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鬍子、頭巾和英國留學生

最新 01-25

初入英國，總有親朋好友帶來善意的提醒：

小心脫髮，

小心大鬍子和頭巾。

動漫《銀魂》裡面容猙獰但溫柔善良的屁怒呂一家

一

大鬍子和頭巾，是身邊很多人對歐洲穆斯林移民普遍存在的刻板印象，也就是總覺得每一個大鬍子的男人和圍頭巾的女人，都是危險的，是敏感的，都透著股極端主義情緒，都透著要燒死我這個「異教徒」的野心。

我起初也是這樣，感覺英國當地白人一定是善良和藹的，是高度文明教化的，他們禮貌且紳士，可以自由的聊天。而對於留大鬍子和裹頭巾的，要小心翼翼，要點到即止。

生活果然持續打臉。

旅居的這半年裡，除卻有同學在歐洲被偷了錢包外，我實際接觸到的報警只有一起。那是我另一位中國同學租住的房子，被一夥小年輕的白人混混包圍，他們叫囂著：要痛扁中國佬。好在同學室友即使打電話，制止了他回家跟小混混們起正面衝突。最後，警察出動驅散了混混們，不過，那已經距我們第一次報警報警，過去六個小時了。這次期間，我們幾個中國同學陪著他在院長的辦公室里等，院長是個叫薩義德的大鬍子，他反覆致電警察局，要求保護學生安全。一個裹著頭巾的老師也耐心的陪著我們，跟我們聊天，給出這樣或那樣的建議，幫助同學尋找其他更加安全的住所。

我住的地方，計程車司機也多半是大鬍子。和北京大爺一樣，他們操著濃重的口音，總要拉著你侃侃大山。一個巴基斯坦穆斯林大叔跟我說：「我們和中國人是最鐵的朋友！」一個孟加拉大哥也吹：「我侄子在深圳搞手機呢！」有一次我詢問司機大哥是不是繞路了，那個面容兇惡的人竟然支支吾吾好像緊張了起來，他反覆說：「沒有沒有，這麼走沒有交通燈，更近更便宜的。」後來，看了看Uber上顯示的地圖，還真是那麼回事。我時常不在家，快遞經常丟給鄰居，他們一家是伊朗伊斯蘭共和國的人，熱情好客的男主，叫「Freedom」，是「自由」的意思。

二

接觸的越多，發現形形色色大鬍子和頭巾，都跟我們一樣可愛善良。謝瑞法大姐每天三次準時到我座位後面的角落裡禮拜，然後跟我聊天，希望幫助我儘快適應英國的生活。以至於我經常困惑，電視里的宗教衝突是真的嗎？

周二那天，趕巧兒，我參加一個討論課，講仇恨式犯罪（hate crime）。

什麼意思呢？就是指針對種族、宗教、殘疾人、特定性別或性取向等，而發生的譬如辱罵及人身攻擊、縱火、破壞房屋及其他財產等犯罪行為，以及更廣泛意義上，可以歸類為針對以上問題，而在英國國內，發生的暴力或恐怖襲擊等。一個名叫「停止仇恨」（Stop Hate UK）的組織，結合英國警方數據，發布了數據指標，稱2017年，關於仇恨衝突的報警中：

A. 78%的當事人將其表達為（report as）種族衝突（race crime）。

B. 11%為針對性別和性取向（sexual oriented）。

C. 只有7%是宗教衝突（crime motived by religous）。

更進一步的，他們表達：

D. 45%的犯罪是針對亞裔。

E. 犯罪分子里，已經超過50%是30歲以下的白人。

我知道車臣共和國在2017年極端派穆斯林掌權後開展的一系列罪行。也知道宗教原教旨主義里可能有多少罪惡。他們所帶來的威脅和恐怖，是遠遠低於一般想像的。

然而我們確乎恐懼著他們。這可能跟鋪天蓋地的新聞報道脫不了干係，畢竟狗咬人不是新聞，人咬狗才是。而這樣的報道多了，就會極大的扭曲我們對這個世界的認知。格伯納在上世界六十年代就發現指出，新聞大眾傳媒的報道，美國人對自己所處環境的威脅性估計，以及對地方所擁有的警力有著嚴重的認知偏頗。

就像我自己，在來之前，也曾緊張大鬍子，卻覺得白人安全一樣。這些被社會學家們稱為「迷思」的觀點，在事實上，正魅惑著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