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糾謬◆那張鈔版拓片,真的不是「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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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所周知,中國最早的紙幣「交子」產生於北宋時期四川的成都地區。

「交子」最初是私人發行,直至天聖年間才改為官方發行。官交式樣的描寫,見於南宋時期的《楮幣譜》:

「(交子)表裡印記,隱秘題號,朱墨間錯,私自參驗書緡錢之數」。

通過上述記載,我們可以得知,此時的交子有固定的形制,無固定的面值。

關於「交子」的具體形制,由於年代久遠、紙幣不易保存,始終沒有實物出土,且史料記載嚴重缺失,故至今未有一個清晰的認識。這就給我們今天研究和考證帶來極大困惑。

現一些錢幣類展覽、圖書,乃至一些課本教材,均將下面這張圖這張拓片認定是「交子」。

這張圖片最早出自上個世紀三十年代日本三大錢幣學書刊之一奧平昌洪的《東亞錢志》一書,指出田中清岳堂收藏有這塊刊載一塊銅質紙幣印版拓片,註明云:

「豎五寸三分,幅三寸」。

整個版面由三部分組成,上部繪有10枚方孔圓錢,兩兩五組豎排;中部是文字「除四川外許於諸路州縣公私從便主管並同見錢七百七十陌流轉行使」,二十九字七列;下部是一幅圖畫,有人物、房屋,右上角書寫「千斯倉」三字。

因為這塊鈔版本身沒有名稱,所以自對外公布以來,學者們對其性質爭論很大,有幾種說法,如「交子」說、「錢引」、「小鈔」等。

此外,目前對其真偽亦有存疑。

不論這種鈔版拓片是什麼,但肯定不是「交子」。理由如下:

一、鈔面文字為:「除四川外許於諸路州縣」,表明流通使用的地區。

印版上的文字已寫的明明白白,就是指流通使用並不包括四川,而是專指四川以外諸路州縣使用的。

除四川以外,許可其他地區廣泛通用。既然是「交子」,為什麼不能在四川當地使用呢?

而且,「除四川外」四字比其他的二十五字稍大,似是有意提示使用人一定要注意使用範圍。

二、「四川」二字作為一個行政區域,產生時間很晚。北宋時期,四川地區有益州(後改成都府)、梓州(後改潼川府)、利州、夔州四路,合稱「川峽四路」。有學者考證,「四川」二字的叫法,直到徽宗二年才有。直至南宋時期,「四川」始作為一個行政地區概念出現,並在此設行政官員。

三、「並同見錢七百七十陌」中「見錢」二字,即現錢,指銅錢。如《宋會要輯稿·食貨》三八之四二記載, 金朝商人與南宋商人在邊境做買賣,

「私相交易, 每將貨來, 多欲見錢, 仍短其陌, 意在招誘。嗜利奔湊者眾。」

南宋和金長期對峙, 金朝境內礦山少,銅料緊缺, 所以南宋的小銅錢就成為搶手貨。

「並同見錢七百七十陌」中「七百七十陌」系指宋代的省陌制(「陌」意為「百」),出自《宋史·食貨志》:天平興國年間(976—984),「詔所在用七十七錢為百」。

朝廷規定,七十七錢為一「陌」。七百七十錢為一千,即一貫或一緡。這種省陌計算依據是以銅錢為單位的。

可是,四川在北宋時期長期是鐵錢流通區,並不使用銅錢。

四,鈔版上有「許於諸路州縣,」「公私從便」字樣,從中我們可以清楚地知道這是官鈔的通用說法。

可是這塊鈔版的形式完全是按照李攸《宋朝事實》卷一五《財用》描述私交的樣式:

「初,蜀民以鐵重,私為券,謂之交子,以便貿易……始,益州豪民十餘戶連保作交子,……諸豪以時聚首,同用一色紙印造。印文用屋木、人物,鋪戶押字,各自隱密題號,朱墨間錯,以為私記。書填貫,不限多少。收入人戶現錢,便給交子」。

鈔版圖案是按照李攸記載的私交形式,但上面的文字明確又是官辦身份。

而且,當時已經明確設立「益州交子務」負責印鈔,鈔面上理所應當有印製機構名稱。

五、圖案內容表現的是農民交糧進倉,右上角還有「千斯倉」字樣。

「千斯倉」三字出自《詩經·小雅·甫田》

「倬彼甫田,歲取十千。我取其陳,食我農人……乃求千斯倉,乃求萬斯箱」。

意思是說,農民勤勞,糧食產量大增,快快建築起1000座糧倉去儲藏糧食,塊快造好萬輛馬車去裝收割的穀物吧!這句話形容了當時的豐收之景。

按照中國傳統圖案左右對稱的習慣,左上角應該有相應地「萬斯箱」字樣。可是現鈔版上未刻。

而且,我們看下面這張圖片是《楮幣譜》所載「交子」、「錢引」式樣,其中絲毫沒有描述農民交糧等的圖案。

從上面圖表我們可以清晰地看出,《楮幣譜》描述的都是金雞捧敕、合歡萬歲騰、寶鼎圖物、漢循吏增秩賜金、王祥孝感躍鯉飛雀、慶雲捧日....等圖案。

這些圖案古人都認為包含有祥瑞、富貴、孝感等寓意,和上面那張「交子」鈔版拓片中的農民運糧圖景風格迥然不一,大相徑庭。

《楮幣譜》雖然描述的是南宋「交子」、「錢引」的式樣,但想來北宋官交圖案和形制大體也應當如此。

寫到這裡,我想這張誤傳許久的所謂「交子」鈔版拓片之謬應該可以釐清了吧!

當然,對這塊鈔版真偽的研究,以及交子具體形制的考證極其相關問題的研究是我們要做的重要功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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