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手》六年，記憶七秒
經常看到一些靜美雋永的小網文，說魚的記憶只有七秒，所以，它們很快就能忘掉憂傷，始終在魚缸里快樂遊盪……
這麼懂「忘懷」、這麼會「放下」。
我作為人，一度還挺羨慕魚的。
後來這份羨慕破滅了，所謂魚的七秒記憶，純屬造謠。
你去惹條魚試試，看一兩個月後，它還咬不咬你？
真相是：人，比魚更健忘。
壹
2018，又一年《歌手》季。
這場歌壇「長沙論劍」，轉眼居然都第六屆了。
你還記得這六屆的冠軍都是誰嗎？亞軍呢？那些曾讓你聽出一身雞皮疙瘩的歌兒，又都是什麼呢？
這個節目唯一不變的似乎只有總導演洪濤，一入歌壇深似海，這哥們在節目里「百歲山」喝的越來越多，可頭頂灰白的發，卻越來越少。
也許是因為節目的競演歌手越來越難請，所以海報的設計，也愈發的「佛系」十足：
際遇有限，我們在歌聲里兌現所有人生。
歌以詠志，與有榮焉。
還有，自打節目名字從原版權的《我是歌手》換成《歌手》，連續兩季了，每季都會有競演歌手「際遇有限」，轉瞬就神奇消失，就連已錄製好的畫面都能剪到——不見……
與那些不願消失的歌者相比，我也不想寫容易消失的文字，
所以本文要討論的主題不是嘿哈也不是鍋蓋——我只想聊聊：當歌手，多不容易。
貳
兩月前，我心血來潮，在電腦上用專業軟體苦練了兩天——音樂創作。
連續鏖戰，雙眼布滿血絲，手快要抽筋的戰果是——長達七秒！！！的一段半成型旋律。
也是從那次開始，我才真正明白，做創作型歌手，有多難——真不是我們以為的那樣——酗酒，紋身，吸毒，泡粉絲，睡大嫂……然後靈感乍現，寫那麼幾段歌詞，哼那麼幾句小曲兒，一首經典就做出來了。
音樂創作其實是特別枯燥乏味的工種，跟影視行業的後期剪輯師差不多，要一幀一幀，一秒一秒，把一首長達幾分鐘的歌「拼」出來。
其間，你還得不斷思考，這一秒要加什麼樂器進去，下一秒和這一秒之間，需要如何銜接，如何才能有起伏，如何才能更流暢，然後再混音，再精修，再合成，再修改加工……
最後總結就是：真不是人乾的活兒。
所以一位好歌手，一定不是一般人。
叄
這一季《歌手》一開篇兒，網上都在聊洪濤的男兒淚，說《歌手》頹勢難掩，首發陣容已經不復當年盛景，一檔大腕同台較量的節目淪為推新人大賽等等……
但其實，拋開這些表相，僅從前兩期節目的表現來看，《歌手》依然保持著國內第一流音樂節目的既有水準。
雖然張天，李曉東，李聖傑這樣的名字，不足以媲美當年首發時的群星閃耀，但只要他們一張嘴，節目組苦苦堅持和找尋的那種音樂本真，還是足以打動觀眾，甚至可以說，第二期李曉東被淘汰，絕對不是因為這位老將的水平有問題，而是首發這幾位，確實都太強了。
從前兩期來看，靠一把好嗓，煽動起場內情緒，基本就不會落敗的局面正在改觀，目前排名靠後的，其實都輸在了「意識」上——他們音樂帶給觀眾的「新鮮」感，差了一些！
論「新鮮」這事，最明顯的例子就是張韶涵，第一期，她還是大家印象里那個張韶涵，所以正常發揮的結果，是名次靠後，而第二期，張韶涵通過對趙雷《阿刁》的成功改編，立刻技壓全場——這就是「覺悟意識」帶給歌手的巨大改變，她通過一期節目，立刻就明白2018年的《歌手》，，制勝的「點」在哪兒。
《歌手》的舞台，其實已經成為歌手綜合素質的大比拼，從當年齊秦、孫楠這些老牌唱將在這檔節目上「閃的腰」，我們已經能夠看到，讓音樂跟水果攤上的水果一般，保持「新鮮」、「靈動」，是何等重要。
對於積弊已久的中國樂壇來說，確實需要多一些《歌手》，有它們存在，歌壇就有希望。
（《阿刁》張韶涵）
也正因為如此，雖然洪濤連續六年在節目里製造「漫長且煎熬的時間」，但人們對他並不討厭。這是因為，像他這樣，靠自己的堅守，作為一個電視人，在連續幾年靠《歌手》為湖南衛視創造巨大經濟回報的同時，又對音樂做出巨大的跨行貢獻——這樣的「湖南好人」，確實太少，鳳毛麟角。
肆
中國樂壇不缺好歌手，缺的是，好環境。
好的環境，不僅容易被音樂人身上的壞習氣所污染，聽眾觀眾的壞習氣，同樣是厚重的毒霾污染源。
作為舞台下的觀者，我們太健忘了，比魚的記憶還短暫。
一位好的音樂人，費盡心力，創作出一首讓你汗毛豎起，雞皮疙瘩掉滿地的好歌，在瞬間，我們被音樂的魅力吸引、陶醉、感動、享受……然後……完了也就完了。
（《歌手》：好的音樂如流星一閃即逝，就造一場流星雨如何）
可因為我們的遺忘，造成的結果是，太多用生命和靈魂做音樂的人，被輕視，被羞辱，被辜負，得不到他（她）所應該有的待遇。
你根本不知道，為了讓我們爽那幾分鐘，他們在背後都經歷了什麼！
多少個孤獨寂寞的夜晚，他們殫精竭慮，把自己身體的汁血一點點澆築在音樂里，一幀幀，一秒秒，來回反覆，思考表達……
然後當他們把作品放在網上時，我們立刻就把這些「生命精華」當成廉價甚至免費的東西，拿來就用，用完就扔。
玩膩了，不爽了還撂下一句
——這都什麼破玩意兒啊！
我特別想讓那些不尊重音樂的人，自己去製造一回「破玩意」，然後，你就知道自己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了。
伍
寫到這兒，想起了一個姐們。
她叫王韻壹。
你可能覺得這個名字有點熟悉。
然後，一些片段的回憶漸漸從腦海里浮現。
她好像是參加了哪檔音樂節目來著
——沒錯，《中國好聲音》。
她好像個兒不高，一頭利落短髮
——沒錯，到現在也挺個色。
她好像唱過什麼歌來著
——沒錯，她唱過也創作過很多歌。
……
王韻壹，其實是中國眾多熱愛並從事音樂的歌者之一，像她那樣，在舞台上一鳴驚人，嶄露頭角，然後逐漸被普羅大眾忘卻的人，很多。
更可惜的是，很多王韻壹，被觀眾遺忘時，像被皇上遺忘的宮女，依舊年輕漂亮，依舊有大把的才華和光陰，需要「浪費」。
可他們就像煙花一般，在音樂的舞台上泛起點點光亮，然後拖著長長的尾曳，無奈且不甘的遠離於你我的視線，被你我「打入冷宮」——節目太多了，娛樂太多了，信息在爆炸，能「取悅」我們的藝人歌手也在爆炸，哪兒記得住那麼多啊！
可你的腦海里淡忘了她，憑什麼她就只能打入冷宮、歇菜、轉行、像被廢棄的玩具，扔進垃圾堆呢？
憑什麼啊！
她（他）是一堆活生生的人，他們和你我一樣，有夢想，有憧憬，有野心，有衝動……而且，人家依舊在默默奮鬥。
他們並不會因為你我的健忘和漠視而停下一秒鐘腳步。
雖然，你我充分的關注，是他們作為一個表演者，更想、也更需要的……
可我們就是忘了。
好歌成批量出現，好歌手成批量忘懷。
陸
我跟王韻壹很偶然相識，吃過兩頓飯，聊過幾次天。
說實話，以前看《中國好聲音》，我更喜歡梁博那樣範兒的歌手，對要把爵士當做生命的她，只是有印象，無感。
但相識之後，或許是她覺得我跟她在音樂上還有的聊，所以，時不常，當她有新歌創作完成，就會把歌曲小樣，歌詞，創作背景和手記這類東西微信發過來，很真誠說一句：小魚哥，我新寫了一首歌，請你指教。
其實，作為一個看不懂五線譜的人，我能指教她什麼呢？
開始時，我還小小虛榮和得意一下，但後來，每每聽著她的歌曲小樣，細細的品讀她為每首歌所寫的歌詞，創作手記——我都會有點汗顏。
為什麼汗顏？就是那句流行的話：人家比你有才，還比你努力。
她是音樂工作者，我是文字工作者，好多次寫稿前，我都想先列個提綱什麼的，省的寫飛了寫亂了，可就這麼件小事，我內心下了上百次決心，卻連一次都沒做過……
與她對音樂的熱愛相比，我發現我現在除了熱愛媳婦娃，熱愛錢，好像就再沒什麼熱愛了。
這些發現，都讓我汗顏。
而且，現在我活得還很操蛋，有時不願意回或者不知道怎麼回的微信，就乾脆當沒看到。
有一兩次，王韻壹很熱情的發來東西，我好多天都沒有回復，隱隱的，卻也成了自己的一塊心病——不會太失禮吧？不會讓一個熱愛音樂的女孩失望吧？會不會讓她覺得，小魚這傢伙咋這麼狂妄粗魯呢？
但轉念又想——愛咋咋地，愛誰誰吧。
沒成想，王韻壹依舊會發新作過來讓我「指教」，之前的「杳無音信」，好像沒有發生過。
因此我相信，雖然認識時間不長，但我們是互相懂對方的，她明白，我回復不回復，可作為一個外表混蛋內心還湊合的人，卻都會默默地，認真的「指教」那些歌，品讀那些創作手記……
柒
她新寫的一首歌，叫《夢中參》。
僅是聽那首跟我喜歡的類型不符的歌，其實並不能完全體會她的所思所想。
可看完她為這首歌所寫下的創作背景，你就會明白，那一幀幀一秒秒里的含義。
這首歌是她聽聞夢參法師圓寂後有感而發。
多年前，當王韻壹自己深陷抑鬱情緒之時，夢參法師寫的一本書幫助了她……
法師的諸多感悟，觸動了千里之外的王韻壹，冥冥中，她覺得，自己和法師間，一定有某種看不穿也猜不透的緣分。
最近幾年，她一直找機會想去拜望夢參法師，卻因為各種緣故，最終未能一睹真容。
直到法師去世，莫名的，她試圖隔著地域時空，去揣測法師的所思所想，以他的角度給世人和自己一些勸解，以安慰和溫暖更多的靈魂……
這首歌很長，可為了這首歌的所思，所想，所願，所行……卻更長。
我沒有對王韻壹說，其實，世間的緣分是很奇妙的。
因為一本書，一位幾百里之外，城市裡的音樂人，跟一位山裡的大和尚精神上有了共鳴，然後，她把這種緣分又變成了一首歌，分享給了一位不喜歡回微信的古怪朋友。
但其實，這位古怪朋友妻子的一位故人，跟夢參法師又有著更深的淵源。
他是一位很優秀的留學生，有一天，被佛法感召，出家了，成為夢參法師最鍾愛的弟子，法師圓寂，他是扶靈人……
那首歌做出來，這篇文字寫出來，會不會同樣發生有緣人的因緣際會，然後在沉默里，實現著某種神秘交流呢？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
王韻壹是很認真的寫歌，然後很認真去分享的。
而我，是很隨意的寫稿，然後很隨性去發布的。
所以，我們兩個，因有大不同，果自然也不同。
我們這些只愛家和錢的人，很健忘。我們很容易就忘記，
在這個世界上，真有熱愛夢想，並甘願用生命去為之奮鬥的人。
比如王韻壹們，比如《歌手》，和《歌手》里的某些歌手。
他們不該被人輕易的湮沒和遺忘。
他們是一群值得尊敬的、可愛的人。
請對他們好一點。
不管你喜不喜歡他們的歌，或者他們的人。
都不要輕易關上，他們逐夢的大門……
—END—
TAG:王小魚嘴有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