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身中醫坎坷多,可我不悔
導讀:婁紹昆先生的著作《中醫人生》,從內容上看,我認為應該是一部歷史書。它既是一部生活史,也是一部學術史。
評婁紹昆《中醫人生——一個老中醫的經方奇緣》
小人物見證大歷史
中醫上世紀六七十年代,是中國社會的一個特殊時期。
很多優秀人才的命運,受政治浪潮的席捲,一夜之間被改變,下放到農村基層。這令很多人陷入非常困苦的境地,內心深處充滿糾結與無奈。生活的艱難並不能磨滅人們的積極向上的奮鬥精神,生活條件艱苦、衛生條件差,使很多有志者走上了古人懸壺濟世的杏林之路。婁紹昆就是其中的一位,儘管他投身中醫有很多坎坷,但是,博大精深的中醫藥最終使他實現了自己的夢想。他也逐漸被中醫藥文化所化,如今成了肩負傳承中醫學術的中堅力量。
他以高度的歷史責任感,以傳神之筆把這段歷史鮮活地展現給世人。其中有他自己如何一步一步走進中醫之門的生動描述,也通過他自己拜師學醫的成長過程,把浙江溫州一帶民間中醫原生態的生活場景,展示給讀者朋友。使讀者可以從這本書里,看到那個時期、那個地方的民間中醫們,是如何生活,如何看待中醫學術,以及如何依靠中醫學術而生活的。
溫州人傑地靈,民間中醫之中不僅有祖傳的、自學成才的針灸醫生、草藥醫生,也有造詣精深的學者。他們不僅承接了民國年間陸淵雷等人倡導的「中醫科學化」,而且還把日本漢方醫學對於《傷寒論》的研究成果,在廣大農村進行驗證,踐行了由「《傷寒論》被《內經》化」,再到「《傷寒論》去《內經》化」的學術探索。
「方證醫學」在《傷寒論》中的地位
婁紹昆先生在這部書里,通過與阿華表兄、張豐先生等對話的形式,反覆探索方證醫學在《傷寒論》中的地位,張仲景如何處理方證關係,以及日本漢方醫學對於經方的驗證與研究。
這是一個重大的學術問題,它牽涉到張仲景學術思想的歷史淵源,《傷寒論》的現實臨床意義,以及如何看待醫學理論與經方的關係。
張仲景的《傷寒論》是如何寫成的?他在自序里有一些描述:
「勤求古訓,博採眾方,撰用《素問》《九卷》《八十一難》《陰陽大論》《胎臚葯錄》,並平脈辨證,為《傷寒雜病論》一十六卷。」但是,時隔不久,皇甫謐在《甲乙經自序》之中,提出了不同的看法,他認為張仲景主要是「撰用伊尹《湯液》」,加以改編、補充寫成的。
託名伊尹的《湯液經法》,著錄於《漢書?藝文志》,後來的流傳並不廣。
新中國成立後,張大昌先生於1974年向國家捐獻敦煌卷子抄本《輔行訣臟腑用藥法要》,其中披露了《湯液經法》的部分內容,也說張仲景依賴《湯液經》,著成了《傷寒雜病論》。
那麼,這就出現了一個歷史疑問:張仲景為何避而不提這部重要的方書?
這隻能從張仲景對於古籍重要性的認識,以及他如何看待《內經》理論與經方關係,來推測、來研究。筆者認為,張仲景看重的還是理論的指導作用。
王叔和最早整理過《傷寒雜病論》,他吸收張仲景的學術經驗,用的是「以法類方」的研究方法;孫思邈認為張仲景對於傷寒病的研究「特有神功」,但是後人學習他的著作卻「莫測其致」,完全不能理解、掌握。也就是說,仲景《傷寒論》到唐朝初年,還沒有被人們深刻認識。
漢方醫受重視有其歷史原因
婁紹昆先生在學習《傷寒論》的時候,認識了被誤劃為右派的張豐先生,開始對於日本漢方醫的深入了解。張先生大學時代學習日語,在下放農村的時候,購買了當時唯一可以訂到的日文版的《漢方醫學》,使他成了對日本漢方研究的專家。婁紹昆與他討論「經方醫學」長達五年的時間,並且在臨床應用之中,取得了很多「大專家」所難以達到的好療效。
日本漢方醫的代表人物吉益東洞(1702-1773),他從《傷寒論》 與 《金匱要略》中選出220首方劑,並以方為類目,彙集仲景相關論述,並附以自身經驗體會,名之曰《類聚方》。書中對陰陽五行、臟腑經絡等理論幾無涉及,即便六經也很少提到,主要依憑腹診、方證,著意凸現「方證相對」之學術主張,對此後古方派醫家乃至整個日本漢方醫學界影響深廣而久遠。他所寫的《葯征》一書,收載藥物53種,對每味藥物首先標明功效,繼而選錄傷寒方證作為藥物功效的證明(考徵),並辨別方證偽誤(互考),表達個人觀點及實踐經驗(辨誤)。他的弟子邨井杶(1733-1815),作《葯征續編》,收載89種藥物,一起對後世產生了巨大的影響。
日本明治維新之後,採取了取消漢醫的策略,漢方醫學的傳人,都有西醫畢業的學術背景。成書於1927年的《皇漢醫學》,是日本人湯本求真的著作,全書很多內容是作者結合西醫學說,來注釋《傷寒論》與《金匱要略》兩書。書中首先對張仲景兩書中陰陽、虛實、表裡予以分析,再分述中醫治療法則,又述及中醫診斷學如脈學、腹診等,使讀者對中醫理論系統先有一個概念。再以方劑為主,分述各方的主治證候,並於每方後註明該方所用藥的效能,而更廣泛地搜羅我國及日本對中醫學說和治驗病例為旁證,必要時作者還加上按語,闡述其原因。
這種研究方法,對於正處於余雲岫攻擊的中醫界來說,具有重要的借鑒意義。1936年,由陳存仁先生主編的《皇漢醫學叢書》,是日本漢方醫學經典著作之彙編。該叢書出版之後,受到國內醫學界的高度評價。
受漢方醫學「多談方證,少提理論」的影響,國內出現了重視《傷寒論》的思潮,在某種意義上與余雲岫的「廢醫存葯」主張,也有了一些妥協。在中醫科學化的思潮里,廢棄五行學說的主張此起彼伏,影響巨大而深遠。
醫經、經方結合是時代的要求
當中醫科學化、中醫西化浪潮過後,沉下心來回歸經典,我們不難看出,經方醫學、醫經理論,是在漢代就存在的學術流派。這兩大學術流派,經歷了張仲景的整合,已經有了巨大的臨床成就。但是,兩大流派向外分化的離心力,還是巨大的,不容低估。
一方面,沒有理論指導,中醫就是零散的經驗,經不起西方醫學的衝擊,有被肢解之後消化吸收的危險;另一方面,只有理論而缺乏固定成方的經驗積累,就難以取得理想的療效。
長期以來,我們對於「中醫學術創新」,給予了過高的期望,每一個疾病在「方證對應」的原則下,分型論治,用的都是「自擬經驗方」,把張仲景的經方放置不用,這個教訓是深刻的。日本漢方醫的「方證醫學」,雖然也是這個思路,但是他們不是「自擬方」,不重時方,尊經方,把張仲景的方劑與現代疾病診治相結合,反覆驗證,取得了更多的經驗,也更成熟,這是我們今後應該借鑒的。
無論是中醫的辨證論治,還是中西醫結合的病下分型,都應該多借鑒經方,少自創新方。尤其那些涉足臨床不深的人,不要急於標新立異,要先把經方學到家之後,再考慮自製新方的問題。
婁紹昆先生《中醫人生》給我們的另一個啟示,就是如何繼承張仲景把外感病與內科雜病統一考慮的問題。他說,《傷寒雜病論》這部著作就是一個象徵,外感內傷可以互相借鑒。因為中醫診治患者,不是消滅外來的邪氣,而是把患者的正氣維護好,消除證候就是治病的根本措施。
學術需要創新,張仲景也沒有窮盡中醫的智慧。
國醫大師鄧鐵濤先生說:「四大經典是根,各家學說是本,臨床實踐是生命線,仁心仁術乃醫之靈魂,發掘寶庫與新技術革命相結合是自主創新的大方向。」
筆者認為,鄧老這個觀點值得大家參考。《中醫人生》是一部很好的參考書。
作者簡介
曹東義,河北省衡水市仲景村,主任醫師,現在河北省中醫藥研究院工作,河北醫大中西醫結合臨床專業碩士指導老師。中華中醫學會文獻分會常務委員,河北省中西醫結合學會呼吸專業常務委員。中國葯文化研究會專家,中國哲學史學會中醫哲學分會委員,河北省自然辯證法學會委員,中華中藥學會繼續教育分會委員、河北省中醫藥學會常務理事。主要著作:《中醫近現代史話》《中醫大趨勢》《回歸中醫》《捍衛中醫》《關注中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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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來源於網路,作者:曹東義,最終解釋權歸本文原作者所有。推薦書:《中醫人生——一個老中醫的經方奇緣(增訂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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