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歲的王凱，眼睛裡種滿了蒲公英

最新 01-24

採訪、文：顧小喜

攝影：達生

王凱現場採訪照

「你知道蒲公英的花語嗎？」

「是什麼？」

「安靜的呆在角落，被風吹起也不會害怕，不管吹去哪裡，都會變成那裡的樣子，怡然自得，生根發芽。」

「這個解釋好，我很喜歡，我猜你的標題里肯定會有蒲公英。」

這段有點像言情小說的對話，來自近日與2018年2月封面人物王凱先生的採訪。和採訪對象認真聊植物，對我來說是頭一回。

這是我第二次近距離見到王凱。2016年12月丁晟導演的《鐵道飛虎》發布會後台，正窩在角落裡等著採訪成龍大哥，突然從對面走過來一群人，被圍繞在中間的便是他。身著白衣，走路姿勢挺拔，幾秒鐘之內成功吸引了後台所有人的目光後，擦肩而過時看見他俊朗的臉上寫滿了雲淡風輕，如鹿般的眼睛裡還有淡淡地疏離。

當時就在想，眼前這位炙手可熱的鹿眼先生，人群之外到底是什麼樣子？

王凱現場採訪照

時隔一年，終於見到他。巧合的是，還是在丁晟導演新作品《英雄本色2018》發布會後台，與上回不同，這次的王凱遠離人群，和我進行了一場遊離在影片與生活之間的對話。坦白說，這場在別人眼中似乎很難約到甚至需要活躍氣氛的對話，同預想中的一點也不相同。

剛到採訪間門口，王凱的宣傳總監Peny就對我說，這次的提綱是你寫的嗎？非常用心。接著就趕緊向我道歉，還要稍微等一下，王老師堅持要在妝發都完全處理好後專心接受你的訪問。

這些年已經習慣了大多數時間交上去採訪提綱沒有任何回復，為了節省時間邊畫著粉底眼線邊和我聊天的某些藝人也不在少數，同他們相比，這樣認真的王凱顯得格外與眾不同。

王凱現場採訪照

進入房間後，剛剛處理好妝發的他正低頭髮呆，連續一周七八個城市的路演似乎讓他感冒了，不停地吸著鼻子，放空的眼神中有些許疲憊。但在看見我進門的瞬間，鹿眼先生第一時間遞上溫和的笑容，走到我對面坐下，然後把用來錄音的手機往自己身邊又挪了下。

這個不知道做過多少次的動作，換做任何記者都會被溫暖到。因為對記者而言，這代表著你的採訪對象很貼心地想讓你收錄到更清晰地交談內容。採訪結束後我回頭去聽，果然王老師吸鼻子的聲音都非常清楚，想起來很是可愛。

還有一個有些臉紅的細節必須要提及，在有限的專訪時間之內，王凱的眼神一刻都沒有離開過我的眼睛。哪怕身邊的門開開關關好幾次，有工作人員來回走動，他彷彿都沒看見也沒聽見，整個人都沉浸在與我的交流中。

據身邊的小夥伴說，在我僅有的兩次側身看提綱的幾秒鐘，他仍然在用一雙好看的鹿眼緊盯著我，整個採訪過程認真觀察過，王凱只喝過一口水抽了幾口電子煙，其餘的時間都百分百交付於對面的我，一絲一毫的懈怠都沒有。遇到這種信任自己的採訪對象，是種幸運。

王凱現場採訪照

從2005年拍攝電視劇《寒秋》進入影視圈開始算，已經拍了十三年的戲，但大眾對他的認知，基本卻是從2015年兩部電視劇的爆紅開始的。從2015年到2018年，三年時間過去，王凱仍然是時下關注度最高的藝人。

但凡有他參與的影視作品，都會獲得頗高的關注度；但凡是跟他相關的話題討論，都會在最短時間內刷屏到網頁卡住；關於他的熱點新聞，早就延展到作品之外的很多地方：鹿眼、手、聲音，甚至大笑聲，似乎都成為了粉絲們追逐的理由。

隨著《鐵道飛虎》、《嫌疑人x的獻身》以及近期上映的《英雄本色2018》等電影作品逐漸出現在大銀幕，越來越多的觀眾開始發現，他不僅有好看的皮囊，還開始嘗試更多的角色。

他是個有野心的人嗎？不，一點也沒有。用王凱自己的話來說：剛入行的第一天，就明白了什麼叫做失業。爆紅的第一天，就準備好了被大眾遺忘。

王凱現場採訪照

大學剛一畢業，王凱連畢業手續都沒來得及辦完就趕緊飛往香港，人生中的第一部電影《我的狗狗我的愛》就是在這裡完成的。兩個星期拍完這部做了男主角的電影后，他還簽約了經紀公司，星光璀璨的未來似乎指日可待。

但是，從那之後的一年時間，王凱一部戲也沒有接到。沒有工作，便意味著沒有收入，在北京生活過的年輕人都懂這樣的日子有多煎熬。

此外時不時還得參加紅毯，置裝費只能自己負擔。有一次王凱拿著本就不多的錢將自己認真打扮一番後現身公眾場合，走在他前面的是蘇有朋，現場的觀眾都在熱情而瘋狂地吶喊。終於輪到他，場面突然安靜得有些尷尬，年輕的男孩依舊完成了紅毯亮相，整個過程中只有一位觀眾喊了聲：這人挺帥！

王凱現場採訪照

日漸窘迫之時，友人告訴王凱電視劇《醜女無敵》正在籌拍，裡面的男一號適合他。見面後王凱才知道留給他的角色是廣告總監陳家明，角色特質就是要竭盡所能去娘娘腔。坦白說王凱最初並不喜歡這個角色，但是為了有收入有飯吃，他還是決定去演。

《醜女無敵》拍了4部，一拍就是整整兩年，他演繹的陳家明太深入人心，以至於後來找上門的角色全都類似，王凱為了不被定型都拒絕了，好不容易開始有了認知度，但是仍然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戲可以拍。

王凱現場採訪照

「當時的自己彷彿進入了一個死胡同，每天都有可能撐不下去。但是現在的我特別不愛煽情。很多記者朋友問幾個問題後都把我往感傷的方向引，我就會說別再引導了，我不會哭的。」

眼前36歲的王凱回頭看那段青春歲月，早就不覺得自己有多苦：「好多北漂連房子都租不起，睡天橋、睡地下室，我還租得起房子，吃的再差也不會挨餓，比起還在奮鬥的他們，那時的我算幸運了，沒有什麼坎兒是過不去的。」

《英雄本色2018》劇照

是，沒有什麼是過不去的。時間拉回到2018年，王凱的新作品《英雄本色2018》已經在近日上映。同樣是男主角，但他早已不是當初那個青澀迷茫的小男孩，在回答媒體關於片中角色周凱和自己最相似的地方時，他說名字里都有「凱」。這絕不是一句玩笑話，看完影片後會發現，這一次我們看到的王凱，和之前所有作品中都不同。

不同於以往偏正派與鋒芒的角色，這一次的黑幫混混周凱，是個極具突破性的角色，脫離了英雄的光環，扮演小人物的他顯得自然又新鮮。

最動人的是王凱的眼神，整部電影他的台詞並不多，但是單看他不同時期的眼神，能感受到主人公在110分鐘經歷的滄海桑田。早期的周凱邪魅又凌厲還習慣爆粗口、用拳頭解決問題。從出獄後開始，又變得隱忍克制，一個底層中年男人的無奈與不甘，都被他層層剝開，毫無保留地展示了出來。

《英雄本色2018》劇照

出獄後因堅持自己的底線不與毒販們同流合污，他選擇了社會最底層的工作，魚販子。當王凱揚起帶著胡茬粗糙的臉，理了最普通的平頭穿著舊衣裳，被地痞流氓欺負到躺在地下全身是傷，他便早已不是那個驕傲的鹿眼先生了。這種蛻變，是王凱接到這個角色時就想抵達的彼岸。

爾冬陞導演曾和我說，一個年輕演員在當紅的時候若接了許多爛片，是可以理解的。畢竟年輕只有一次，趁著自己還沒過氣能多賺一筆是一筆，家人和他自己未來還都要生活。

但是對王凱而言，他從小就不會考慮未來計劃人生，他要的，是每個溫暖而有力的現在。過程忽略不計，總之那些沒讓他投入進去的劇本，都會被毫不留情的拒絕。只拍打動自己的戲，是王凱作為演員的底線。

《英雄本色2018》劇照

至於當紅與過氣，之前有記者問過王凱是否擔心自己哪天過氣了，他舉了個我很喜歡的例子：「山頂就那麼大，站一會就可以了，也得讓別人來站呀。」那次採訪是在他2015年爆紅期，如今已過去了三年，王凱似乎更堅定了自己的想法：「看了太多同行朋友的起起落落，所以我很清楚當紅這件事總會有過的時候，我現在是被很多人關注，但總會有過去的時候，從一開始我就給自己打了預防針。」

對王凱來說，過氣算不得什麼大事，本來就從一無所有開始，即便再回到一無所有，也沒什麼可怕的。說到這裡還開起了玩笑：「這就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說完之後自己哈哈大笑。笑聲過後他又認真地對我說，我不是那種站著說話不腰疼的人，你會看到我那一天的，那時候你再看看我的狀態，你會相信我此刻說的不是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