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皇帝,他是一個笑話;作為詩人,他是一個神話
李煜這是個無能的皇帝,卻是個出色的詩詞大家。也許在他登基的那刻他就明白了,作為一個皇帝,他註定要成為失敗者。但失敗之後,他並沒有軟弱的逃跑,而是勇敢地站了起來:雖不能做一位千古流芳的明君,但可以做一位永垂不朽的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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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歲之前,李煜無意爭奪皇位,一心嚮往歸隱生活,志在秀麗山水之間。
二十五歲後,無奈命運弄人,一場意外,李煜登基為王。混於後宮之中,風花雪月,享於安樂,不恤政事。除了念佛,添詞,醉生夢死,借酒消愁。
一直到三十九歲,亡國被俘,除了寫詞,他什麼都不能做,也做不了。在短短的三年時間裡留下近三十首空前絕後的傑作,成了真正的皇帝——詩歌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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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應是天生帝王相,焉知將是亡國君
封建王朝中,各種奇特的面相,事件或夢境都含有「天命」的神秘暗示。而李煜的「一目雙瞳」剛好符合了傳說中的「帝王之相」,引發當時的太子李冀弘的猜忌。李煜為表自己沒有任何的爭權奪利之心,從不參與政事,只一心醉於隱士生活,志趣於秀麗風景之間。「一棹春風一葉舟,一綸繭縷一輕鉤。花滿渚,酒滿甌,萬頃波中得自由。」 ,這等足以。
(二)一朝意外起,黃袍加身矣
一場宮廷血案,皇位意外從天而降,黃袍從此加身。但李煜天生就是一個文學藝術家,如何也做不成一位真正的帝王。「你們可以逼著讓我當皇帝,但不能逼著我喜歡做皇帝吧!」
就這樣,這個既無經略天下的大志,又無治國理政慾望的昏君,開始了他當皇帝「自由」日子。
白天的朝堂上不見他的尊容,夜晚的皇家歌舞廳里卻到處都是他神采奕奕的身影。他聽歌賞舞,風花雪月,與宮女纏綿,於美酒佳肴作伴。盡興之時,還親自吟詩作畫,寫下了大量輕浮淫艷的詩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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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遺留至今的
《玉樓春》:「晚妝初了明肌雪,春殿嬪娥魚貫列。笙簫吹斷水雲開,重按霓裳歌遍徹。」
《浣溪沙》:「佳人舞點金釵溜,酒惡時拈花蕊嗅。別殿遙聞簫鼓奏。」、
《蝶戀花》:「桃杏依稀香暗度,誰在鞦韆,笑里輕輕語。一片芳心千萬緒,人間沒個安排處。」、
《菩薩蠻》:「畫堂南畔見,一向偎人顫。奴為出來難,教君恣意憐。」
(三)風雨飄搖時,只借酒消愁,聽任之
強國覬覦,李煜沒有任何作為,不是如何抵制,不是如反抗。只是奉宋正朔,降制示尊。國家形勢再是緊迫,李煜憂心似焚,也只會每天與臣下設宴酣飲,憂愁悲歌不已。
此情此景,也只會紙上作為:
《清平樂》:「別來春半,觸目愁腸斷。砌下落梅如雪亂,拂了一身還滿。雁來音信無憑,路遙歸夢難成。離恨恰如春草,更行更遠還生。」
《相見歡》:「無言獨上西樓,月如勾,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酒可消愁,卻消不了北宋虎視眈眈的軍隊,噩耗終將到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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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扒下皇袍,套上囚衣,他終於成了真正的帝王
公元975年(開寶八年),臘月。寒風呼吼中,蜷縮在金陵的南朝小朝堂,被宋朝十萬大軍死死圍困,南唐的江山即將覆滅不存。
四十年來家國,三千里地山河。鳳閣龍樓連霄漢,玉樹瓊枝作煙蘿,幾曾識干戈?
一旦歸為臣虜,沈腰潘鬢消磨。最是倉皇辭廟日,教坊猶奏別離歌,垂淚對宮娥。
南唐開國已有四十年歷史,幅員遼闊。宮殿高大雄偉,可與天際相接,宮苑內珍貴的草木茂盛,就像罩在煙霧裡的女蘿。在這種奢侈的生活里,我哪裡知道有戰爭這回事呢?
自從做了俘虜,我因為在憂慮傷痛的折磨中過日子而腰肢減瘦、鬢髮斑白。最使我記得的是慌張地辭別宗廟的時候,宮廷里的音樂機關/教坊的樂工們還奏起別離的歌曲,這種生離死別的情形,令我悲傷欲絕,只能面對宮女們垂淚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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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成真帝家國遠,此生只剩憾與愁
被扒下皇袍的李煜,套上囚衣後成為了真正的帝王——詩歌的皇帝。此前他雖然貴為一國江山之主,但他比沒有真正的成為皇帝。只是一味任性,孩子氣,也可以說是犯二。
不在是皇帝的他,是身陷囚籠的囚犯,世界都是孤獨的,他是真的「孤家寡人」。如何能接受自己從天堂掉落在地獄,從皇帝到囚徒的巨大落差與傷痛呢。
絕望中,真正屬於他的東西悄悄回來了,那就是「詞」。
「詞」就像個愛人一樣,悄悄地給絕望中他送來了溫暖,使他擺脫了身份的困境。
猶如盛開得一朵希望之花,給了他繼續活下去的理由,幫助他超越身份和政治,走出了牢籠。
於是,身陷囹圄的李煜,重新擁抱了「詞」,找到了一個安放心靈的家園。
往事只堪哀
往事只堪哀,對景難排。秋風庭院蘚侵階。一任珠簾閑不卷,終日誰來?
金鎖已沉埋,壯氣蒿萊。晚涼天凈月華開。相得玉樓瑤殿影,空照秦淮。
夢裡不知身是客
簾外雨潺潺,春意闌珊。羅衾不耐五更寒。夢裡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
獨自莫憑欄,無限江山,別時容易見時難。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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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漫隨流水
昨夜風兼雨,簾幃颯颯秋聲。燭殘漏斷頻欹枕,起坐不能平。
世事漫隨流水,算來一夢浮生。醉鄉路穩宜頻到,此外不堪行。
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
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
胭脂淚,相留醉,幾時重。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
往事已成空
人生愁恨何能免,銷魂獨我情何限!故國夢重歸,覺來雙淚垂。
高樓誰與上?長記秋晴望。往事已成空,還如一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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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首詞他喪了命,卻也得了永生
李煜為了紀念四十二歲,在軟禁自己的梧桐院中,和自己的僕人舉辦了一場小小的晚會。幾杯酒後,即興的演唱了一首新詞,名垂千古的——《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時了》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這首詞傳到了宋太祖趙匡胤的耳里,他認為李煜想要復辟,賊心不死。惹怒了趙匡胤,連夜賞賜了「牽機葯」給李煜。而這這個生於七夕,也死於七夕的傳奇人物,全身抽搐,口吐白沫,滿地打滾,像一隻煮熟的大蝦般結束了他那大起大落的一生。
對於李煜的一生,也許可以這麼總結:作為皇帝,他是個笑話,作為詩人,他則是個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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