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的錯，誰之過？
編者按：連載發出來後，收到不少「蠶絲粉」的私信。有粉絲建議，女主人公的老公，用姓名代替比較好。每一個留言私信的親，都是對摧殘的真愛，接受大家的建議。女主人公的老公，出生於70年代的農村，他的名字有著那個時代的印記：興華、德才、振華、麗華、新國、震宇、展鵬、振翼……我們暫且叫他展鵬，特別說明，小說名字純屬虛構，請勿對號入座。
連 載
十二
1
【續昨】懷孕六個月的時候，婆婆真托搞貨運的師傅，帶來兩百個土雞蛋和兩隻活雞，還有一大籃子青菜。師傅說這是她婆婆在屋前屋後的小菜園裡親自種的菜，施的農家肥，沒打藥水的，別看樣子不好看，可好吃了。果然，她用小蘿蔔燉雞，什麼調料都沒給，味道鮮美極了。
她樂壞了，雞蛋是小，公公婆婆的心意是大。當夜就給公公婆婆寫回信，讚揚似人蔘的小蘿蔔真好吃，土雞湯的味道好極了，白菜特甜。
公公婆婆沒有再回信，而是隔三差五地託人送來一籃子菜。她很感謝幫忙的師傅，就把單位分的一些東西送給師傅。師傅笑眯眯地說她太客氣了，反正車隊一個星期就要來返一次，舉手之勞而已。
她試探著問，到時候能幫忙把婆婆捎來嗎？師傅說能是能，就是卡車太顛簸，怕老人受不了，還是坐火車平穩舒適些。她拍著腦袋說自己欠考慮，謝謝師傅提醒。
展鵬隔三個月就寄兩千元給她，她都省吃儉用地存起來，等著集資房，廠里風聲了很久，她雄心壯志地要買個小窩。母親笑她蛇吞象，不說到時候她拿不出那麼多錢，但說慣例就是分房，只有雙職工和男職工的份，從未有分給女職工的。她說問了工會主席的，殘疾人、工傷者、軍屬都屬於優待人群，無論男女都可以申請職工宿舍的。母親說即便如此，集資建房不是個小數目，她拿得出來嗎？
於是她盼著建房，又希望還晚幾年，讓她有時間多攢些錢。母親給她消氣，說養孩子費用大，一年比一年花錢多，就跟滾雪球似的，還是斷了集資建房的念想，等著展鵬復原到機關了再搞房子吧。她不做聲，心裡的打算沒有消退。八個月的時候，母親看著她的肚子說，應該會早產，還是早點把婆婆請來，她字斟句酌地給公公婆婆去了一封邀請信，等待回信。
弟弟結婚，她是「四眼人」不吉利，不能參加婚禮，包了五百塊的紅包要母親帶回去了。哥哥嫂子這次沒有回來，因為部隊有事回不來。弟弟的婚禮由父母操辦，妹妹妹夫幫忙。她每天被照顧只上半天班，另半天就在家裡著急展鵬的晉陞問題，忍不住給哥哥嫂子打去電話。
兩人都忙得不在辦公室和家裡了，每次接電話的不是辦公室其他人，就是家裡幫著帶孩子的嫂子母親。電話給展鵬一樣找不到人，她想像著哥哥嫂子老公三人忙乎的樣子。
2
終於等到哥哥嫂子電話，嫂子要她安心生孩子，展鵬的事不要操心，他們心裡有數。嫂子的話她信，安心了許多，接到展鵬的電話，她把嫂子的話複述了一遍，展鵬要她督促著哥哥嫂子點，她說知道了。
展鵬問她身體如何？她說胎動頻繁，估計會提前生產。展鵬要她現在就請保姆，她說給公公婆婆寫去邀請信了，回信如果說不來，她就去找保姆，不差等信的這幾天。展鵬沒說什麼，把電話掛了。
醫生也要她做好待產的準備，公公婆婆沒回信也沒來人。她叫來母親，陪著她挺著肚子去中介，第一次沒找到合適的人選，中介答應有符合她要求的立馬電話給她。
她全休在家了，電話不響，婆婆沒來，她有點著急，真的生了沒人照顧怎麼辦?母親說真是前世欠展鵬的，這世一家人來還，現在弟媳還沒懷孕的動靜，她還能分身來照顧她幾天，她又笑了。
比預產期提前了半個月，她生了個兒子。從產房出來，父親來了，說給展鵬電話沒找到人，就電話到他家裡去了，說母親在火車站了。她又一喜，婆婆來了，連忙要父親辛苦一趟去接，父親說早要弟弟去接了。
她又催父親電話給展鵬報喜，父親說先報憂後報喜，看那小子什麼反應？她不知道父親要幹什麼，很是擔心。母親說父親有分寸的，只是考驗一下那小子。父親打完電話回到病房，說給那小子去了電話，說生了個丫頭。那小子一個屁都放不出來了，氣得我懶得報喜了把電話掛了。
她想著展鵬會多失望啊，有些埋怨父親。父親要她別袒護了，失望？最好想不開跳樓去。母親拍了父親一下，說看在外孫的情份上不胡說。她哀求父親再給展鵬去個電話說事實，父親不願去。母親說外孫會沒奶吃的，父親才起身走出去了。
父親走到醫院大廳，公用電話被佔用，就旁邊等著。弟弟帶著一老婦人趕來，父親看見了，連忙迎上前問是親家嗎？老婦人操著濃重的鄉音問兒媳生了嗎？父親說生了，老婦人問大人小孩都好吧？父親說都好，老婦人問現在能去看看嗎？父親前面帶路朝病房走去。
父親笑著問老婦人，怎麼不問是孫兒還是孫女？老婦人說只要大人小孩平安就好，生男生女無所謂。父親讚許地看著老婦人，少有的開明農村婦女啊，心裡又暗暗罵起展鵬。拿定主意不告訴實情那小子了，讓他不痛快幾天。
3
老婦人走進病房，婆媳二人是見過面的，她第一眼看見婆婆，眼淚嘩啦啦地流下來，哽咽地叫了聲「媽」。老婦女抱歉來晚了，讓她受苦了。她搖頭，抓住婆婆的手，問婆婆身體還好吧？婆婆說好得很，她問按照醫生囑咐，做了化療沒有？婆婆愣了一下，馬上說做了做了。她問在哪裡做的?婆婆說在縣醫院。她還想問，婆婆說少說話，不要流眼淚，小心得月子病。
婆婆和母親認識後一個勁誇這個媳婦好，還沒過門就在醫院伺候過她，給她擦身子洗衣服喂飯，那一幕幕到現在都還在她眼前晃。在家裡耽擱來不了的時候心裡那個急啊，愧疚啊……現在看著媳婦好好的了，心也落地了。
母親很高興這個婆婆不「利巴」，是個實誠人，就說晚輩對長輩好是應該，兩代人都好才是好，一方好都好不起來的。婆婆點頭說都好，四個兒媳都好，我都喜歡，我沒養閨女，老天爺給了我四個閨女，我當寶貝呢。
護士把孩子抱到病房裡，孩子紅紅的。婆婆第一眼就說孩子以後皮膚像媽，一定白。她說千萬個子別像我，婆婆說沒問題，爸爸個子扯一扯，這孩子不會矮的。
一家人看著孩子說笑著，時間不早了，吃飯時間到了。父母說回去做飯送飯來，婆婆就主動要求留下照顧大人孩子。父母走了，婆婆就開始教她怎麼抱孩子，怎麼餵奶，月子里不能做哪些動作……她笨拙地學著，不時和婆婆笑起來，她和婆婆之間沒有陌生感。
母親送來飯菜，婆婆只吃青菜，葷菜不動，全夾給她吃。吃完飯，母親要走了，問下餐吃什麼？她說隨便，婆婆也說隨便，在醫院這幾天麻煩親家受累跑路，簡單吃飽就好，出院回家了她再做好吃的給兒媳補補。母親也謙虛地說還是麻煩親家的時間多，出院後的時間都要麻煩奶奶了，婆婆說做奶奶那是應該的，做姥姥的才是受累。
母親回到家裡對父親說女婿不怎麼樣，這個親家地道。父親說日久見人心，日子還長著了，惟願是個慈祥的婆婆。
出院回到家裡，婆婆、她，還有孩子，三人擠在一張床上，。婆婆幾乎沒有躺下睡覺，不是忙著哄哭鬧的孩子，就是做飯洗尿布。每次出門買菜的婆婆都是氣喘吁吁地跑回家，她要婆婆不要這樣趕，婆婆說跑幾步算什麼，比農活輕鬆多了。
婆婆只有實在熬不住了，才側著身子睡上幾個小時，睡前還一再囑咐她不要側身讓位置。而她在婆婆睡著的時候，會偷偷抱起孩子輕輕拍打，不讓孩子醒早了吵醒婆婆。
展鵬在和婆婆的通話里知道是個男孩後，先是開心地笑，後責怪她父親說謊。婆婆笑著說年輕人別開不起玩笑，老人還不是高興得不知如何是好了。她毫不保留地把錢交給婆婆打理，滿月後就給獨自留守在老家的公公寄去五十元錢，照樣寫去一封信，寄去孩子的一張滿月照片。
4
三個月後，她毫無牽掛地上班了，婆婆把家裡打理的井井有條。她抽空出去給婆婆買了幾身衣褲，婆婆感激得不得了，說她有衣服穿，都是三個嫂子買的。她說，嫂子買什麼給公公婆婆，她也會買什麼的。
婆婆說知道她孝順，但也知道她的難處，一個人帶著孩子過日子不容易，不比鄉下三個哥哥嫂子打工在一起，務農也在一起，互相有個照應。再說城市的消費比農村高，婆婆囑咐她手緊著點，以後別給她買東西了，共處的日子長著了，起碼要帶到孩子六歲上學，這樣買下去還不把她的錢都花完了。她個老太婆要那麼多衣服幹什麼，一死還不是一把火燒了，浪費。
婆婆越是這樣說，她越是想把心都掏出來給婆婆。夜裡孩子鬧，哄孩子時，婆媳會嘮嗑，她什麼都對婆婆說，說了要買房的決心。婆婆支持，說她走之前囑咐公公繼續打理屋前屋後的菜地，把雞鴨都養好了，雞蛋攢著，時不時打聽貨運師傅來返的時間，帶些菜過來，一吃新鮮二可以節省些錢。
她說等有了大房子就把公公也接來住，婆婆笑，說那個犟老頭子不會來的。她說父子還有隔夜的仇嗎？婆婆說公公手重，愛打人，孩子不聽話，甩起手就是一巴掌。展鵬小時候最調皮，挨打最多，性子也最像他父親，死犟。父子就打在一起，犟在一起了，結果把展鵬打跑了，一跑就是十幾年不回家。給她寫過幾封信說了去向，然後對家裡不理不問。去年突然電話給村委會約父親說話，老頭子一去，聽到的就是要錢結婚，老頭子不高興說了幾句氣話就把電話掛了。
說到這裡，婆婆面帶歉意地對她說真是很對不住，他們手裡確實沒錢了，三個兒子做房子娶媳婦榨乾了他們，想著這個四兒子有出息又有脾氣，結婚不會找家裡要錢的，所以也沒為他準備。
她連忙說結婚的決定有些倉促才差錢的，不然不會電話回去的。婆婆說電話回去也是應該的，只是他們確實拿不出錢來。老頭子嘴巴硬，這一年在家裡還不是很不舒服，心裡覺得虧欠展鵬。接到你的信就催她動身，可老大家的芝麻還沒收割完，芝麻殼都炸開了，下一場雨就完了，搶著收割完芝麻才趕來。結果就晚了，好在你是個懂事的孩子，沒有埋怨這個做婆婆的。
婆婆說著流淚了，她有些惶恐，說婆婆能來她很感激了，完全沒有想到什麼晚不晚。婆媳二人的心貼得更近，她把壓抑了許久的對展鵬的不滿，對婆婆說了出來，希望得到婆婆的幫助。【待續：欲知後事如何，鎖定家長一百微信！】
作者| 摧殘，一位溫和的武漢全職媽媽，擅長寫作。2008年，她在家長一百論壇註冊會員以後筆耕不綴，一支妙筆寫自己，也寫身邊人，她講的故事常常是10萬、20萬的閱讀量，引發眾多江城媽媽的共鳴和追捧。本專欄所有文章禁止轉載，家長一百論壇原創出品。
編輯 | 知了主編 | 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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