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粥吃鹹菜的幸福

我的中學是在離家15公里，當初稱之為公委的地方讀的（當時的行政編製好象是：生產小隊生產大隊社員公社公共委員會縣，再大的編製我就不知道了，縣的概念也是我想像杜撰出來的）。當時我13歲，每周上課五天半。每周六的上午最後一節課基本上都是在焦急和等待中度過的，下課的鈴聲一響，所有同學都魚貫而出，當然還有早就準備好帶回家的空鹹菜瓶（其實就是玻璃罐頭瓶），懷揣著對家的渴望，一遛小跑的往家跑。15公里的路程在一個13歲的孩子腳下最快也需要三個小時才可能完成。周日中午吃過午飯，帶上父母給準備好的鹹菜，家境好的還有可能帶上幾張烙餅作為下一周改善生活的物質基礎，再用雙腳丈量這15公里的路程，奇怪的是每次回家三個小時可以按時到家，但返校的時候經常天都黑了還沒有到校，捨不得離開家，不願意去上學。每周回家，除了帶上傳統的空鹹菜瓶，我還會比其他夥伴多帶上諸如飯碗、臉盆、牙缸子之類的東西，每次我都準備再也不回到這可惡的學校了，可事實總是在母親的笤帚疙瘩下被改寫，我不得不繼續踏上返回學校的漫漫征程。

三年中學給我留下印象最深刻的是每天早晨喝粥時的情景。上完早自習，同學老師都沖向食堂，在人山人海中搶到自己的二兩沫子粥。這裡需要交代一下的是，沫子粥這種食品到目前看來可能是我們家鄉所獨有的玉米吃法。東北的茬子粥都是顆粒，還有一些地方的棒子麵粥全是細沫，唯獨我們那裡的既有顆粒又有細沫，做法也獨特，在水剛剛上氣的時候就要把沫子下到鍋里，然後要一直用鏟子翻，一直到開鍋，否則要糊鍋的。開鍋以後就可以停火了，放一段時間後再燒開就可以吃了。整個過程中最關鍵的是在第一次開鍋的時候一定要加適量的鹼面。如果有條件的再放上一些紅小豆，這樣熬成的末子粥絕對是上等佳肴。一直到現在我都懷念這種吃法，每次回老家的第一頓飯我絕對要連喝上幾碗才能過癮，可惜的是現在家裡人也很少有人吃這種東西了，即便偶爾吃一次也是大魚大肉吃膩了以後，對過去的一種懷念而已。可氣的是現在即便吃一次沫子粥，紅小豆都會有，但鹹菜幾乎是被一些炒肉之類的給替換掉了，不倫不類，不爽。所以，我吃沫子粥時一定要配蘿蔔鹹菜才正宗，才過癮。中學時的沫子粥肯定是沒有紅小豆的，鹹菜食堂也不會供應，所以，每個同學的鹹菜桶基本上可以體現出每個家庭的殷實程度。鹹菜從低到高依次是：單純的蘿蔔鹹菜 、 鹹菜裡面有醬油醋 、 鹹菜裡面有醬油醋還有香油 、 鹹菜裡面有醬油醋香油還有蒜 、 用豬油炒過的鹹菜 、 用豬油炒過的鹹菜裡面還有粉條、最高級的就是從商店裡買回來的鹹菜，其他任何鹹菜基本上都是自家腌制的，味道和已經成為商品的鹹菜簡直天壤之別。我帶的鹹菜是最低檔的——自己腌制的沒有任何配料的蘿蔔鹹菜，沫子粥也只能買二兩，絕對過不了癮，也吃不飽，可那在我當時幼小的心靈里已經是非常美味了。看著旁邊的同學能夠買三兩沫子粥，然後把帶有配料的鹹菜散在上面用勺子一勺一勺的吃，看著都是一種享受。自己那可憐的二兩沫子粥味道還沒品嘗到呢，早就已經喝光了。當時我就想，如果哪一天我有錢了，沫子粥我天天喝，鹹菜起碼也要加醋加蒜。

這可不是因為當時條件差沒有好吃的，我才如此懷念所謂喝粥吃鹹菜的幸福，時至今日，只要有空，我都會自己下廚熬沫子粥，製作鹹菜呢。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