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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自一家啟世人——談《閱微草堂筆記》的創作動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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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微草堂筆記》是紀昀所寫的繼《聊齋志異》之後在清代影響最大的文言筆記體小說。

紀昀,字曉嵐,清代政治家、文學家,乾嘉間歷官左都御史,兵部、禮部尚書,協辦大學士加太子太保管國子監事致仕。

有關《閱微草堂筆記》的創作動機,歷來眾說紛紜,尤以勸懲論為最多。有關其體例,也是很多批評者貶低詆毀之處。紀昀的創作動機到底該如何理解,試做一粗淺探討。

(紀昀書法欣賞一)

紀昀的創作動機之一是要在體例上異於《聊齋志異》。

《聊齋志異》是「用傳奇法以寫志怪」(魯迅《中國小說史略》),至紀昀而頗有微詞。紀昀弟子盛時彥《姑妄言之·跋》述其語曰:「《聊齋志異》盛行一時,然才子之筆,非著述者之筆也,虞初以下天寶以上古書多佚矣;……今一書而兼二體,所未解也。小說既述見聞,即屬敘事,不比戲場關目,隨意裝點;……今燕昵之詞,媟狎之態,細微曲折,描繪如生,使出自言,似無此理,使出作者之言,而何從而聞之,又所未解也。」

這兩個「未解」,說出了紀昀對於創作的看法:認為《聊齋志異》既有傳奇的長寫,卻夾雜誌怪的簡寫,那麼就不是自敘之文,只是盡描寫之致了。在其總纂的《四庫全書》中,傳歸於史,小說歸於子,子與史不相混淆。這無疑是一個進步,道出了小說與傳記的區別,但他沒有分清史中的傳記體與文學中的傳記手法有什麼不同,可謂其眼力不精確處。

(紀昀書法欣賞二)

盛時彥《姑妄聽之·跋》中還談到紀昀的觀點:「夫著書必取經溶義,而後宗旨正;必參酌史裁,而後條理明;必博涉諸子百家,而後變化盡。……故不明著書之理者,雖詁經評史,不雜則陋;明著書之理者,雖稗官脞記,亦具體例。」

在紀昀等看來,著書之理,必須宗旨正、條理明、變化盡。此三則是一切著書的通理,無論史傳、小說,均應奉之無二。《聊齋志異》把小說和傳記混為一談,也就條理不明,體例不純,故而只能視為才子之書,非著書者之筆了。

(紀昀書法欣賞三)

紀昀還認為,小說不比戲劇,小說是敘事體,戲劇是代言體。代言體的作者可以幻化為舞台上的各色形象,因此無論內心、細節、自言等等都可以隨意設置,有權表演。小說就不同了,由於是敘事體,必然離不開敘事者,有些是敘事者可知可述的,有些則未必,二者必須統一。正象夏志清在其《中國古典小說史論》中所說:「中國人對虛幻故事的不信任表明,他們相信故事和小說不能僅僅作為藝術品而存在,無論怎樣加上寓言性的偽裝,它們只有作為真事才能證明自己的價值。」否則,即是體例出現了漏洞。魯迅先生在《怎麼辦》中曾對此說:「紀曉嵐攻擊蒲留仙《聊齋志異》,就在這一點。兩人密語,決不肯泄,又不為第三人所聞,作者何從知之?所以他的《閱微草堂筆記》,竭力只寫事狀,而避去心思和密語。……他要使讀者相信一切所寫為事實,靠事實來取得真實性,所以一切與事實相左,那真實性也隨即滅亡。如果他先意識到這一切是創作,即是他個人的創作,便自然沒有一切掛礙了。」

在這裡,魯迅先生從文藝的根本性上即「創作」這一法則下對紀昀的觀點做了鞭辟入裡的分析。紀昀之所以持此觀點,要害在於他相信自己所記之言為事實,而不是小說。一切不符事實者均應棄之不惜。於是,紀昀沒有真正理解小說需要虛構,作家必須發揮想像,犯了「夏蟲不免疑冰」的毛病。

(紀昀書法欣賞四)

再依照現在的敘事學說來看,敘事角度均有全知和限知的區別,但都必須與敘事者的口吻一致。法國敘述學家熱奈特認為,敘事作品以口頭或筆頭的語言表達為本,敘述者的作用至關重要。申丹的《敘述學與小說文體學研究》中也指出,「敘述者的眼光可以是人物的眼光,也可以是敘述者的眼光。」美國人利昂?塞米利安在其《現代小說美學》中說,「當行動自始至終都是通過一個人物的思想活動反映出來,這時寫作角度完全轉移到單人物角度。……作者仍然是敘述者,但不能再對發生的事件進行自由的描述。」很明顯,紀昀有模糊之處,沒有認識到全知敘事角度與敘事內容必須使讀者相信是真實的,只不過,紀昀自以為其是以「以實事寫事實」的方法使讀者信服罷了。紀昀的這一觀點,否定了全知而僅贊同限知,也是其創作理論的不足之處。

(紀昀書法欣賞五。紅紙這幅是傳說中老對頭和珅的書法,對比一下吧)

紀昀在這一動機理念的引導下,主張追蹤晉宋。在《姑妄聽之》自序中,紀昀說:「緬昔作者,如王仲任、應仲遠,引經據古,博辨宏通;陶淵明、劉敬叔、劉義慶,簡淡數言,自然妙遠。誠不敢妄擬前修,然大旨期不乖於風教。若懷挾恩怨,顛倒是非,如魏泰、陳善之所為,則自信無是矣。」

紀昀深羨魏晉風骨,崇尚簡淡妙遠,無怪乎魯迅先生言「《閱微草堂筆記》雖『聊以遣日』之書,而立法甚嚴,舉其體要,則在尚質黜華,追蹤晉宋。」紀昀力避唐人傳奇的寫法,有著嚴謹的現實主義風格。在他看來,所記之事皆為事實,並不「懷挾恩怨,顛倒是非」,充分表現了一個正統文人的坦蕩胸襟。在文字上,紀昀效法六朝作家「簡淡數言,自然妙遠」的文風,質樸、簡明、淡雅、清新。雖其篇章過簡,形象僅具,情節略於曲折,但抒發明快,筆力遒勁,自有獨到高明之處。「敘述多雍容淡雅,天趣盎然,故後來無人能奪其席」,正是對其恰如其分的評價。

(紀昀書法欣賞六。紀昀書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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