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舊是詩人的品格
懷舊是詩人的品格
——詩人羅守松詩歌簡
雲南/陳德遠
打開中國文學史這本大書，我們會發現，大部分文人都有一個「通病」，對於過去的事物，無論是美好的還是痛苦的，一直難以放下、難以捨棄。甚至把過去的事物作為寫作題材，這樣的寫作方式有好處也有壞處。好處是通過回憶的書寫，能夠深刻地記錄和反應當時的心路歷程，同時，通過時間的醞釀，這種心境在反思中能夠提升文字的質量和厚度。壞處是：在文字中一味地回憶過去，不從過去的生活和寫作中走出來，反過來會損壞文本的總體質量。暫且不談論這些內容，很多評論家或多或少早有定論。現在，我單從詩人羅守松的個人的詩歌文本簡要地作出我個人的淺顯的評論。
文人有一個「通病」，即懷舊。其實，懷舊是詩人最基本的品格。詩人羅守松就是一個具備這樣的品格的詩人。在他的二百二十首詩歌中，大部分詩歌文本都沒有離開「懷舊」這個詞。從他的懷舊的書寫中，我們可以看到，他在平凡的生活中，通過時間的醞釀，他的詩歌文本具備了質量——在平凡的懷舊中彰顯悲憫的情懷。
昨天
我身邊一朋友約我一起吃飯
陪我兒子盪鞦韆
……
今天
接到電話
聽說，她在回家的路上
被一棵歪脖子樹
砸倒了
不一會
人就沒了
據說，肚子裡面的娃兒
一直在裡面爬行
……
——《昨天，今天，明天》
從詩歌文本看，詩人的一位好友不幸與世長辭，詩人沒有直接表達內心的哀傷，而是擔心朋友腹中沒有出生的孩子。讀了這首詩，讓讀者內心震顫起來，疼痛起來。詩人羅守松在這首詩歌中把人間的悲憫之情表達得淋漓盡致。
愛情是文學創作永遠離不開的寫作題材。詩人羅守松也不例外。他創作的愛情作品有獨到之處，能夠從一個意向中剝離開來，然後巧妙地把真實愛情故事通過詩歌語言的串聯起來，讓人羨慕不已。
我自己從來不抽
後來走進部隊，有了初戀
這位初戀女友有一天偷偷告訴我
男人不抽煙吻不刺激
於是我學會了抽煙
……
而今
或許我真的要戒煙了
不因身體不因不因親情
因為愛情
——《戒煙》節選
一個不抽煙的男人，因為初戀的喜歡，就抽上了。又由於愛人對煙的厭惡，開始戒煙了。無論是抽煙還是戒煙，都是痛苦的事，但詩人為了愛情，抽就抽，戒就戒。多麼乾脆利落。詩人以愛情為主題，用抽煙這個詩歌意向，巧妙地把整首詩寫活了。
據我所知，口語詩寫作是「外來物種」。我個人的淺見和假想，口語詩的根源來自於對西方文學作品的翻譯，由於人類語言的差異，翻譯家很難把一首優秀的西方詩歌作品準確地用漢語翻譯出來，只能用簡潔而直白的翻譯語言，但優秀的詩歌作品，具有世界性，不會因為語言文字的差異而受影響。於是，在國內，那些偉大的語言創作者就進行了口語詩寫作，我要說的是，口語詩不一定就真的是先鋒作品。優秀的作品是不能用語言的寫作方式來判定的。從口語詩寫作來說，詩人羅守松的口語詩寫作有獨特的地方，他通過懷舊的品格重新組織語言，「還原」現場。在詩人羅守松的詩歌中，每一首都具有這樣的獨特表達、創作方式。
那一年我讀初二期末考試
意外之下語文成績考了97分
名列全年級第一
一位名叫王廣程的同學
送了我一本泰戈爾的《飛鳥集》
如獲至愛又懵懵懂懂
囫圇吞棗般瀏覽一遍又一遍
……
歲月靜好也罷催人老也好
三十年來
不知道廣程同學過的怎麼樣
我在邊疆時刻為他祈福
——飛鳥集》
節選這首《飛鳥集》來作文本案例，所謂的獨特，就是在於詩人把自己的心路歷程直接用口語的形式創作出來，無需想像而又充滿詩意。
親情的書寫也是詩人羅守松的創作重點，在這裡，直接看文本。
母親如一條河
我躺在河的懷抱里徜徉
任憑我有多遠的眼光
無法接通她源頭流淌的方向
任憑我的思緒遐想
也無法聆聽她潺潺的聲響
每一季寒冷的風霜
她用滿是溝壑的臉龐
為我阻擋
每一個炙熱的陽光
她用青筋暴露的手臂
為我遮涼
每一個漆黑的夜晚
她借用明月的眼睛
替我凝望黎明的曙光
——《母親如河》
優秀的詩歌總是發自於內心，只要內心的感想真實，表達出來的詩歌就能打動人心。詩人羅守松的很多詩歌都是發自於內心的真實感想，通過口語的形式書寫出來，關鍵是能夠打動人心，難能可貴。
人文關懷是一個詩人應有的情懷。在生活或者詩歌文本中，詩人羅守松一直懷揣著這樣的情懷，讓人溫暖。
或許是命裡帶來的一種柔情
或許是後天修正的情愫吧
……
我沒有絲毫嫌棄而更多的是理解與心疼
畢竟她們都是我身邊的人
……
——《情懷》
一句「畢竟她們都是我身邊的人」就足夠了。這句詩歌是這首詩的重點，也是彰顯詩人人文關懷的佳句。一首詩歌的行數不用多，在詩意中有打動讀者的詩句就足夠了。「畢竟她們都是我身邊的人」，這一句詩，讓讀者溫暖，甚至夜不能寐。
鄉愁是也詩人羅守松筆下的亮點。他一路瓢潑跋涉，從安徽來到雲南，對家鄉皖中有著深刻和不可斷割的鄉愁。他一路昂首前行，一路歌頌家鄉，不忘初心，有詩為證：
一隻喜鵲坐在電線上
閉目養神
一群麻雀排在鄰家院牆上
梳理衣裳
誰家的牆體上印刻著招工的模樣
好像是指往北上廣的方向
幾位大嫂依在門框上
沐浴陽光
——《皖中農村冬天的早晨》
作為遊子，從這首讚美家鄉的詩歌中可以看出，表面上詩人內心充滿陽光，但對家鄉的愛戀有一種難以言說的隱痛，因為愛得太深。
懷舊是詩人的品格。在詩人羅守松的二百多首詩歌中，他一次次從懷舊的品格中汲取了文學情懷的元素。從悲憫、愛情、親情、友情、人文關懷、鄉愁等意境中詩意地展現了自身的生活狀態，這是難能可貴的事。
有懷舊就有孤獨。孤獨是作家詩人的又一種「通病」，也是一種理想的狀態。詩人羅守松是孤獨的：
一眨眼
一個禮拜過去了
不得不離開我的故鄉和她
這也是四年來南飛後歸巢
……
——《離別》
孤獨是好事。每一個人都應該孤獨，尤其是詩人。「獨處防心」，詩人羅守松在孤獨中的書寫為獨處的人提供了一個直接的文學創作範本，他在孤獨中始終想念的是家，有男子漢和詩人的擔當。
我即將結束這次不成熟的簡評。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只要心存善意，不忘初心，就是一個值得尊重的人。對於詩歌，只要能夠詩意地生活，並且表達出來，就足夠了。
簡歷：陳德遠，1986年生，硯山縣鄉村小學教師，居雲南文山。有作品在《詩刊》、《星星》、《散文詩》、《上海詩人》、《邊疆文學》、《雲南日報》、《滇池》、《含笑花》、《文山日報》等刊物發表。有作品入選多種詩歌選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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