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無涯：鄴落不知秋
星夢文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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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水無涯，本名楊賽萍，在校大學生。
文/水無涯
文章簡介:那個教會我笑的女孩，我卻讓她哭了。親愛的，我只知葉落知秋。卻不知，鄴洛不知秋。最後才明白，這世上最疼的傷，不是愛的人不愛自己，而是沒在最應該的時候，讓愛的人成為愛人。
第一章:蕭瑟起——何以說再見
再見再見，是再也不見還是再次遇見。
――顧知秋
黃昏，林鳥歸巢，夕陽從山頭溜走。長長的小道上整齊排列著金黃色的銀杏，在晚風的輕撫中，輕輕的舞動著，不時落下一片扇形的葉子墜入土壤，深埋緊鎖。緊緊握著手裡的病例單，小心翼翼的尋找著屬於自己的秋天，目光中有無數個秋里的少年。
多年未歸，這裡的銀杏樹都已經增了年輪，不變的唯有那心意相通的感覺。高跟鞋與地面接觸的噠噠聲在這個寂靜的黃昏里顯得很響亮。
鬆開泛白的手指，輕撫著路邊一棵及其普通的銀杏樹。「秋天，我回來了」
一陣風吹過，周圍開始喧囂，樹葉相互拍打的聲音和著他的聲音一起鑽進了耳朵。
「顧知秋……」
回神，少年以皎好的笑容迎接，眉眼如畫。
「鄴洛」
時光，停留在四目對視之間。
「你來看秋天了？」
「嗯，你呢？」
我以為他會說，我回來找你。
可最後說的卻是，「回來看看，看看秋天」
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只是不見，一別便是七年。
笑容一點點的暗淡，他卻在臉上添了一絲「燦爛」。
「秋天長大了呢！」他上前，修長的手指輕輕摘下其中一片葉子。「葉子還是那麼美……像你一樣」。對上他的目光，歲月不曾給他留下任何痕迹，夢裡的少年依舊清冷。
「我……」我笑，卻笑得牽強，「那是以前的我。」現在的自己早已被病痛奪去了年少的容顏。蒼白的臉頰，暗淡的目光，稀疏的頭髮……與大多數患者一樣，我已如枯松。這樣的自己，怎麼還配得上如此美好的讚美，「現在的我像這樹皮吧！」我說，一半玩笑，一半認真。
「它也是銀杏。」鄴洛轉而撫摸那皺巴巴的樹皮。「最好的銀杏，你最愛的銀杏。」
「也許吧！」
相對無言，靜靜看著這一普通的秋天，靜靜看著這一我與他永遠也不會錯認的秋天。
「那年，你只留下兩個字-----再見。」
「嗯……」我只知再見再見是再也不見，卻不知再見再見還是再次遇見。知道嗎，再見你，我已用完所有的幸運。
本來我想說，還好我們再見，最後說的卻是。
「當時只是隨便說說。」你導演費勁心機的「再見」，我卻只能決定早有預謀的別離。
讓我在沒有你的地方苟延殘喘，繼續堅強。
「你……和他還好嗎？」他問，問得小心翼翼，或許在他眼中我是一個為其他男人心力憔悴的人吧！
「我們……分手了。」
我坦然的笑笑。
「為什麼？」
「因為……」我沒有告訴你，因為心裡一直有個少年。
那個少年有著清冷淡漠的目光，有著挺拔俊朗的身材，他集所有才華於一身，卻不曾有一顆愛我的心。
「因為什麼？」他重複，目光中多了一些其他的韻味。
「因為……不合適。」南轅北轍，非同道人也。
第二章:蕭瑟起——何以說歡喜
你是年少的歡喜，喜歡的少年是你。
――顧知秋
那天我沒有說再見，只簡簡單單的說了一句，你一定要幸福。
是啊，你一定要幸福，你要狠狠幸福，才對得起我的狼狽退出。
他也沒有過多挽留，至少他的挽留我是看不到的。
沒有說再見，以為不會再見，卻沒有想到我們的再見，不過是幾天以後的另一個早晨。
河的兩邊，我們生生站成了岸。
「你……是來散步嗎？」
「嗯。」對不起，沒能告訴你，我正在旅行。
一場沒有終點的旅行，希望可以遇到奮不顧身的愛情。
所以親愛的，我遇到你並不是意外。
「你呢？你也是來散步的嗎？」
「嗯，秋天的早晨……雖然清冷，但是安靜。」
「是啊！就像秋天，雖然清冷，但是足夠安靜。」
「你……很懂秋天。」
「因為我是知秋，顧知秋啊！」
我不知此時你是否會記得曾經，你這樣問的時候，我也如此說過。
我知道你記得，因為你的回答也是一樣的。「我不太懂秋天，所以不太懂你。」
「沒事……總有一天你會懂的。」
我多想告訴你，你是年少的歡喜，我多想告訴你，喜歡的少年是你。
可最後我卻只是暮然轉身，因為我的身體已經不足以支撐我與你對視了。
傷痕纍纍，我需要找一個地方，舔舐傷口。
離開的這七年，最依戀的最害怕都是秋天。
冷風鑽進身體，瑟瑟發抖。
一件外套毫無徵兆的將自己籠罩。「別動……」
「你怎麼過來的，不遠處有橋……」
可惜，即使緊抱橋墩，等待我的人也不是你。
「你說……彼岸有橋嗎？」
「也許彼岸是不需要橋的。」
「也許吧！」
「你在發抖……」他焦急的將手覆上我的額頭，一股溫熱的感覺傳遍全身，這一定比世界上任何的羽絨服都要溫暖。「你發燒了……」
「我……我……」
恍恍惚惚，卻又清清楚楚。
腦海中的記憶，停留在他呼喚我的那一刻。
躺在他懷裡，真好。
人死前，能否向上帝祈求完成一個心愿。
如果可以，我最大的心愿就是死在你的懷裡。
陽光溫柔的照著我，我不敢睜開眼睛，我怕看到他，又怕看到的不是她。
「我在你身邊。」
他說，小心的拂過我的額頭，將我多餘的頭髮置於耳朵後面。
「我怕我醒來，嚇到你。」
我想我現在眼眶裡一定有水，所以我得把它逼回去，逼回去以後，我才敢醒來。
「如果你想見他，我會幫你找的。」
他口中「他」自然是喬嶼，可他又怎麼知道，不是喬嶼不想見我，是我不願意見他。
那個傻傻的男人，和我一起守著我的秘密，愛了我那麼多年，可我愛的終究不是他。
「我累了，你出去吧！」
最後我還是沒有睜開眼睛，眼睛裡的水卻已經流竄出了眸子。
「你休息吧！我去給你買點東西。」
「不用了，你……可以走了。」我不需要一個不愛我的人，守在身邊。
第三章:蕭瑟起——何以說情深
時光慢走，我們深愛。
――顧知秋
慢慢睜開眼睛，看向窗外，看著落了一地的葉子。
一葉落而知秋。
可奈何，鄴洛不知秋。
他沒有走，只是躲在門口，一遍遍的撥打著喬嶼的電話。
「喬嶼，她現在很不好，你來看看她吧！她愛你。」
不知喬嶼對他說了什麼，我只知道當他掛了喬嶼電話的時候，我的手機響了，打電話的人，自然是喬嶼。
「喂……」
我不知道我的聲音竟然微弱道連自己都聽不清。
「如果說話，就聽著我說吧！」
喬嶼一直很貼心，現在依舊如此。
我呢喃的應了一聲，艱難的將耳機戴上，聽他說。
「他回到你身邊，讓他陪著你，過完剩下的日子，給自己一個美好的結局吧！至少在最後也要讓他明白，你愛他。」
後來他還說了什麼，我已經忘記了。
腦袋昏昏沉沉的，一下子就進入了夢鄉。
夢裡花開，夢裡花落。
驗證了那句花開終是落，花落終成空。
恍惚間，他點開了我的手機。
一和諧的樂聲緩緩流盡了我的身體。
「要到外面看看嗎？你最喜歡秋天的滿地落葉了。」
艱難的睜開眼睛，他一臉憔悴，笑容牽強。
「我……走不了了。」
我的腳已經失去了只覺，走不了了。
「我抱你。」
我沒有拒絕，心安理得的捲縮在他的懷裡，將耳朵貼在他胸口。
他心跳的厲害，可我明明只有99斤，是我太重了嗎？
長長的椅子上，只有我和他，我就這樣利用病體躺在他的懷裡。
如果有人經過，不會詫異，因為我們看上去是那麼般配。
「秋天……真美啊！」看著滿地落葉，我感嘆。
「是啊！」
「可是秋天好殤。」
「是啊！」
「其實這一直都不是我理解的秋天，只可惜身在其中，情非得已。」
「那你想像的秋天是怎樣的。」
「婚紗滿地，陽光和緩，微風淺淺……還有……」 我和你。
說完這些，喉嚨好像打了結一樣，再難說其他的。
「知秋，你為什麼喜歡秋天，為什麼銀杏。」
因為鄴洛，因為我是知秋。
葉落知秋。
我們的交集都在秋天。
秋天遇見你，秋天愛上你，一起種下秋天，一起度過秋天，現在我又要在秋天死去。
可是親愛的，你懂嗎？
因為你不懂，所以才渴望我的答案，可我的答案早已經凍結在了喉嚨里，欲說難言。
他抱著我，緊緊的抱著，竟讓我有一絲錯覺，也許他是愛我的吧！可他卻又是不懂我的。
「知秋，我會找到喬嶼的，知秋……」
一滴清淚從我僵持的臉上滑落，我沒有力氣去接住。
它也許落在了他的衣服上，也許落在了地上。
蕭瑟起，地上的落葉隨風肆意的飄飛。
他將我緊緊的護住，卻擋不住秋天的冷氣。
世上最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的距離，而是我在你身邊，我在你懷裡，你卻不知道我愛你。
第四章 蕭瑟起——何以苼歌落
對不起，沒能在最美的光景里，對你說我愛你。
――顧知秋
我不知道醫生和鄴洛說了什麼，卻已經看到了自己生命的盡頭。
在最後的日子，看著他在身邊忙碌，我卻再也不能開口。
那天，他興沖沖的走進了病房，嘴角擒著笑。
「知秋，帶你去一個地方。」
我並不想去任何的地方，卻依賴他的胸膛。
在他懷裡，我總能盡情描摹他的樣子。
我沒有想到，他送我的竟然是這樣一份禮物。
看著鏡中的自己，慘白中有了一絲欣喜。
婚紗滿地，陽光和緩，微風淺淺……
可惜我盛裝出席，他卻沒有說餘生請多指教。
在他的懷裡，我穿著婚紗，卻不是他的新娘。
「知秋，你是最美的新娘。」
可他不知道，我不想做最美的新娘，只想做他的新娘。
「知秋……我找了你七年。」
我欣喜，可卻已經沒有力氣微笑。
也許他看到的表情是僵持的，可我真的在笑。
「你說的再見，我一直認為是再次遇見，所以一直在找你。」
「知秋……為什麼不告訴我，不告訴我你生病了。」
「知秋……」
我想開口，我想說話。
可惜，我的喉嚨早已經凍結，我再也不可以發聲。
如果我可以握住筆桿，我一定要給你寫一封情書，告訴你我的所有心意。
我想它的內容一定是這樣的：親愛的少年，即使你不再年少，我愛的依舊是你。
艱難的伸出左手，眼淚伴著後悔，一起漫出來。
我不舍這個世界，我不舍你。
可惜我還是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可惜我還是聽不到你說愛我了。
男人總以為對女人的愛不用說出來，可是女人有時候最在意的便是他到底說不說愛。
在我最美好的光景里，我沒有放下驕傲，沒有對你說我愛你。
現在想說，卻再也發不出聲音。
腦海中回放著我和你的記憶。
從十四五歲開始，到三十歲結束。
笙歌落盡。
我什麼都不會留下，卻也留下了我的所有，我已經決意在死後將我的心臟和我的眼角膜捐獻給一個和我一樣可憐的女孩子。
我什麼也不要，什麼也不求，只希望那個女孩子再見鄴洛時，幫我告訴他讓他別等我了。
視野從模糊到黑暗，冰冷死寂的地方里，看不到春暖花開。
「知秋……顧知秋……」
他在叫我嗎？
笙歌落盡，我要怎麼回應。
後續：鄴落不知秋
世上最傷的傷，不是所愛的人不愛你，而是沒有在最應該的日子裡，讓愛的人成為愛人。
――鄴洛
也是從喬嶼口中，我知道了一切，可她卻已經永遠離開。
這地球上的每一縷空氣都叫囂著悲傷，我沒有哭泣，也沒有發狂。
靜靜的走在長長的小路上，尋找著秋天，想像著如果她還在也會和自己一樣，反反覆復尋找著我和她都不會錯認的秋天。
「秋天……」輕撫著它，它輕輕搖晃，似乎也在為那個可憐的女孩悲傷。
「秋天，你想她嗎？你一定像我一樣想她吧！」
回答他的，是永無止境的靜默。
時間的流駛，留下的終究只有靜默。
也是在這個時候，我才明白，世上最傷的傷，不是所愛的人不愛你，而是沒有在最應該的日子裡，讓愛的人成為愛人。
我們最憂傷的不是死別，而是生離。
「知秋……我還沒對你說過我愛你，也沒有聽你說過你愛我。」
「知秋……」
我一直在尋找，一直在等待。
那個接受了知秋眼角膜和心臟的女孩，如果遇到她，我希望她可以告訴知秋，我愛她。
「應該就是這裡吧！」
一甜美的女聲鑽進耳朵，我不由得回頭。
一對男女緩緩走來，男的已經發現了我，對我淺淺一笑，女的卻四處張望，對我視若無睹。
還是她的男朋友提醒她，她才注意到我。
抬眸，四目對視，卻已經是滄海桑田。
那雙眼睛，淚花，我怎麼可能忘記。
「她還好嗎？」
「她……很好……」
「告訴她我……」
「她已經知道了，她很開心。」女孩撫著胸口，淺淺微笑。
「是她讓你來的嗎？」
「是啊，她想念秋天呢！」
「嗯，她最喜歡的就是秋天。」
「秋天在這。」
我挪出一個位子給她，當她觸到秋天的時候，秋天笑了。
我轉身，沒有說話，靜靜的離開。
「她說讓你不要等她，也不要找她，她說讓你好好生活。」
我停頓了半分鐘，繼續邁著步子，腳步輕盈了許多。
清晰聽到男孩問女孩，「你怎麼哭了。」
「不是我哭，是她哭。」
那個她，最後一次我我哭了吧！
我們本應該在最美好的年華里愛一場，卻在沉默的光景里，交錯成了平行線。
鄴洛何以不知秋。
知秋，下輩子我們不止要秋天，我們要四季可好。
那個女孩說不是她哭，是我的知秋在哭。
腦海中，憶起初見，她微笑淺淺，一片驚鴻。
她教會我笑，我卻讓她哭了……
臉上溫熱的液體，和著我所有的悲傷。
「知秋，當鄴洛知知秋的時候，他的世界都明朗了。」伸手拭去眼淚，這個秋天我不再悲傷，因為我已經懂得她的願望。
「我會好好生活，為了自己，也為了你，可是親愛的，我還是要任性一次，我還是要等你，我不知道等多久，我只知道……我還要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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