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才女飢餓史·蕭紅
我們想餵飽你的黃金時代 第132期
蕭紅(1911-1942),中國近現代女作家,「民國四大才女」之一,被譽為「20世紀30年代的文學洛神」。代表作品有《生死場》、《呼蘭河傳》、《小城三月》等。1942年1月22日,因肺結核和惡性氣管擴張病逝於香港,年僅31歲。
蕭紅,今天是你去世76周年的忌日,我們想為你做好吃的。為了參考找到你和蕭軍的大餐菜單,心疼了
五碟小菜,半形錢豬頭肉,半形錢燒酒,丸子湯八分,外加八個大饅頭。
去慣了這家小館子,你就
把菜的名字記得很熟,什麼辣椒白菜啦,雪裡紅豆腐啦……什麼醬魚啦!怎麼叫醬魚呢?哪裡有魚!用魚骨頭炒一點醬,借一點腥味就是啦!
有味兒就不賴,之前整天餓著。中秋節都是
借十個大銅板,於是吃燒餅和油條
何以如此呢?一是買不起
「包夜飯嗎?」
「多少錢?」
「每份6角。包月15元。」
「……」我一點都不遲疑地搖著頭,怕是他把飯送進來強迫我吃似的,怕他強迫向我要錢似的。
二是做不起。要麼缺柴火
燒晚飯時,只剩一塊木柈,一塊木柈怎麼能生火呢?……
要麼缺食材
剩下來的一點米煮成稀飯,沒有鹽,沒有油,沒有菜,暖一暖肚子算了
何況你不善庖廚
油菜燒焦了,白米飯是半生就吃了,說它是粥,比粥還硬一點;說它是飯,比飯還粘一點。
但你從沒忘了別人。偷家裡雞蛋給鄰居
火苗旺盛起來了,夥伴們的臉孔,完全照紅了。
「燒吧!放上去吧……一人三個……」
「可是多一個給誰呢?」
「給啞巴吧!」
照顧傭人有二伯
以後當我放小朋友進來的時候,不是有二伯招呼著我,而是我招呼著他。因為關了門,他再走到門口,給他開門的人也還是我。
為被捕的陌生人食不甘味
木格上的鹽罐裝著滿滿的白鹽,鹽罐旁邊擺著一包大海米,醬油瓶,醋瓶,香油瓶,還有一罐炸好的肉醬。牆角有米袋,面袋,柈子房滿堆著木料……這一些並不感到滿足,用肉醬拌麵條吃,倒不如去年米飯拌著鹽吃舒服。
接濟路人
路旁遇見一個老叫化子,又停下來給他一個大銅板,我想我有飯吃,他也是應該吃啊!
因為,你愛著所有人
可是從祖父那裡,知道了人生除掉了冰冷和憎惡而外,還有溫暖和愛。所以我就向這「溫暖」和「愛」的方面,懷著永久的憧憬和追求。
所以,這次要請你吃遍自己愛吃的——
要有蘑菇
「這蘑菇是新鮮的,可不比那干蘑菇,若是殺一個小雞炒上,那真好吃極了。」
「蘑菇炒豆腐,噯,真鮮!」
「雨後的蘑菇嫩過了仔雞。」
「蘑菇炒雞,吃蘑菇而不吃雞。」
「蘑菇下面,吃湯而忘了面。」
「吃了這蘑菇,不忘了姓才怪的。」
「清蒸蘑菇加薑絲,能吃八碗小米子乾飯。」
要有豆腐
若外加上一塊豆腐,那真是錦上添花,一定要多浪費兩碗包米大雲豆粥的。一吃就吃多了,那是很自然的,豆腐加上點辣椒油,再拌上點大醬,那是多麼可口的東西;用筷子觸了一點點豆腐,就能夠吃下去半碗飯,再到豆腐上去觸了一下,一碗飯就完了。因為豆腐而多吃兩碗飯,並不算吃得多,沒有吃過的人,不能夠曉得其中的滋味的。
要有年糕
黃米黏糕,撒上大雲豆。一層黃,一層紅,黃的金黃,紅的通紅。……願意加紅糖的有紅糖,願意加白糖的有白糖。
要有麵包牛奶
茶房手上的托盤,盛著肉餅、炸黃的蕃薯、切成大片有彈力的麵包……
送牛奶的人,輕輕帶著白色的、發熱的瓶子,排在房間的門外。這非常引誘我,好象我已嗅到「列巴圈」的麥香,好象那成串肥胖的圓形的點心,已經掛在我的鼻頭了。
要燒黃泥裹的掉井小鴨子
不掉井的鴨子,抓都抓不住,可怎麼能規規矩矩貼起黃泥來讓燒呢?於是我從祖父的身上往下掙扎著,喊著
「我要掉井的!我要掉井的!」
還有呢?
哈爾濱有木耳、紅樹莓、大蔥、大豆、粘玉米、蘿蔔。先選蘿蔔好不好?因為蕭軍
來信說每天看天一小時會變成美人
光看天多傻,我們拿蘿蔔對著天空看唄!你說呼蘭河
天空藍悠悠的,又高又遠
這樣的天,會襯得紅紅的蘿蔔多好看!
至於「冬吃蘿蔔夏吃薑,不用醫生開藥方」,倒不是它中選的原因。我們不養生,我們只想讓你靜靜流下哈喇子。
還有「苞米大芸豆粥」。選哪種苞米,芸豆是黃米年糕用的紅芸豆嗎?反正我們會熬得稠又稠,不會水多得浮溜浮溜的。
還有水餃。你很少寫,但北方人都愛吧?何況我們是高手:和面、擀皮、調餡、包餃子、篦子上壓出三道杠、下鍋,蓋鍋熟餡,開鍋熟皮。水開了用鏟貼著鍋底翻餃子,別粘了鍋底。沿著鍋邊轉著圈澆三次水,開兩分鐘就撈,燙嘴吃。保證餡兒香噴噴,保證皮兒白瑩瑩,保證醋蒜香油醬油醇又濃。
想為你做的,當然不止餵飽你。可,做什麼最能為你排憂解難呢?
什麼都為難你,可都沒難倒你。你的愛,只從愛里來,也只往愛里去,風吹、雨淋、日晒,它的顏色、質地、溫度始終如一,因為它只肯當它自己,不當飯票或別的什麼。這不也是一種能力?愛本純粹,本在化外之地,往裡安插警察特務的,以前是外力,現在偏往往是我們自己。
我二十多歲,已經愛得功利,想要錢、想要知識、想要安全感,又捨不得道德感,所以想強令愛人多財、多才、從早陪到晚,又怕良心不安。我對愛袒露過自己,開門,開窗,前廳後廊外屋裡間都不設防,但門窗都開開合合,一起風就咣咣噹噹,也許哪次天涼後就永遠緊閉了。
當然,有人說愛是本能,沒什麼了不起。可誰給本能注入了這樣的美與力?給蕭軍寫信,一落筆就嘮叨開了,游泳、少吃西瓜、少吃夜宵、多吃水果、換被子里棉花,飲食起居都關心到了,落款了,才想起附一筆自己想讓他「買一部唐詩給我寄來」。描述你們的愛,說「總算有一個時期在我的腳跡旁邊,也踏著他的腳跡」——多讓人心疼的「總算」!他來信信封印著小花,你竟要去掀,又巴巴地向他告白這小小的萌點。
面對你的心胸,什麼心意都太小了。
作家不是屬於某個階級的,作家是屬於人類的。現在或是過去,作家們寫作的出發點是對著人類的愚昧。
我如此貧瘠,只有首小詩送你:
想當你的窗紙
想當你的鎮石
擋開風
護住你還沒寫好的字
或許不該擋開
這些系了小鈴鐺的腳踝
那是小女巫們來叫你吧?
連祖父敲榛子的鐵塊
都在錚錚作響
快脫掉絨繩鞋
飛吧
「要怎麼樣
就怎麼樣」
可誰都知道陽光一直在
那又如何——
葉子還層層疊疊
怎麼就枯了
好多裙子還沒穿
怎麼就冬天了
花剛開到呼蘭河岸
怎麼就結冰了
都失敗了
可我們會學你鑽木取火
哪怕引不燃
空氣也會暖
然後春天很快就會來
窗外會飄過新的雲彩
而你豎直的裙褶
早已飛過明明暗暗的歲月
火
只是飛的點綴罷了
想對蕭紅說什麼?
她能收到所有留言評論哦
給你看戴望舒寫給蕭紅的詩
編輯 小彤
版式 秋天
圖片 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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