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歲的她被媽媽強迫學游泳，可那晚教練的行為成了她終生夢魘
每天讀點故事app作者：紅卷 | 禁止轉載
1
葉桐衝出家門的時候，宛如有一陣風，「啪」地一下在她身後將房門關上了。
葉桐回望了一眼，心裡突然有些惶恐。難道是媽媽關的門？媽媽真的已經這樣對自己失望了？她還以為，媽媽會衝上前來，拖住她，這樣，她至少知道，媽媽不管怎樣罵她，終歸是捨不得她的。
可是，這門，明明關上了。這麼重的一聲「啪」，葉桐覺得，自己的心，應著這門聲，碎了一地。
不，不是心碎，是真的有「噼哩嘩啦」碗盤的碎裂聲，從門內傳出來，與這些聲音相隨的，是媽媽絕望的嘶吼：「你就鬧吧，鬧吧，鬧到哪天我死了，你就甘了心……沒良心的東西……我巴心巴肺待你、寶貝你……」
葉桐衝下樓梯，心裡冷笑道：「寶貝？我稀罕你寶貝我？我受夠了，你的愛已經害得我夠了！我寧可你從來沒有愛過我！」
葉桐的惶恐，這時間已經被濃烈的恨意所包圍。
怎麼能不恨媽媽呢？葉桐永遠無法忘記那個夏夜。
那天，天氣奇熱，葉桐寫完作業，洗了澡，穿著粉紅色的Ｔ字背心和平腳短褲，正光著腳，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時間應該是爸媽離婚半年的樣子。媽媽吃完飯就出了門。葉桐知道媽媽沒那麼快回來，就想偷看會電視。
沒想到媽媽提前回來不說，還黑著一張臉。
葉桐手忙腳亂關電視，穿上人字拖就往自己房間跑。媽媽瞪著葉桐，喝道：「你跑什麼跑？一天到晚只知道玩！」
葉桐站著不敢動，埋著頭，想著，你罵吧，罵完我就睡覺去。沒想到，媽媽不像平常那樣，卻沖了過來，扯著葉桐的背心：「你瞧你，這是穿成啥樣？這點大就想勾引男人嗎？」
葉桐低頭看了看自己，是有點不妥，自己已經發育的胸，在粉色的棉布下，明顯露出兩點。但她是個犟性格，偏偏不服，就頂嘴道：「媽您說話噁心啥嘛，我不是在家才穿這樣嗎？我知道啥叫男人，啥是勾引！」
媽媽「啪」地衝上來就一耳光，狠狠道：「你嘴巴還這麼尖，我說一句你頂十句，女孩子家一年小兩年大的，不注意怎麼行？你還跟我頂！」
葉桐平白無故遭了打，忍不住委屈地哭起來，想起白天聽到隔壁吳媽告訴她，媽媽相親的事，就有些發狠說：「我知道你約會去了，別人嫌你有拖油瓶，不待見你！當初是你要我的嘛，你不要我，我跟著爸爸，不拖累你！」
這是撞槍眼上了。媽媽最不能提的就是爸爸。聽到葉桐這樣拿話堵她，她邊罵邊也哭開了：「你死鬼老爸那出息，他養活得了你？彈琴費、游泳費、補習班……沒有我，能從哪裡來？」
媽媽越說越憤怒，隨手拿起一條毛巾，就抽起葉桐來，毛巾是濕的，葉桐剛洗完頭擦水用的，這含了水的毛巾比刀子還利，一眨眼功夫，葉桐身上腿上立馬布滿紫紅色血漬，媽媽卻還在邊尖叫狂哭，邊用力抽……
這個夏夜，便是在母女倆的狂哭亂吼中過去的。
凡事一起了頭，就慢慢成了習慣。以後，隔一兩個禮拜，媽媽就要這麼發泄一通。打在身體上的痛還在其次，葉桐覺得媽媽對自己的愛，越來越少了。
而葉桐對媽媽的愛，也便這麼一點一滴滲進了恨，尤其是後來發生的那件事情，讓這份恨變本加厲，最終成為母女之間橫亘的一堵高牆。
想到這些，葉桐越發覺得口乾舌燥，眼睛澀澀地疼，她強忍住淚水，抬頭卻發現，自己無意識地衝進了小區的游泳會所。
「你好，請問你有什麼事？」一個熟悉的男聲，令葉桐一驚，葉桐猛然收住腳步。葉桐素來認為，男人是一種攻擊性太強的生物，只要她身邊出現男人，就要保持高度的警惕。
可這男人的聲音如此熟悉，又莫名令她放鬆了警惕。「我是會員！」她邊說，邊抬眼望去。
這一看，葉桐的心又是一顫，有某種濕熱的東西，突然在心裡翻湧而來：多麼熟悉的斜長眼睛啊！葉桐心裡想道。
「哦，不好意思，我是新來的，我叫王灼青。」王灼青以一幅自來熟的姿態，要與葉桐握手。葉桐勉為其難伸出右手，只輕輕一握，沒想到一種久違的力量感流貫她全身。葉桐突然好奇地問：「你是四川人嗎？」
「你怎麼知道我是四川人？」王灼青頗為驚詫。
葉桐聳聳肩，她有些後悔自己話多了，迅速從他身邊繞了過去。
葉桐來到女更衣室，從自己的專屬衣櫃里找到泳衣換上，然後披著一條白色的毛巾，由更衣室曲里拐彎的長廊里，走向泳池。
2
現在是中午一點，不是游泳的正常時間，長廊里的燈都是暗的。
葉桐在黑漆漆的長廊里走著，心裡升起恐慌感。雖然這裡是通向女更衣室，但教練不是曾經也走過這裡？那年她才十三歲，哪裡會意識到危機的無處不在呢？葉桐猛搖頭，緊走幾步，泳池藍色的水面終於近在眼前。
「啪」的一聲，葉桐眼前一亮，誰打開了走廊的燈？葉桐突兀看見王灼青笑眯眯地站在長廊出口，臉色頓然一變，王灼青曾帶給她的親切和熟悉感，一下子從她心裡消失了。她陰沉沉地瞪了王灼青一眼，自顧自下到泳池裡。
王灼青看到她情緒的乍變，莫名其妙，掛在臉上的笑，就變成哭笑不得的尷尬。他本來想走開算了，既然她那麼不待見自己，但轉念一想，這畢竟是自己的工作職責。
於是他還是坐在池邊的躺椅上，大聲向葉桐喊話：「你要不要我幫你打開通風？我覺得這恆溫泳池有些悶氣！」
葉桐心情不好，確實也覺得泳池憋悶得難受，聽王灼青這樣說，便仰起頭，搓了一把臉上的水，答道：「好吧。」她心裡對王灼青的敵意，稍微淡去了一些。
「你游得真好。我剛才還擔心沒有教練在這裡，你一個女孩子安不安全呢！」王灼青走到排風口，旋開了按鈕，機器的轟鳴聲響起，蓋過了他的聲音。
葉桐已經撐著身子，坐到泳池邊緣，排風口鼓盪的清風，多少緩解了她憋悶的心情，葉桐擺盪的兩條纖白的長腿，在池中濺起白色的水花。
聽到王灼青說的「安全」兩個字，葉桐心內一動，低下頭，委屈感突然排山倒海而來，一直憋著的淚，便「嘩嘩嘩」越過她臉頰，一連串跌落池水中。
葉桐每天都要游泳，這個習慣多年前就開始了。不是葉桐的自願，是媽媽逼著她的。媽媽逼她做了太多的事，不過，只有游泳堅持下來了。如今，游泳和吃飯、睡覺一樣，是葉桐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項，也是葉桐釋放所有情緒的一種獨有方式。
可是，葉桐卻恨極了游泳。剛剛和媽媽的爭吵，也是游泳引起的。
媽媽對葉桐說：「市裡有個游泳比賽，你去參加吧。」
「我不。」葉桐回道。
「為什麼？你遊了這麼多年泳，總要讓我看到結果吧？我花了那麼多錢栽培你，那年還特意為你請了特訓教練……」
葉桐一聽媽媽這樣說，火大了，她猛地打斷媽媽，道：「夠了，你別在我面前提什麼教練！」那一瞬間，她只覺得有一隻手，狠狠捏著她的心，在揪、在揪，葉桐痛啊，這不可忍受的痛令她眉毛虯結，臉上布滿陰雲。
媽媽卻怒了，隨手又是一巴掌：「嘿！我還慣了你了？我說去就去。」
「不去，我偏不去！你打呀，打死我算完！」葉桐尖叫，悲傷如火般熾烈燃燒……
葉桐重新潛入水中，自嘲道：「真是反諷啊！我恨游泳，卻在無處可逃時，第一時間沖入游泳館！」葉桐揮舞著手與腳，在水的撫慰下，心潮才漸漸平息。而她宛如在水中舞蹈，呈現出波盪中的力與美，令站在泳池邊的王灼青痴然入迷。
遊了差不多一個小時，看到泳池裡陸陸續續有人進來了，葉桐起身，去更衣室換了衣服，準備離開。
走到會所門邊，葉桐的腳步卻猶疑起來。回家？不！我不要回家，我不要再看到那個瘋女人的歇斯底里。
爸爸在時，葉桐對家還有幸福的感覺。爸爸的確不是很上進，但他成天樂呵呵的，小時候，每次葉桐被媽媽逼哭，是爸爸哄著她，帶她出去玩，給她買零食。
葉桐最喜歡爸爸抱著她，爸爸有些胖，但手有力道，葉桐在他懷裡，有一種又舒適又安全的感覺。
葉桐上初中時，爸爸辭了工作做生意，沒想到生意失敗，家裡不僅沒錢還背了債。爸爸想賣了房子東山再起，媽媽不幹，天天和爸爸吵架，好好的家就這麼吵散了。最後爸爸凈身出戶，啥都給了媽媽——包括葉桐——從此音訊俱杳。
葉桐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麼媽媽寧可要房子也不要爸爸呢？為什麼媽媽一定要逼她出人頭地呢？
也許，是媽媽太好強了吧？所以爸爸失敗了，她就看不起他，所以明明葉桐不喜歡讀書，她偏要逼她成為好學生。有時候，葉桐會想，媽媽是愛過爸爸嗎？媽媽是不是真愛自己？
葉桐猶疑的腳步，王灼青看在眼內。他最後還是鼓足勇氣，走到葉桐身邊，問她：「其實，我馬上要下班了，你能不能等等我，我想請你喝咖啡。」王灼青很擔心葉桐拒絕他，他眼睛裡閃過的一縷惶然，令葉桐動了惻隱之心。
再說，她也想不到要去哪裡的好。「那——也好。」葉桐答道。
3
兩人並肩走出小區，向右拐，進了一家名叫「綠島」的咖啡館，葉桐直接走到最黑暗的一個角落，坐下來，頎長的身體縮進了柔軟的大沙發內。
咖啡館黯然的光線，和羅曼的樂音，交織成一張綿柔的大網，而空氣沁涼，咖啡和奶油的甜香愈使人身心舒放。「來一杯卡布奇諾嗎？」王灼青問。
「不，拿鐵吧。」葉桐道。
葉桐在黑暗中的雙眸，像兩個水光晶瑩的玻璃球，清透又幽深，內里還蘊著一層莫名的憂傷。王灼青在這樣的眼睛下，突然覺得心臟停跳了一拍，剎那間似乎窒息。這種心情，是他從來不曾體驗過的。為了掩飾，王灼青站起來，去吧台點咖啡。
黑暗，只要不是在游泳館的黑暗中，都是好的。葉桐又想起那深黑的長廊。
十三歲的她，已經發育了，媽媽為她買的游泳衣，是成人的款，胸部墊了海綿，這顯得她的兩個乳房高聳。教練教她游泳時，目光就總是落進那凹洞裡去。
她不喜歡，覺得有點害怕。於是，她對媽媽說：「媽媽，我不想游泳了！」其實，她是想說，她不想讓這個教練教她游泳。
她的話才剛說這麼一半，媽媽的叫囂聲又響了起來：「你又犯懶了是不是？葉桐，你能不能給我出息點？就游泳還學得好點，你又想放棄！」媽媽咄咄逼人的話語聲，還有閃爍的暴虐目光，都令葉桐膽戰心驚。
葉桐想說的話，就這麼半截里憑空消失了。
有一天游完泳，她發現人都走光了，只剩下她和教練。原來，是教練讓她比別人多練了好幾圈！從水中起來，穿過長廊去更衣室，長廊的燈不知被誰關掉，黑漆漆的，有些瘮人。
在黑暗中，她聽到身後有腳步聲，一回頭，卻發現教練逆著光向她走來。（原題:《說不出的痛》，作者：紅卷。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 <公號： dudiangushi>，看更多精彩）
TAG:每天讀點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