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經意間，總會想起你

最新 01-25

№這是慾望都市的第227篇推送

在廣州寫日記的阿嵐

前面的話：因為工作關係，我見過不少「大人物」和名人，而在我所有見過的人里，最佩服的人，是親愛的你。經過這麼多日子之後，我想，寫下與你有關的所思所感，以及我了解的你，或許是試著去完成一個心愿。我知道，一定有人在等著，以不同的心念。那麼，從兩年前所有的摯友送別你的今日開始吧。

總是在黑夜裡等到曙光漸露。而你在每個明滅瞬間閃現。

元旦春節、端午中秋、驚蟄大寒，等等，在所有的節日與節氣里，那些簡訊與快遞，常讓人想起「雲中自有錦書來」。

前些天發生了一件事。西安有個博士因為被導師奴役，而默默選擇了自殺離世。在聽到這件事的那一刻，我就想起了你。

你是一個多麼好的老師和導師。如果那個孩子是你的學生或者你的同事的學生或者僅僅只是認識你，他都很可能不會走上不歸路。

你沒有其他的法寶。唯一的法寶是真心去關懷他們。每一個與你長談過的學生，都將那一次或幾次的談話，當成了這輩子記憶最深刻、最覺溫暖的事情之一。做為一個很早就評上教授職稱的高校老師，你的所有聯繫方式一直都是敞開的，無論對方是研究生、本科生甚至只是參加某個培訓的學生。黑板時代，你的電話和郵箱寫在黑板上，網路時代則做在課件里。那些沒有太多門路、沒有好背景甚至是找不到學業路徑的學生們，可以用各種方式找到你，即便是深夜打電話，你也可以侃侃而談良久。

曾經有一個貧寒學子，其實都不是你的學生，甚至與你不算特別熟。你只是聽說了他在經濟上與找工作的困窘，你就特意通過別的學生找到他，一番長談後，你開始給他寫推薦信。由於很多以前的朋友也久未聯繫，你擔心忽然有事就找會讓朋友覺得功利，故而你選擇了手寫推薦信。每封信都不同，你的字跡並不遒勁，當然這也是你的遺憾，常常說你小學時未曾經受嚴格的書法教育，故而「字寫得不好」。可那密密麻麻的行文，其中是對學生滿滿的愛與真摯情懷，自可動人。學生找工作每一刻都很珍貴，你用了一個通宵，整整寫了八封信，要這個學生手持信件去找認為有可能可以幫上忙的人。

很多年以後，這個學生寫了一段文字，他說，是你在他幾乎限於走投無路的困境里解救了他，更重要的是，你給了他對這個世界的信心與希望。當年學業和學歷都不出眾的他，得到了一份與能力匹配的不錯的工作，此後他一路勤勉，終於讓歲月彌合了因出身貧寒而致底子較薄的那個洞，成為了一個有成就有力量的人。

這個當年噙著感激的熱淚去找工作的人說：我也像當年老師對我那樣，去對待所有的學生，尤其是貧家子弟，會主動去關懷他們。非常感謝老師，讓我成為這樣的人。

而你，從走上教師崗位的那一天起，其實就有意在關懷貧寒學子。

曾經有人好奇，問為什麼呢？你自己成長於省會城市，父母親都是高級知識分子，即便在物質匱乏的年代裡，也從沒有衣食之憂。那你為何會特別關心「寒門學子」？

你沒有作答。只是說，由於個人的一些經歷，對於「仗義每從屠狗輩」有非常深刻的認識。因為歷史原因，你曾經短暫地當過工人，似乎是鋼鐵廠的鉗工，你還笑說，如果不是因為恢復高考，你可能就會跟師傅一樣，成為八級鉗工。而那個性格甚至有點暴躁的師傅，從來不曾好好說一句好聽的話的師傅，實際上是一個多麼善良的人。有一次你在鍋爐邊睡著了，他看到立馬飛過來一腳，將你踢飛踢醒，醒來那一瞬你對他就只有深深感激：他救了你一命。那時的你多麼嗜睡，因為白天要工作，晚上還要複習荒廢已久的功課，準備參加高考。那個師傅總是瓮聲瓮氣，卻總是不聲不響幫你頂班，讓你有更多的時間複習；其他的工友們也總是想法設法給你提供方便。而當你因為太累有點猶豫是否要這麼艱難地堅持下去的時候，師傅只是大罵一句：孬種才半途而廢。

你多麼遺憾，師徒一場，你們不曾好好說過話。而你，一直怕他。歷經千辛萬苦之後考上了大學，你非常欣喜，快速地離開了工廠，卻沒有來得及與師傅好好吃一頓飯道個別。

這成為了你一生的遺憾。很多次你都說，希望有機會找到師傅，要好好感謝他，要從從容容請他吃頓飯，要給他敬杯酒。

這樣的師徒關係，很像是我們中國人很多人家庭關係的寫照：父母子女之間，關懷與愛護，從來不好好說，好像說起來會是一件害羞的事。

由於在年輕時曾直接接觸到了你的師傅那樣的老一輩的工人，你說，工人是很偉大的，保留了很多人之為人的大優點。而你還是在師傅的「做派」上進行了升級。你一樣的善良忠摯，出語則不像師傅那樣嚴厲，而總是讓人如沐春風。但對於學生深層次的短板和缺點，你也絕不姑息，只是沉吟片刻後說，關於這個問題，我有幾點看法，供你參考……。一二三四分析下來，莫不心悅誠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