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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深夜讓柴靜無法入眠的人,就是《無問西東》里的人

原標題:一個深夜讓柴靜無法入眠的人,就是《無問西東》里的人


錢偉長、錢三強、王淦昌、趙九章、李政道……看到這些人的名字,是不是很帶勁?他們都是《無問東西》里所反映的那個時代的學子——清華大學(或西南聯大)學生。他們,都有一顆赤子之心。但是在他們赤子之心的背後,都站著一個人。


這個人,使得柴靜第一次見他的照片後,覺得是那麼得恬靜沉毅,是那麼得好看。又使得她深夜無法入眠,翻找資料,終於知道了他的來龍去脈。



葉企孫

這個人是誰呢?這個人叫葉企孫,清華物理系的奠基人,是上述人物的恩師。下面就講一下,他沉靜外表下的心酸歷史。



在民國的歷史煙雲中,很多人被埋沒,很多人又被後世給「翻檢」出來,並大放異彩。但是你會發現,這些能夠從故紙堆里重新走出來的人,大部分是文史學者。像理工科的大師們,所學太過專業,受眾者少。學生們也都是這一行,也不能為老師鼓吹。所以,很容易被人所遺忘。


在《無問西東》里,有一個人恬靜黯然地站在泰戈爾身旁,這個人叫梅貽琦。同樣都是學物理的,葉企孫就沒有梅貽琦的運氣,能夠被後世所廣知了。



梅貽琦


葉企孫,1898年7月16日出生於上海一個書香門第,父親葉景沄是位前清舉人,國學造詣很深,對西洋現代科技和應用也多有涉獵。1911年葉企孫入清華學堂,1913年再次入清華學校,1918年畢業於清華學堂高等科,同年8月赴美留學,進入芝加哥大學,同年獲理學學士學位,進入哈佛大學攻讀博士學位,1923年6月完成博士論文《流體靜壓力對鐵、鈷、鎳磁導率的影響》,獲哲學博士學位。


1924年從歐洲回國,受聘任南京東南大學物理學副教授,次年,北京清華學校創立大學部,他又受聘赴北京任清華大學物理學副教授。1925年升任物理學教授,並擔任物理系主任。


清華大學物理系成立之初,有職員六名:教授梅貽琦、葉企孫,助教施汝為、趙忠堯、鄭衍芬,實驗員閻裕昌,還有兩個年級7名學生。正是在葉企孫的努力下,清華大學物理成為了人才薈聚的地方。


葉企孫為了清華物理系的發展,廣聘名師。吳有訓到清華後,為了表示對他的重視,葉企孫就把他的工資定的的比自己還高(吳340元,葉300元)。當葉企孫休假出國考察時,就讓吳有訓代理物理系主任。當他發現吳有訓的工作能力很強,就推薦吳當物理系主任。過了三年後,又推薦吳有訓取代自己當理學院院長。

在一次與學生吃畢業飯時,由於喝了點酒,葉企孫對學生說:「我教書不好,對不住你們。可是有一點對得住你們的,就是我請來的先生各個都比我強。」



葉企孫不僅能夠「禮賢下士,退路讓賢」,對於自己的學生也是關愛異常。


清華園裡有兩個老光棍,一個是就是大名鼎鼎的金岳霖。不過金岳霖年輕的時候可還有一個外國女友,後來終身不娶是因為迷戀林徽因。而葉企孫,在各種文獻中從沒有任何緋聞。用他學生的話來說:葉老師的頭腦里沒有兒女情長這跟弦。


葉企孫在清華園裡住北院7號,這所房子共四室一廳。他一個人自然住不過來,多餘的房間就成了臨時招待所,很多學生都在這住過。同時,這裡也成了有政治傾向學生的避難所。


1936年2月29日,北平當局出動軍警包圍清華園,依事先列好的名單逮捕參加運動的學生。葛庭燧就因為當晚躲在北院7號而逃過一劫。


而在這些學生當中,有一個人與他最為親密,可以說是情同父子,這個人就是熊大縝。熊大縝是江西南昌人,1913年在上海出生。1931年由北師大附中考入清華大學,1932年秋分入物理系,開始聽葉企孫的課,師生關係始交往,因同操滬語,相互間又增添了幾分親密。從1933年到1936年的四年間,每年暑假,葉都帶熊到外地「遊歷山水」。1935年夏,熊從清華物理系畢業,其畢業論文是葉指導的《紅外光照相術》。在葉的推薦下,熊於同年秋留校任助教,並作為葉的助手住進了北院7號。



1937年,已經取得德國留學資格的熊大縝,卻因為一件事情,拒絕了留德也推遲了自己的婚禮。這件事情,就是七七事變爆發全面抗戰打響,作為一個愛國青年,他要投入到抗戰第一線。


抗日戰爭全面爆發,清華大學南遷長沙。8月14日,葉企孫和熊大縝南下,因戰爭爆發,天津南下的鐵路中斷,只得滯留天津。當時葉企孫得了傷寒等病,住院治療,身在南京的梅貽琦校長來電,商請葉企孫負責清華同學會天津辦事處事務,處理清華校產及安排師生南下,葉欣然允諾,由熊大縝協助開展工作。

1938年3月的一天,熊大縝突然對葉企孫說:「我要到冀中區去,幫助那裡的人們進行武裝抗日,那裡需要科技人員幫助。」葉聽罷有些吃驚,便問:「是誰介紹你去的?」


事情是這樣的,1937年底,共產黨領導的冀中抗日根據地已經形成,根據地急需一批知識分子及技術人員。輔仁大學的張珍這時已經是根據地人員,他回到北平,找到了同學孫魯。由於此時孫魯有病在身不能成行,他就推薦了熊大縝。



1938年初,熊大縝進入冀中抗日根據地。他先是在軍區修械所當技術員,不久又調任印刷所所長。他過人的才幹和膽識,深得冀中抗日根據地的領導人呂正操將軍賞識,三個月後,被任命為供給部部長,全面負責整個根據地的物資工作。


而葉企孫在天津,極力幫助熊大縝的工作。他不顧生命危險,奔波於平津之間,為冀中根據地購買軍用物資,物色技術人才,動員他們前往冀中抗戰。葉企孫支持熊大縝的抗日工作是不遺餘力的,不僅將自己的積蓄花光,而且還動用了清華的資金(後來回到西南聯大後,此事因關係抗戰,清華不予追究)。


呂正操將軍晚年在回憶錄中寫道:「熊(大縝)任職後通過關係和各種渠道,購買了幾十部電台的原材料,裝備了部隊。為解決部隊黑火藥威力小的問題,他動員了有專業知識的大學生和愛國知識青年到冀中軍區參加各方面的工作,還成立了技術研究社研製烈性炸藥,炸毀日寇火車。同時他還為部隊購買了不少醫藥和醫療器械。熊為創建抗日根據地做出了重要貢獻。」



呂正操


葉企孫在平津地區的活動,引起了日本人的注意,他無法再在這立足,只好南下去昆明。1938年10月,葉企孫在中外友人的協助下,離開天津轉道香港去西南聯大報道。在離去的船上,葉企孫寫了一首思念熊大縝的五言詩,是其人生中最長的一首詩歌。


來到香港後,葉企孫找到蔡元培,希望他能夠通過宋慶齡籌款,幫助冀中抗日根據地。蔡元培是這樣記敘的:「葉企孫到香港,談及平津理科大學生在天津製造炸藥,轟炸敵軍通過之橋樑,有成效。第一批經費,借用清華大學備用之公款萬餘元,已用罄。擬往訪宋慶齡先生,請作函介紹……」葉企孫到達昆明後,依舊跟熊大縝進行通信。

1939年春,冀中根據地開戰鋤奸運動,在這一運動中,熊大縝等一百八十青年,均同時被捕。這批人「有押入邊區政府者,有押送延安受訓者」。被押解者全部手銬腳鐐,遭到刑訊逼供,殘酷折磨。呂正操雖是冀中軍區司令員,但他原是張學良的副官,剛加入共產黨不久,對於上級派來的鋤奸部所做的一切事情無權過問。


1939年春夏之交,日軍對冀中根據地發起更為瘋狂的大掃蕩。7月下旬的某天,在轉移的途中,鋤奸隊的一名戰士,用石頭將熊大縝給砸死。



熊大縝已經死了,遠在雲南的葉企孫還並不知情。為了得知熊大縝的消息,葉企孫四處打聽。1940年1月,朱家驊告訴葉企孫熊大縝出事了。葉接電後速給朱回電,請朱設法予以營救。與此同時,葉還通過與中共友善的陶孟和,請其設法向重慶八路軍辦事處周恩來反映情況,幫助營救。


當時朱家驊尚不知熊已死,以中國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會組織部的名義致函國民政府政行院,提出解救方案,函文稱:「其中張方(燕大化學系畢業生,由熊引薦到冀中軍區技術研究社製造炸藥、雷管等)受刑最慘,兩手四肢全斷;其次為熊君及李琳,殊乘聽聞。查熊君純系熱誠愛國抗日青年,其一切均為惠所深知。若巫為漢奸,實為不倫。務祈嚴飭邊區政府,迅即釋放,並嚴予制止,嗣後不再發生此類事件等事情。」此函由行政院轉報蔣介石,根據蔣的指示,「轉電朱彭兩總副司令查明、釋放」。在國民黨政府的壓力和中共高層指示下,「四肢全斷」的張方等人得以釋放,僥倖撿了一條性命。而熊大縝,卻早已經等不到這一天了。1948年底清華園解放的時候,葉企孫還流著淚對清華軍代表說,務請組織複查澄清他的弟子熊大縝冤案。



朱家驊


可惜,熊大縝的冤案沒澄清,葉企孫自己卻因為這件事「陷了」進去。文革開始後,先是呂正操受審查,熊大縝「特務案」又被重新提出,因為熊大縝是特務,所以他的老師葉企孫就被推理成特務頭子,更為弔詭的是,連普通國民黨員都不是的葉企孫竟被誣為國民黨中統在清華大學的頭子,而熊大縝是受他的派遣打入抗日根據地的。


從1967年6月開始,紅衛兵小將們以革命的名義對葉企孫揪斗、關押、抄家、停發工資並送往「黑幫勞改隊」。在一系列的批鬥中,葉企孫一度精神錯亂,出現幻聽,他總認為有電台在監視他,「一舉一動都有反應,他喝一口茶,電台就說他喝茶不對,他走出門,電台就叫他馬上回去」。侄子葉銘漢看著他,「甚覺悲哀」,說「你是學物理的,你知道電波透不過牆,根本沒有這種事,是幻覺」,他說「有,是你耳朵聾,聽不見」。1968年,已經70歲的他,因為熊大縝的事,涉嫌「國民黨C.C特務團」被捕,關入北京衛戍區監獄,還戴上了手銬,關押了17個月。


1969年,又因實在找不到證據,而送回北大(1952年院系調整,葉企孫被分配到北大)監督改造。他原來在鏡春園的教授房子被沒收了。教授待遇也被取消了,每月只有50元的工資,他住進了一間又黑又破的房子。


葉企孫在接受批鬥的過程中,始終保持著高尚的人格,從不「咬」別人。曾經有紅衛兵要逼他揭發錢三強,他卻在交代材料上寫:「我對於錢三強的總的印象是:他對工作是努力的,他的思想是比較進步的。」


可惜,命運並沒有垂青這位一代宗師。由於身患嚴重的丹毒症,前淚腺肥大、小便失禁,被褥終日潮濕,衣服少有更換。為了減輕痛苦,葉企孫整日整夜坐著,致使雙腿腫脹,皮膚髮黑變硬。


當時的中關村一帶,有不少人都看過葉企孫,他穿著一雙幫裂頭缺的破棉鞋,身體彎成90度,有時到一家小攤上,向攤主伸手索要一兩個小蘋果,邊走邊嚼。如果遇到教授學生模樣的人,他伸手說「你有錢給我幾個」,所求不過三五元而已。


家住中關村的葉銘漢每周都會去探望他,但兩人曾不談遭遇。葉銘漢說:「叔父沒有向任何人表示過他一生很悲慘,他的看法好像是世界上和歷史上冤枉的事情很多,沒有必要感嘆自己的人生,他對自己的遭遇淡然處之。」


在生命的盡頭,錢臨照去看葉企孫時,他取出《宋書》來,翻到范曄寫的((獄中與甥侄書》中的一段:「吾狂釁覆滅,豈復可言,汝等皆當以罪人棄之,然平生行已在懷,猶應可尋,至於能不,意中所解,汝等或不悉知。」1977年1月13日,葉企孫去世。按有關方面要求,葉企孫逝世的消息,所有報刊均不予刊登。


1986年10月,河北省委根據調查取證的大量事實,作出了《關於熊大縝特務問題的平反決定》。此時距熊大縝遇害已近半個世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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