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與箱根的印象
當我乘坐JAL620航班抵達日本的大阪,走過神戶、大阪、京都、箱根,回到東京,結束一周的行程離開東京時,腦海里留下的強烈感受,居然不是日本這些年的復甦與繁華,而是揮之不去的漫山鄉野紅葉、深遂幽谷秋色和千年王朝的古韻,在靜謐之中古舊的光華和淡雅的濃意如畫印刻,以及訪問中獲得的思想與感悟種種。我試圖比較今年走過的他鄉異地,強烈的反差中透視著厚重的文化摩擦,益發地讓人沉靜起來。
京都
千百年來作為歷代王朝的國都,京都積累了王朝文化的精髓,保持著日本歷史悠久的傳統文化。據說,在京都,大大小小的寺院多達一千多座,但是,有一座非看不可的就是金閣寺。金閣寺,正確說來叫鹿苑寺,因寺院內有金箔貼制的舍利殿一閣非常有名,故被叫作金閣寺,一九九四年被確立為世界文化遺產。
金閣寺是一三九七年足利家族第三代將軍義滿作為別墅而修建的,義滿死後被改為禪寺「菩提所」。據說以金閣為中心的庭園表示極樂凈土。被稱作鏡湖池的池塘與金閣相互輝映,似乎是京都代表性的風景。我們去的時候正是一個晴好天氣,倒映在鏡湖池中金壁輝煌的金閣和蔚藍色的天空,特別的攝人心魄。有意思的是,人們進得金閣寺,拿到的不是常見的參觀入場門票,而是寫有祝福話的紙符,讓人捨不得。
比睿山位於日本京都市東北,橫跨京都市和滋賀縣,為日本佛教天台宗總本山。山上的名寺——延曆寺建於桓武天皇延曆四年(公元七百八十五年),為日本國寶。早先,最澄於此結一草庵,三年後,創立根本中堂,於中安置自作之藥師佛像,稱為一乘止觀院。後於延曆二十三年來華參學,翌年返日,依救願建大伽藍,遂開日本天台法華宗。後來焚於戰火,由德川幕府第一代將軍德川家康和第三代將軍德川家光重建。
在京都的一天,讓我回到久遠。青灰的寺院,晚秋的紅葉,層層的重迭著,在陽光下變化著,掩映著,讓你似乎聞得到一種親切而遙遠的愁傷,又留存在走過的每一個過客的心底深處。車子穿行在山問,漸漸的濃重秋意中,遠眺琵琶湖,看橫川中堂、根本中堂,突然間想,如果有時間慢慢的漫步比睿山,一定很有情致。於是,特地買了一本介紹徒步旅行的書《漫步比睿山》,回去慢慢地看,慢慢地體會。
箱根
箱根在日本神奈川縣,是一個有山有水的地方。山是指富士山,水是指蘆湖。箱根在日本的旅遊字典里有點像中國的蘇杭一帶,美景、佳肴、暖昧的空氣,以及迷人的故事。箱根的故事因為川端康成《伊豆的舞女》而更迷人了。
道路變得曲曲折折的,眼看著就要到天城山的山頂了,正在這麼想的時候,陣兩已經把從密的杉樹林籠單成白花花的一一片,以驚人的速度從山腳下向我追來。
那年我二十歲,頭戴高等學校的學生帽,身穿藏青色碎白花紋的上衣,圍著裙子,肩上掛著書包。我獨自旅行到伊豆來,已經是第四天了。在修善寺溫泉住了一夜,在湯島溫泉住了兩夜,然後穿者高齒的木屐登上了天城山。一路上我雖然出神地眺望著重迭群山,原始森林和深遂幽谷的秋色,胸中卻緊張地悸動著,有一個期望催我勿忙趕路。這時候,豆大的兩點開始打在我的身上。我沿者彎曲陡峭的坡道向上奔行。好不容易才來到山頂上北路口的茶館。我呼了一口氣,同時站在茶館門口呆住了。因為我的心愿已經圓滿地達到,那伙巡迴藝人正在那裡休息。
那舞女看見我佇立在那兒,立刻讓出自己的座墊,把它翻個身擺在旁邊。
「啊……」我只答了一聲就坐下了。由於跑上山坡一時喘不過氣來,再加上有點驚慌,「謝謝」這句話已經到了嘴邊卻沒有說出口來。
我就這樣和舞女面對面地靠近在一起,慌忙從衣袖裡取出了香煙。舞女把擺在她同夥女人面前的煙灰缸拉過來,放在我的近邊。我還是沒有開口。
上面這段文字,就是日本著名作家川端康成的小說成名作《伊豆的舞女》的開頭,講述的是二十歲的青春時期,他在箱根這個地方與一位十幾歲的舞伎相遇的故事。一九六八年,川端康成以《雪國》、《古都》、《千隻鶴》三部代表作獲得諾貝爾文學獎。四年後,川端以自殺的形式離開了人世。
伊豆的舞女,那種朦朧之美,那種還沒有開始就已經結束的韻味,那種告別即成永別的時刻,似乎時時讓人窒息,時時讓人回味,又讓人捉摸不定。邂逅和告別,告別也就是永別,這中間是一個情竇初開和自持自省的過程,什麼都沒有開始就結束了。整個故事就像一朵蓓蕾,叫人不忍心又不甘心。這個愛情故事跟日本人心愛的櫻花一樣,蓬勃而短暫,鮮艷而凄傷,所以,它獲得了永生。日本人被這個美麗清淡而又包含著非常醇厚的人生況味的故事給迷得神智不清,以至於他們忘了這是一篇小說,以為那裡面所有的人都是現實的存在。
當我最初讀到這篇小說的時候,也曾為他所描述的故事感動。八年前,我曾來過箱根。以後思想起來,總是有一種留戀。
我們從大阪坐新幹線「光之號」抵達小田原市,不一會兒,就已經進入了箱根。在箱根,不管是何種方式,你都不會走冤枉路,因為這裡處處是景,眼前一覽無餘的景色肆意地壟斷著人們的眼球。
我們入住箱根王子飯店,據說是最好的飯店,因為它佔據了最佳的地理位置,幾乎每個房間都可以看到富士山。飯店圓形的設計,讓人有天人合一的感覺。飯店就依著蘆湖,從飯店房間的樓台望下去,處處小景,令人蕩滌俗慮。
箱根有真正的湖光山色。蘆湖很美,最深處有四十五米,而且蘆湖是個不結冰的湖。司機興奮地告訴說,我們達到箱根的前一天,這裡下了一些小雨,氣溫有些下降了,於是我們可以看到富士山的雪頂了,那是前一夜下的雪。來箱根,可以如此親近地看到富士山,日本朋友說,並不易,那是上天的恩賜福佑。我想,這雪下得如此悄無聲息,就如富士山這座休眠的火山一樣,靜靜地與蘆湖相伴,為的是迎我等再來。我大約八年前來過箱根,此次重臨,如刀冶印般地加重了對它的親近。
箱根在日本幾乎就是溫泉的代名詞,在箱根,言必稱溫泉。諸多股溫泉其源頭就在大涌谷。這裡是兩千多年來晨煙不絕的火山遺迹,終日白煙繚繞,也是箱根的奇景之一。
當我浸泡在箱根的溫泉中,思緒飛得很遠很遠。
(文、攝影/呂明方)
選自呂明方《原來的下一站》(上海人民出版社2017年8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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