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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出天然有真氣——談《閱微草堂筆記》的創作動機(下)

紀昀的又一創作動機在其為文之意上。

紀昀生活於乾嘉時期,當其時政治詭譎,文網嚴酷。《閱微草堂筆記》是其晚年追錄見聞之作,共五種二十四卷,均為公餘隨筆。本書題材豐贍,既有鬼神狐妖故事,又有人世奇聞軼事,更間以考訂、辯證,「俶詭奇譎,無所不載;洸洋恣肆,無所不言。」

(紀昀書法欣賞七)

有關紀昀創作《閱微草堂筆記》的動機,清人俞鴻漸著述的《印雪軒隨筆》中說:「若五種,專為勸懲起見,敘事簡,說理透,垂戒切。」清代詩人張維屏《國朝詩人征略》也說:「稗官小說,搜神志怪,談狐說鬼之書。則無人不樂觀之。故文達即於此寓勸戒之方,含箴規之意,托之於小說而其書易行,出之於諧談而其言易入。」紀昀的門人盛時彥也說:「《灤陽消夏錄》等五書,……大旨要歸於醇正,欲使人知所勸懲。」無論批評者還是門生,一致認為紀昀的創作動機是立意勸懲,寓言箴規。即使到了當代,仍有人將此書認作「盛陳禍福,專主勸懲」的末流作品,宣稱其充滿反動思想。

(紀昀書法欣賞八)

是否如此,紀昀的自序也許更直接更準確可靠一些。紀昀在五種筆記中均寫有自序,言其創作目的。《灤陽消夏錄》自序說:「晝長無事,追錄見聞,憶及即書,都無體例。」《姑妄聽之》自序也說:「今老矣,無復當年之意興,惟時拈紙墨,追錄舊聞,姑以消遣歲月而已。」《灤陽續錄》自序又說:「景薄桑榆,精神日減,無復著書之志,惟時作雜記,聊以消閑。《灤陽消夏錄》等四種,皆弄筆遣日者也。」純粹是以一種以文為戲的態度來創作,於不禁中流露一派輕鬆的口氣。

在《槐西雜誌》自序中又說:「晝長多暇,晏坐而已。……因置一冊於是地,遇輪直則憶而雜書之,非輪直之日則已,其不能盡憶則亦已。」表現出的如此隨意散漫的創作風格,就更不能說明其本意是勸懲為文了。

(紀昀書法欣賞九)

但是在其宣揚以文為戲觀點的同時,還說過:「誠不敢妄擬前修,然大旨期不乖於風教。」又說:「小說稗官,知無關於著述;街談巷議,或有益於勸懲。」這樣一來,就給人以重大疑惑和暗示。紀昀是位高權重的文人,在常人眼中,他的創作不會僅僅是消遣歲月,而應是有「較深寓意」的。上述兩句正好為理解這一「較深寓意」作了「恰當」的註腳。但是,由此也不能夠否認紀昀以文為戲的創作動機。

(紀昀書法欣賞十)

以文為戲的目的,不外乎消遣二字,至於消遣,也以人的不同而有所異。雅士高人的消遣或許純為消遣,而紀昀卻是國之重臣,儒學大家,他的消遣當然不能也不會離開儒學的苑囿,也就是說,在消遣中也不能不「乖於風教」。「即便是最聰明的小說家,他對現實的描寫,總不免要受到文化傳統的、道德宗教條件的限制。他有從傳統中選擇各種不同因素構成自己世界觀的自由,但卻不能完全揚棄那個傳統。」

(紀昀書法欣賞十一 手札)

美國敘述學家西蒙·查特曼對於敘事交流活動曾作如下解釋:將作者分為現實中的作者和隱含作者兩類。現實中的作者指文本的創作者本人,而隱含作者,卻是指不能完全以文本為依據的,是讀者從作品中推導建構出來的,有賴於讀者闡釋的作者形象,是作者的第二自我。由此而及,紀昀本人是「現實中的作者」,而評論家和門人眼中的紀昀則是紀昀的第二自我。他們看到和理解的紀昀只是從《閱微草堂筆記》的一些作品自覺不自覺流露出的勸懲傾向中推導建構出來的紀昀,是他們自己所闡釋的紀昀,而紀昀本人的自白和心聲卻並非如此了。

王彬在其《中國小說觀念研究》中指出,「評論者與作家不同,考察作家的寫作動機,前者往往只能從作品出發,這是永遠難以擺脫的客觀限制,但是,作家自己的供述也許更是真聲,研究和查實反映心態的自白也就更貼近實際而準確一些。」如果只滿足於多米諾骨牌式的推演,那麼就難免不使古人沉冤,流連至今也難以昭雪了。

(紀昀書法欣賞十二 手札)

中國人侵淫於儒家經典既久,自然養成了深求寓意的習慣。張文勛在其《民族文化學》一書中這樣定義:「精神文化的創造性取決於一個民族的思維方式、語言特色、心理狀態及物質生產水平,並與中華民族重感情的思維方式,重理論的價值取向密切相關。」然而,這種做法是在自然不自然中就會呈現出來的,而並非每個作家、每部作品均是苛求「深求寓意」,紀昀的創作動機更多的還應是從其自白中尋找答案。至於與創作動機有關的創作內容,顯然不會脫離中國文化的思維方式和價值取向,也更不會遠離其社會階級因素。

紀昀以消遣的創作動機為文,是士大夫以文為戲觀的體現,不能僅僅從作品所起到的實際效果去推導其動機,那樣是不合理,也是不科學的。

(紀昀書法欣賞十三)

綜上所述,紀昀創作《閱微草堂筆記》的真正動機是要以魏晉筆法言消遣之文。無論《閱微草堂筆記》給後人帶來何種影響,紀昀的這一動機卻是真實存在的。他的消遣為文,使其創作自然而不做作,暗含一股真氣;他的追蹤晉宋,更是在乾嘉盛世文壇中別開一風。文網嚴酷中能實實在在寫一些揭露之文,遊戲也好,消遣也罷,也應算其膽識過人之處了。我們不能用作者的階級地位去生硬地套其創作動機,更不能只看其實際效果,不顧其他妄加推論,而應當以實事求是的觀點,科學看待紀昀的創作。這樣,莫白之冤,大可昭雪了。

送給大家大大的鴻福!

(紀昀書法欣賞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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