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行員回憶：林彪事件後頭一次見總理這麼多疑

文史 01-24

來源｜淮安文史資料網原文摘自《周恩來和他的秘書們》程華◎ 中國廣播電視出版社出版 1992年3月北京第1版

原題《張瑞藹：我為總理飛專機悠悠往事長相憶》本文是節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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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恩來總理（資料圖）

張瑞藹

，1954年至1974年擔任周恩來總理專機飛行員，1941年參加共產黨，1943年參加八路軍，參加過萊蕪、泰安、濟南、淮海、渡江、上海、廈門戰役等，打過100多仗。1950年軍委從各部隊挑選營團幹部學飛行，張瑞藹被選中，1952年畢業，分配到空軍某師開運輸機。1953年組建民航飛行大隊，擔任第一任大隊長。後擔任北京民航管理局副局長、局長、民航總局第一副局長，武漢軍區空軍副司令員等。

1971年9月13日晚上，我在首都機場值班。先接到北空通知，明天要關閉機場停止一切航班飛行。若有飛機降落到首都機場，一律扣起來，不準起飛等。次日拂曉，驚聞飛機發動機的轟鳴聲，我忙走出室外，抬頭看見幾架空軍戰鬥機穿梭般地來回巡弋。我們這兒是國際機場，從上空經過飛機，一律應先通知我們，可今天這事毫無消息。

我感到情況反常，急忙跑上指揮台，打開對空聯絡器。頓時，耳機里傳來好幾個聲音：「回來吧！只有回來，才是光明，才有出路！」「只有毛主席的革命路線，才是唯一正確的路線！」

……民航北京局的幾個領導，都陸續跑到塔台，你望著我，我望著你，誰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後來才知道是林彪叛逃。總理下了禁空令，打開所有雷達監視林彪的坐機。給林彪開飛機的潘景寅我認識，那會兒他正駕著三叉戟貼著國境線飛。

總理幾次指示他們呼叫，要他們回來。說只要你們回來，不論在哪一個機場降落，我周恩來都親自去迎接，保證你們的安全。林彪他們不聽勸，不回話，一拐就出了國境，最後落個折戟沉沙的下場，這些都是事後才聽說的。

第二天，全國機場實行軍管。路口、停機坪、飛機旁，都有陸軍士兵持槍站崗。機務人員檢修飛機，機組人員執行任務，……誰要接近飛機，都得拿出經特殊批准的證明給崗哨看。接著，一個晚上總理在人民大會堂東大廳找我們開會，空軍司令吳法憲、中央分管空軍工作的李德生以及鄺任農、馬仁輝都來了。周恩來顯得有些憔悴，兩眼布滿血絲，不知是累的還是氣的，也許又累又氣。

他很嚴厲地責問吳法憲：「你說說，林立果不過是個娃娃，你們為什麼把他捧得那麼高？甚至把兵權都交給他了，你們為什麼要這樣做？

」

在場的人聽著都感到震驚。吳法憲更是不敢抬頭，不幹正視總理的眼睛，吱吱唔唔地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不斷地擦額頭上的汗，其實9月的天氣已經涼爽了。

很快我們就傳達了林彪事件的真相，民航是林彪一夥插手的單位，到處清查「死黨」、「小艦隊」。大家思想上都有些緊張，情緒鬱悶。9月23日，總理來到機場迎接賓努親王，外賓進城後，他在2號樓召集民航幹部開會，吳德、吳忠特參加了。會上總理問我：「你們傳達沒有？你是怎麼想的？」我知道這是指林彪的事，忙起身回答：「林彪竟敢反對毛主席，過去我們連想都不敢想。」總理說：「是啊，本來嘛，黨章上寫著他是接班人，憲法也規定他是接班人，誰想到他等不得了，在偉大領袖毛主席還健在的時候，就迫不及待地跳出來篡黨奪權，落個自取滅亡的下場。我們共產黨是『傳賢』的嘛，可是林彪要傳他的兒子呀。林立果還是個24歲的孩子，大學還沒畢業，就到空軍當作戰部副部長，還兼黨辦副主任，捧得那麼高。在上海，王國維還給他專門修了一座很高級的房子，誰都不知道這件事。簡直不像樣子！」隨即他把話題轉到清查林彪死黨的工作，強調要防止擴大化。他說：「死心塌地跟著林彪走的，只是少數人，個別人。我相信，絕大多數同志是忠於毛主席的，是站在毛主席革命路線一邊的。」針對民航工作一度紊亂的狀態，他作了具體指示：「你們幾位，要趕快研究出個好辦法，使國際航班儘快回復正常通航。聽說飛機只要一動，就有戰士端槍在後邊跟著，這樣使客人很怕，內部也緊張，也不放心。崗哨要安在隱秘的地方，客人來到機場，才會感到平安無事。民航機場不應該同軍隊機場那樣，要穩定。」遵照他的指示，機場上有些崗哨才撤了。

我看林彪事件給總理的刺激還是挺大的。這以後的一段時間內，他辦事格外小心謹慎，甚至有些謹小慎微了。

1971年10月10日，衣索比亞皇帝海爾·塞拉西來訪，我們接到了專機任務，

以往起飛前，由機長向總理報告航線、時間、天氣、機況後，他握握手，問候一聲就放心地上飛機了。這次報告完後，他又反覆盯問：「飛機檢查了嗎？試飛過嗎？你們都是黨員嗎？」飛越長江時，我告訴總理要過長江了。「是嗎？我怎麼沒看見長江呢？」當他找到下面寬闊的長江入海那一段後，左看右看覺得不放心：「瑞藹呀，這是長江嗎？我看不像呀。」我忙把地圖遞給他：「總理，是長江，沒錯。」他拿著圖和我對了半天，才放心地點了點頭。我飛了這麼多年專機，頭一次見到總理這麼謹小慎微，這麼多疑。

但你也得承認，他的謹小慎微，往往能察覺出人們工作上的細小失誤。

在廣州宴請塞拉西皇帝前，他照例先去檢查了一下宴會廳的布置，結果發現把人家的三色國旗掛顛倒了。他馬上批評有關人員，改了過來，避免了一次外交失禮。

也是這次到廣州，他特意囑咐我和服務員李士雲去廣州民航局向飛行副大隊長傅大川等人傳達他的話：大家對林彪反黨集團的事，主要是個認識問題，好好學習，劃清界限就好了。對於上面的情況，你們下面並不了解。你們要想得開，干好工作，保證飛行安全。那時廣州民航是林立果插手的一個單位，組織了「小艦隊」。事發後大家都給搞得灰溜溜的，思想包袱很重。總理一番話，挽救、教育了很多人，扭轉了大家的精神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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