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心不是妖怪，是個普通的健康的老頭子」
「
木心的五年文學長征路
by 芹西西
自從年前立下今年看完《文學回憶錄》的flag，直到今天哼哧哼哧的讀完了最後一堂課，這場曠日持久的拉鋸戰終於迎來了結局。
當初覺得這本課堂筆記很是冗雜枯燥，常常是甫一翻開就被其他書目吸引了去，饕餮一番之後回過頭來，那條蠶食不多的閱讀進度線明晃晃的照在眼裡，劃在心上。
如今終於揭去了這道疤，湧上心頭的先是「當斷則斷」的激動和滿足，繼而，便是再別友人般的不舍。
八十年代末，客居紐約的木心開始了一場長達五年的「文學的遠征」——沒有教室，沒有課本，沒有考試與證書，更沒有贊助與課題費，只是在聽講學生們的寓所中，從古希臘神話、新舊約，講到詩經、楚辭，從中世紀歐洲文學，講到二十世紀文學世界。
滑稽的是，台下聽課者有畫家、舞蹈家、史家、雕刻家，卻無一人有文學背景。
陳丹青說：「我們當年這樣地胡鬧一場，回想起來，近於荒謬的境界。」講課的知無不言，聽課的言無不記。荒謬的好啊！
即便如此，「文學遠征」從一出發就遭到非議，到如今豆瓣書評里也夾雜著些不屑和挖苦。
畢竟，《回憶錄》作為木心的「一家之言」，在公正客觀上自然有失偏駁。那些懷著文學啟蒙的初心的讀者們難免會昏頭昏腦的上當受騙。還有人條分縷析，善意的勸退無知者免受毒害。
然而，正如一條短評所言——「文人論史的精彩之處就在於偏見」。
把書名里的文學和回憶這兩詞拆開看，看不出絲毫「塵歸塵，土歸土」那般蓋棺定論的宿命。就像擺放在藝術館裡的小便池，無論誰去看都會琢磨出幾分似是而非的意思。如去問，也都能自圓其說的辯出道理。
的確，肚子里有幾分墨水的，在時間長河裡泡過澡後，都能借著嘮嘮叨叨的精神頭，耍一番鎮住後生的拳腳。
然而，反過來說，對自己的斤兩有些認識的人，更能識出這條文學長征路的艱險。解讀一個小便池對於他們來說可能不在話下，但五年的遠征意味著要舌燦蓮花，事無巨細的把世界上的小便池全部揣測一遍。
打腫臉充胖子的只會腳軟腿顫，哪裡做得到木心這樣大包大攬從一而終？
從讀者角度來說，書桌前的我們和木心，不過是同席而坐，聽聽這個普通的健康的老頭子講講他心中的哈姆雷特。
你看，連他自己都說了，「讀書後能評的中肯，評的自成一家，評的聽者眉飛色舞的，才是讀者。」
小讀者誠惶誠恐的記著老讀者的教誨，整理整理，出了書，卻忘了強調對等的身份。這是失職，我要把它揪回來。
至於偏聽偏信還是兼聽則明，是讀者該下的功夫。生活里尚且沒有便宜可貪，還要對著文學發夢走捷徑？
拜入師門之後又自覺吃了虧的聰明人，多了分監守自盜的精靈古怪，缺了點「一時糊塗」的勇氣。
木心美術館階梯圖書館
本書所述範圍的廣大和龐雜，常讓我心有戚戚，只覺得應該在案頭執筆摘抄才是正道，而不是擠在逼仄的上下班地鐵里囫圇吞棗。
此外，也愈發認識到自己的淺薄。且不說寫作這一層，單是追上木心的腳步就已經力不從心——以木心的話來說，是因為我「還在藝術的邊緣，甚至邊外。」
還好還好，做了這篇文章，自覺還有救，還可以往裡走一走。如果有人讚賞，有人嘲笑，就更像一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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