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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錢的人越來越多,有趣的人漸行漸遠

這些年來,大家生活越來越富裕,物質生活豐富得讓我們無從選擇,甚至讓我們開始有些厭倦。人們現在痛苦的不是短缺,而是多得無所適從。穿暖了,吃飽了,總感覺生活少了點什麼。終於發現,原來中國有錢人是越來越多了,但有趣的人卻在一天天減少。物質一天天豐富,精神卻越來越貧乏,這種思想的蒼白、精神的空洞、生活的無聊、工作與學習的壓抑、信仰的缺失讓我們懈怠、疲憊、無聊、空虛!最近電影《無問東西》的熱映,以及愈演愈熱的民國熱,我們不禁嚮往起那個物質生活極度匱乏,但精神生活卻異常充實的年代。人人都在反思,我們到底丟失了什麼?那麼看看那個時代的人吧,或許會找到一些失落已久,本該屬於我們的東西。

童心與童真

金岳霖(哲學家)

金岳霖說:「我平時好大,卻不喜功。」他喜歡擺幾個大蘋果在桌上,不是為了吃,而是為了觀賞。抗戰時期在昆明,他很喜歡當地產的大橙子和鐵皮大石榴,選幾個大的擺在家中觀賞。新中國成立後,金岳霖客廳靠牆的長案上,仍然放著一長列水果,季節不同顏色也各異:殷紅髮亮的大蘋果,淺綠、白裡透紅的大水蜜桃,黃澄澄的大鴨梨…

李文宜回憶,金岳霖對蘋果的熱愛一時傳為美談,據說,他每星期必去王府井買幾個蘋果,以供觀賞。他的視力較差,出門時還常戴墨鏡和半月形的遮陽帽,大家怕他坐平板三輪車途中出意外,勸他讓別人代勞,但他卻堅持親自去買。

金岳霖去王府井買蘋果,指明要特大的,還要記下分量,售貨小姐知道他的愛好,總是幫他精心挑選。「文革」後,有人知道他的喜好,特地送給他漂亮的美國蘋果(蛇果)。

金岳霖的侄外孫女閔珊華回憶:「走進外公的房間,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些大得出奇的水果,它們被當成工藝品,陳列在房間里最顯眼的地方。蘋果、桃、橘子、梨都排著整齊的圓圈,層層向上收縮,而穩坐在中間最高點上的,自然是『梨狀元』了。這些水果姿態之奇,體型之大,真讓人大開眼界。…這些大號水果,他自己捨不得吃,也捨不得送人。除了最得意的學生外,很難有人得到他的『恩賜』。記得我小時候向他要大梨,他總是摸摸這個,拿拿那個,又看看我,要好幾分鐘時間,才能把一個『探花』、『榜眼』之類的梨賞給我,至於『狀元』,那可休想得到。…他之所以酷愛大梨,可能跟他的經歷有關,他常回憶起在紅海邊上吃過的大梨;也可能和他的審美觀有關係,他以大為美,曾多次對我母親說:『你女兒很漂亮,好大的個子!』」

金岳霖最忌諱送禮,如果有人送了禮物,無論是誰,他都會聲色俱厲地將他趕出門,不留一點情面。但有三樣東西例外:年曆、湖南菜和大梨。他最喜歡吃侄女金瑩做的菜,每次金瑩讓女兒閔珊華送菜過去,他都高興地對廚師老汪說:「老汪,瑩妹子又送豆豉蒸肉來了,你給我收好,我要慢慢地吃!」

金岳霖喜好養雞,其原因據說是林徽因曾送給他幾隻小雞。沈性元回憶說,金岳霖曾養過一大群雞,他常站在院中盯著活蹦亂跳的雞群,久久不願離去,有時則發出朗朗的笑聲,或是彎腰不停地餵雞。

現如今,我們最缺少的就是童心,童趣,什麼東西都奔著實用而去,功利時代呀,人人都功利主義者。

風骨與人格

劉文典(國學家)

蔣介石上台後不久,到安徽巡視。在到安慶之前,他已經去了合肥、貴池等地,所到之處,無不受到熱烈歡迎。蔣到安慶前,曾表示要到安徽大學視察,並發表演講,但被校長劉文典斷然拒絕,並稱:「大學不是衙門!」但蔣介石還是按計划到安大視察,可當他進入校園後,到處冷冷清清,沒有預料中的「歡迎如儀」的隆重場面,甚至連學生都沒碰到幾個。劉文典更是連面都不露,只是派了幾個人來接待。蔣介石心中極為不快,但即便如此,他還是強撐著視察完安大。

據說,蔣介石到安大視察前,省政府通知劉文典安排學生夾道歡迎「北伐名將」蔣主席。劉文典當時正在打麻將,看完通知後直接扔進痰盂里,繼續他的牌局,並說:「我手中『將』這麼多,還稀罕他那個『將』?」

1928年,安徽大學發生學潮,蔣介石召見劉文典問話劉文典「因有怨氣,見蔣時,戴禮帽著長衫,昂首闊步,跟隨侍從飄然直達蔣介石辦公室。見蔣介石面帶怒容,既不起座,也不讓座,衝口即問:你是劉文典嗎?這對劉文典正如火上加油。也衝口而出:『字叔雅,文典只是父母長輩叫的,不是隨便哪個人叫的。』這更激怒了蔣介石,蔣一拍桌子,怒吼道:『無恥文人!你慫恿共黨分子鬧事,該當何罪?』劉文典也應聲反駁蔣介石所言為不實之詞,並大聲呼喊:『寧以義死!不苟幸生!』躬身向蔣碰去,早被侍衛擋住。蔣介石又吼:『瘋子!瘋子!押下去!』」

1928年12月3日,《申報》登載《蔣主席嚴斥安大生搗亂女中》一文,文中這樣描述劉、蔣衝突:

等大家都坐定後,蔣介石先問程勉:「女中被毀,你有何要求?」程勉回答道:「只求保障學校安寧,學生得以安心上學,其他的就不計較了。」

蔣介石轉而問劉文典:「你打算如何處理肇事的學生?」劉文典並不理會,兀自冷冷地回答:「此事內容複雜,尚有黑幕,在事情尚未調查清楚之前,我不能嚴懲肇事學生。」

看到劉文典這副態度,蔣介石氣得「騰」地站起身,拍著桌子,勃然發怒:「教不嚴,師之惰,學生夜毀女校,破壞北伐秩序,是你這新學閥橫行,不對你撤職查辦,對不起總理在天之靈!」

劉文典也毫不含糊,「嗖」地站了起來,與之直面相對,語調依然是不緊不慢、從容不迫:「提起總理,我和他在東京鬧革命時,還不曉得你的名字呢。青年學生雖說風華正茂,但不等於理性成熟,些微細事,不要用小題目做大文章。如果說我是新學閥的話,那你就一定是新軍閥!」

時任國民黨安徽省黨部指導委員會秘書石慧廬記錄:

蔣介石盛怒之下,大罵安大學生代表們,罵了又坐下,稍停一下,站起來又開罵,訓了學生一頓之後,轉過來便責備兩校的校長。女師校長程勉,是安徽教育界老輩程筱蘇的兒子,他坐在那裡恭聽責備,一言不發。蔣又轉向安大校長劉叔雅大加責難,說他對學生管教無方。叔雅和蔣對話間發生衝突,在座的都為之色變。蔣指著劉怒斥:「看你這個樣子,簡直像個土豪劣紳!」劉也大聲反罵:「看你這個樣子,簡直就是一個新軍閥!」蔣立時火氣衝天,大聲地喊叫:「看我能不能槍斃你!」此時劉站起來一跺腳:「你就不敢!憑什麼!」蔣大吼:「來人,把他扣押起來!」立即衝進來兩個衛兵,把劉拖下。

劉文典被羈押後,安慶的學生舉行示威遊行,高呼「保障人權」,要求釋放劉文典。聽說劉文典被蔣關押後,劉夫人張秋華趕到安慶,痛斥政府昏聵:「叔雅要到安徽來,我反對,不要他來。安徽的教育不是學者辦的,是政客辦的,所以現在吃虧了。」一個月後,在蔡元培、胡適、蔣夢麟等人的多方營救下,經陳立夫從中斡旋,蔣介石釋放了劉文典,但要求他「即日離皖」。

1928年12月5日,劉文典被釋放。據說,當來人打開關押劉文典的後樂軒的樓門,懇請劉文典下樓時,劉死活不肯出來:「我劉文典豈是說關就關、說放就放的!要想請我出去,請先還我清白!」來人哭笑不得,只得好言相勸,劉文典這才罷休。

現如今,只要有名有利,一切節操都可以不要。什麼風骨,什麼人格,那是迂腐酸臭的代名詞,現如今,這樣的名詞還有人提起嗎?

純厚與真誠

趙元任

趙元任「天性純厚,道德風采,有修養,對人和藹可親,從不與人爭長短,語言風趣」,是謙謙君子。楊步偉「天性豪爽而果斷,思想靈敏,心直口快,無話不說」,二人性格迥異,卻攜手走過六十年。

趙元任和楊步偉婚後坐輪船赴美,百無聊賴的時候,兩個人便下圍棋解悶。他沒有帶圍棋,便向船上要了兩袋早晨吃的炒米和炒麥子,可以分黑白兩種,當成棋子用。

楊步偉在美國住了三十多年,依然說不好英文,但趙元任從不以此為恥,他常在學術演講時拿楊步偉的話來舉例。1986年,趙元任在其著作《中國話的文法》前寫道:「致獻給我太太,因為她一不留神就說出些中國話的文法的絕好的例子。」但趙元任對自己卻要求極為嚴格,一字一句都不能有錯的。他曾試著改正楊步偉的文法錯誤,有時楊煩了,便大發脾氣,趙元任只得作罷。所以趙元任批評楊步偉不但外國話沒有說全的,連中國各種方言也無一處說完全的,楊步偉總回他,不要緊,我又不是方言家。楊步偉覺得她說的話才是代表全國的國語。

20年代旅歐的留學生們掀起一股離婚熱潮,羅家倫曾開玩笑說:「有人看見趙元任和他母親在街上走。」趙元任一笑了之,大有「女大三,抱金磚」之樂。

1946年,趙元任夫婦銀婚紀念日(25周年)時,二人的證婚人胡適因故不能親臨祝賀,特寄來一首賀詩《賀銀婚》曰:「蜜蜜甜甜二十年,人人都說好姻緣。新娘欠我香香禮,記得還時要利錢。」

1961年,在趙元任、楊步偉結婚40周年紀念會上,有人將趙元任做學問的求實精神比之《西遊記》的唐僧玄奘,說玄奘之所以能成功,應歸功於觀世音菩薩的保護,楊步偉就是趙元任的觀世音菩薩。

1971年,趙元任夫婦的金婚紀念日(50周年)上,二人又各寫《金婚詩》一首,押當年胡適《賀銀婚》的韻。楊步偉寫道:「吵吵爭爭五十年,人人反說好因緣。元任欠我今生業,顛倒陰陽再團圓。」

趙元任和曰:「陰陽顛倒又團圓,猶似當年蜜蜜甜。男女平權新世紀,同偕造福為人間。」趙元任在詩後署名「妧妊」,表示自己來世要成為女性。

1973年6月,趙元任夫婦終於回到闊別三十多年的故土,周總理、郭沫若、竺可楨等人接見了他們。在和周恩來交談的3小時里,楊步偉是主要的談話人之一。事後,趙元任對周總理詼諧地說:「她既是我的內務部長,又是我的外交部長。」

趙元任懼內,楊步偉說:「夫婦倆爭辯起來,要是兩人理由不相上下的時候,那總是我贏!」趙元任有自知之明,從來不跟老婆爭高低,他不否認自己「懼內」,往往以幽默的語言回答道:「與其說怕,不如說愛;愛有多深,怕有多深。」

花甲之年的楊步偉曾在自傳《雜記趙家》中談到一個重要問題,即平時在家裡,楊步偉跟趙元任誰說了算?楊步偉說:「我在小家庭里有權,可是大事情還是讓我丈夫決定。」但是後面幽默地補充一句:「不過大事情很少就是了。」

楊步偉的《雜記趙家》用英文出版,請丈夫翻譯並寫個前言。趙元任前言的第一句話便是:「我們家的『結論』既然總歸我老婆,那麼『序言』就歸我了。」楊步偉說她先寫自傳,把好玩兒的事都寫了,趙元任就說:「那我就寫那些不好玩的吧。」和他們一起生活多年的楊步偉的侄兒說:「有時他倆多少也有一點爭論,因為姑母嗓子大,性情也急些,姑父也就順從不爭了。」

晚年,楊步偉肩膀疼,趙元任便每天給她梳頭髮。他們出去散步,趙元任常開玩笑說:「有什麼鍋借什麼鍋。」意思是有什麼街過什麼街。

1981年,楊步偉先他而去,趙元任悲痛萬分。他在致友人信中悲愴地寫道:「韻卿去世,現在暫居小女如蘭劍橋處,一時精神很亂,不敢即時回柏克萊,也不能說回『家』了。」次年,趙元任即追楊步偉而去。

君不見,離婚率年年攀高,視感情為遊戲,視婚姻為交易,誰還在乎天長地久,誰還奢望地久天長,琴瑟相合,比翼林飛成了古典的傳說。

仁愛與善心

馬寅初(經濟學家)

兒時,馬寅初非常愛吃家鄉的油條。他留學歸國時,炸油條的朱師傅仍在賣油條,但因為資金有限,一次只能付3斤菜油、10斤麵粉的錢,馬很是同情朱,便為其向店家預付了一年的油錢和麵粉錢,並囑咐店家說,每次朱師傅來時,只能取3斤菜油、10斤麵粉,也不準換現錢。因為他知道朱愛喝酒,怕朱拿去換酒喝。

抗戰前,馬寅初在杭州九溪結識了一個小菜館的老漢,每次下山必到小菜館飲龍井茶,與老漢閑談。他還給小菜館題款,掛在店前做市招。1950年,他任浙大校長時,老漢已去世,但他每次路過仍去喝茶,老漢的女婿照例為他備上龍井。

任重慶大學商學院院長時,馬寅初能叫出全院學生的名字,並常查看他們的伙食,向學校當局提出增加「戰區學生貸學金」,改善學生伙食。有位學生先後兩次病重,馬寅初組織學生趕緊將該學生送到醫院,並寫介紹信請醫院加以救治,學生順利痊癒。一次,訓導長王克仁為了一件小事便決定開除兩名學生,馬寅初堅決反對,最後王不得不主動辭職,離開重大。

1942年,上饒集中營向福建轉移,被軟禁中的馬寅初則被轉移到桂林。途中,馬寅初看到許多逃亡大後方的青年學生衣衫襤褸、身無分文,境況十分狼狽。馬不忍見他們身處絕境,便堅持騰出運載行李的卡車,帶著這批學生一路同行。之後,這些學生和馬寅初成了忘年交,常到歌樂山看望馬寅初。

一次,杭州解放軍慰勞總會的交際處處長馬文車到馬寅初處彙報工作時,滔滔不絕地品評當時的一些統戰人物,詞鋒銳利,言語之間不免嘲傷他人。馬寅初一直微笑不語,最後只是語重心長地說:「已所不欲,勿施於人。」

1953年,馬寅初到杭州莫干山休養。一天,他的派克鋼筆不見了,他輕輕說了一聲,結果被工作人員聽見,反映到療養院保衛科。保衛科立即找到打掃房間的服務員談話。馬寅初知道後,極不高興:「我只說鋼筆不見了。不見,不等於說被人偷了。保衛科怎能這樣胡亂懷疑這位服務員哩。」他立即讓保衛科停止這種做法。之後,他在某件衣服的口袋中找到了鋼筆,心中更加不安,一再對服務員道歉說:「都是我的錯。」服務員感動得熱淚盈眶。

馬思澤和弟弟們在院子里玩,突然看見一窩螞蟻正在搬家,幾個小孩子頓時興奮起來,手捻腳踩,開始「剿滅」螞蟻。馬寅初正好走出來散步,看見後,用手杖戳地,憤怒地對幾個孫子說:「這也是生命啊!」

馬寅初的外孫女馬思奇回憶:「當他(馬寅初)看到我們逗弄小昆蟲、小動物時,他會一邊急切地用拐杖敲著地一邊阻止我們不要弄傷它們,讓這些小傢伙們能夠自由自在地在大自然中漫步;他還時常提醒我們,按時去給從外面溜進院子里的小貓喂點食物,以免餓壞了那些無家可歸的生靈。…他極為喜愛院中綠綠的樹木和花草,囑咐我們在玩耍時不要碰傷樹上的嫩枝和地上的小草…」

假仁假愛,別有有心的逢場作秀絕對多過默默奉獻的真心實意!小悅悅事件、老人倒地無人敢扶、假唱、詐捐,冷漠、自私,我們日漸冰冷的心!

博大與寬容

吳宓(西洋文學家、國學家)

1929年,錢鍾書以英文滿分的成績,考入清華大學外文系,成為吳宓的得意門生。他上課從不記筆記,總是邊聽課邊看閑書,或作圖畫、練書法,但每次考試都是第一名,有一學年還得到清華超等的破紀錄成績。吳宓對錢鍾書很是器重,常常在上完課後,「謙恭」地問:「Mr. Qian的意見怎麼樣?」錢鍾書總是先揚後抑,表現的不屑一顧。吳宓並不氣惱,只是頷首唯唯。

錢鍾書即將從清華外文系畢業前,馮友蘭親自告訴他,將破格錄取他留校繼續攻讀西洋文學研究碩士學位。錢鍾書卻一口回絕,並狂妄地說:「整個清華,葉公超太懶,吳宓太笨,陳福田太俗!沒有一個教授有資格充當錢某人的導師!」(有說這段話是在西南聯大時所說,但據錢鍾書夫人楊絳說,錢鍾書不曾說過此話,吳宓日記中亦無記載,成為文壇一疑案。)不久,有人將錢鍾書的話告訴了吳宓。吳宓一笑了之:「Mr. Qian的狂,並非孔雀亮屏般的個體炫耀,只是文人骨子裡的一種高尚的傲慢。這沒啥。」

吳宓曾對學生說:「自古人才難得,出類拔萃、卓爾不群的人才尤其不易得;當今文史方面的傑出人才,在老一輩中要推陳寅恪,年輕一代中要推錢鍾書。他們都是人中之龍,其餘如你我,不過爾爾!」

1937年,當時尚在歐留學的錢鍾書為溫源寧寫了一篇名為《吳宓先生及其詩》的書評,發表在國內某知名大報上,文中以錢氏獨有的刻薄肆意地調侃吳宓和毛彥文,使吳宓的「羅曼蒂克愛情」,成為一時笑柄。隨後,錢鍾書將這篇書評寄給吳宓,並附信一封。吳宓看了書評後大為惱怒,在日記中寫道:「該文內容,對宓備致譏詆,極尖酸刻薄之至。」吳宓對於錢鍾書這樣形容自己心愛的女子,傷心不已。

吳宓最終還是寬宥了學生的冒犯。據楊絳說,1938年錢鍾書到昆明時,特意去西南聯大拜訪恩師吳宓。吳宓喜上眉梢,毫無芥蒂,拉著得意門生談解學問、下棋聊天、遊山玩水。錢鍾書深感自己的年少輕狂,紅著臉,就那篇文章之事向老師賠罪。吳先生茫然,隨即大笑著說:「我早已忘了。」從吳宓日記來看,吳宓後來確實寬宥了自己的學生,照舊與錢鍾書一起散步,訪友,宴會。

醫患緊張、師生不信任、蠅營狗苟,人們之間好像很少能一笑泯恩仇,多的是人人一股戾氣,動不動刀槍相見,原來都是一些雞毛蒜皮之事,我們到底怎麼了?

信仰與敬畏

林語堂(文學家)

兒時,林語堂祈禱時,常常想像上帝必在他的頭頂幾寸之遙,靠近他的頭髮。這種想像令他有一種不可言說的感覺。

在廈門讀小學時,林語堂曾測試上帝是否存在。他每周有一個銅圓的零花錢,買一個芝麻餅後還剩下四文,只夠買四個糖果。某次,他祈求上帝能讓他拾到一個銀角子,夠他去飯館吃碗素麵。他再三閉目禱告,希望出現奇蹟,但結果令他失望。

在廈門鼓浪嶼讀書時,林語堂發現外國人分為三類,一類是傳教士,身穿清潔無瑕的白衣;一類是水手,他們喝醉酒後在街上狂歌、亂叫;還有一類是商人,坐著四人轎子,對中國孩子隨意拳打腳踢。林看到這些友善的傳教士和窮凶極惡的水手、商人都是乘坐停泊在廈門港口的外國戰艦一起來到中國的,多少有些失望。一次,他偷偷到外國俱樂部,看見舞會上的「外國男女,半裸其體,互相偎抱,狎褻無恥,行若生番」,林覺得驚駭又醜惡。

入聖約翰大學後,林語堂最先讀的是神學班,最讓林接受不了的基督教理論一是耶穌為處女所生;二是耶穌肉體升天之論。他向教授們提出疑問,教授也說這兩條有問題,他們自己也不相信。林十分憤怒,他覺得,既然自己的神學家都不相信,那為什麼一定要中國的教徒先接受這兩條才能受洗,這是偽善。一年後,林語堂離開了神學班。

林語堂回憶:「有一次在假期回家,我在教會登壇講道,發揮《舊約·聖經》應當做各式的文學讀,如《約伯記》是猶太戲劇;《列王記》是猶太歷史;《雅歌》是情歌;而《創世記》和《出埃及記》是很好的、很有趣的猶太神話和傳說。這宣教辭把我父親嚇得驚惶失措。」

但此時林語堂還是無法放棄對上帝的信仰,他說:「我總不能設想一個無神的世界。我只是覺得如果上帝不存在,整個宇宙將至徹底崩潰,而特別是人的生命。」在清華任教時,他還主動承擔了一個星期日聖經班的課程,向學生們宣講基督教知識。

一次,林語堂問清華同事劉大鈞:「如果我們不信上帝是天父,便不能普愛同行,行見世界大亂了,對不對呀?」劉答:「為什麼呢?我們還可以做好人,做善人哪,只因為我們是人的緣故。做好人正是人所當做的。」林猛然醒悟,「同基督教之最後一線關係剪斷了」。

在哈佛留學時,林語堂對夫人說,基督教最使他不滿的是,它注重罪惡,要耶穌替人贖罪,才可以進入天堂。他又說,何必要天天禱告,有什麼事都去麻煩上帝,一天叫他多少遍,像個三歲的孩子叫媽媽一樣,上帝聽了會不會厭煩?廖翠鳳聽了這話不敢出聲,只覺得丈夫在胡說八道,希望千萬別被別人聽見了。

20世紀50年代,林語堂重新皈依基督教。一次,在美國的林語堂陪廖翠鳳去做禮拜,林覺得牧師的講道很有啟發性,於是每個星期天都去聽講,覺得心安神樂,就自然地皈依了基督教。

林語堂曾解釋他重新皈依基督教的原因:「三十多年來,我唯一的宗教乃是人文主義,相信人有了理性指引就什麼都不假外求,只要進步,世界就會自動變得更好。可是在觀察20世紀物質主義的進展,和不信上帝的國家裡所發生的種種事態之後,我深信人文主義不夠,深信人類如果要繼續生存,需要接觸自身以外,比人類偉大的力量。」

不怕神靈、也沒有鬼神,不僅無敬畏之心,更談不上什麼信仰。無敬無畏、無法無天,沒有道德底線,宗法倫理,這才是這個社會最可怕的東西。

沉潛與安靜

馬一浮(國學家)

1905年年底,馬一浮回到杭州,住在西湖畔的廣化寺。他每天到文瀾閣讀書,如是三年,足不出戶,潛心國學,盡閱《四庫全書》。

馬一浮的從侄馬鏡泉說:「文瀾閣的書有三萬六千多冊,據我了解,他看了三年,看了三萬多冊肯定是有的。他當時單身一人,讀書人也要吃飯的,但有時興緻上來的時候不能夠離開了,他採取啥辦法呢?文火燉豆腐。舊社會的爐子外頭包紫銅,裡面放個油燈,放東西在上面燒,到一定辰光,上面的東西就熟了。他就用這種爐子燉豆腐,既研究了學問,又解決了吃飯問題。」

青年時期,馬一浮與馬君武、馬敘倫交遊,三人風華正茂,「各自負以天下為任」。不久,馬一浮「即自匿陋巷,日與古人為伍,不屑於世務」。從1912年起,他便住在杭州,孑然一身,身居陋巷,潛心研究中國文化,直到抗戰爆發後被迫南遷。

馬一浮在杭州隱居熟讀的二十多年中,蔡元培、陳百齊曾邀請他出任北大文科學長,浙江大學校長竺可楨亦邀請他到浙大任教,均被他一一謝絕。他一心讀書,基本不發表文章,不刊行著作,《獨立周報》向他約稿,也被他拒絕。除友人偶爾過訪外,他亦少移教他人,僅會過訪少數的佛界方外友人。

赴南洋考察時,馬一浮見當地華僑以儒學為國教,不廢經學,不禁感慨萬千,作《新加坡道南學堂記》。回國後,他愈發埋首國學,並開始涉及佛教。

豐子愷將馬一浮稱為「今世的顏子(淵)」。1933年,豐子愷去拜訪馬一浮,「先生照舊孑然一身地隱居在那陋巷的老屋裡,兩眼照舊描著堅緻有力的線而炯炯發光,談笑聲照舊愉快」。

抗戰勝利後,馬一浮回到了杭州的陋巷,重新隱居林下,僅主持智林圖書館,繼續選刻古書。

新中國成立後,馬一浮擔任過浙江省文史館館長、全國政協委員等職務。但當地政府遵照周恩來總理的指示,不以俗務打攪,讓他在杭州家中專心著書立說,頤養天年。

1957年,蘇聯領導人伏羅希洛夫訪華時,在周恩來的陪同下,到杭州蔣庄拜訪馬一浮。周向伏羅希洛夫介紹說:「馬一浮先生是我國著名學者,是我國唯一的理學家。」伏氏問馬一浮:「您在研究什麼?」馬答道:「讀書。」伏氏又問:「現在做什麼?」答:「讀書。」伏氏想請他出去走走,他僅答以:「恕不奉陪。」

馬鏡泉回憶,晚年,馬一浮除了會友,大部分的時間都用於讀書。他常說:「讀書要心定。」這也正是他自己讀書的寫照。馬一浮每天必作詩,有時一天作兩首,枕頭邊常年放著手電筒,晚上一旦詩興大發,他便馬上打開手電筒,靠在床頭記錄下來。

追求一夜暴富、一夜成名、一勞永逸的多,甘願踏踏實實、精益求精、一步一個腳印的少,追星、直播、選秀、上電視、作節目,天天吵吵鬧鬧,不知惹了多少是是非非,我們這個時代太浮躁、太著急!難怪總理都說,我們走得太快了,請等一等落下的靈魂。

照片上的孩子是一代宗師陳岱孫先生14歲時的照片,坐姿端正、體態嫻雅、內心安靜、目光淡定,氣定而神閑。容身的只是一把舊藤椅,但那種君臨天下的驚人氣質,足夠令我們嘆為觀止,甚至目瞪口呆!為什麼我們現在就是找不到這種氣質。我們的物質是民國缺少的,但充盈民國的,恰恰是我們丟失已久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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