫使他們全家搬家的男孩。所以，這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黑色復仇故事。

再比如第一季的第五集《替身》，完全借用了莎士比亞戲劇《麥克白》的故事框架，一個始終沒有機會上場演出的替角演員，在一次主角演出事故摔傷後，終於得到了成為主演的機會，而隨後他與同是替角的女友分手，並且暗自以為主角的事故是女友一手造成的。

而直到故事最後，主角的助理才告訴他，暗中謀害主角並誣告演出經理的都是助理本人，並非替角的女友，而替角的女友早已在化妝室內自殺。主角一臉驚愕，他似乎對女友的死毫不知情，但結合麥克白的劇情觀眾就會明白，殺死女友的正是他自己，他之前出現的看見血的幻覺，實際也是殺死女友的心理陰影。

還有第二季的第二集，從女主的戀愛開始，逐漸到結婚、生子、離婚、爸爸去世……的各階段人生過程，但這些記憶在女主腦中混亂了，她無法分清這些記憶的真正順序，直到他看到曾經的全家人團聚一桌，才突然意識到，原來這就是她臨死前的人生走馬燈。實際上，女主出了車禍，這所有的回憶都是她在臨死前幾分鐘的記憶閃現。她帶著對生命的留戀，在最終的愛的氛圍里，永遠地離開了人世。用短短的二十分鐘，闡釋生命短暫，悲歡離合轉瞬即逝，令人既感慨又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