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見Dries Van Noton

對於學服裝設計的人來說，安特衛普六君子，是一種傳說。

安特衛普六君子來自於比利時安特衛普皇家藝術學院，成名於八十年代，正在恩師Linda Loppa的大力支持下，他們這些年，一直改變著世界時裝設計的格局，讓高級的設計不僅僅只限於巴黎米蘭倫敦，讓安特衛普甚至比利時佔據了重要的地位。並且，很重要的一點，他們的設計，永遠比那些所謂的一線大牌有趣。

他們的店鋪，發布會，每一季的產品，我每年都會去看，學習他們的理念，理解著他們的視覺，甚至仰望著他們的靈魂。

機緣巧合，我曾經和Ann Demeulenmeester有過一面之緣，那是她到我所服務的公司來做一些參觀訪問的時候，作為陪同人員，因為老總和助理在她身邊，我但也只是遠遠看著，並沒有實際的接觸。

2016年秋天我在買手店買了一件Dries Van Noton的包邊西裝，這件衣服與其它款相比，看起來是保守了些，不過工作環境尤其談判時刻較多，我也不願意穿得太乖張，畢竟不是街拍。但是穿起來也蠻有意思，有種中年學院派的感覺。好的設計師會平衡日常生活與設計之間的關係。既特別，又能通勤，往往是最難權衡的。

今年1月，我算是生平第四次去比利時，從米蘭到布魯塞爾，司機接到我，去了我朋友家。

我這位忘年交的朋友，是一對貴族老夫婦，他們住在安特衛普郊區一座11世紀的城堡里。四十幾個房間，隨處可見的古董和藝術收藏，非常震撼。

管家和看門人，還有傭人除了最初迎客和飯點以及下午茶時間，其他時間基本不出現。我是自由的，可以四處穿梭。這種自由度真是令人汗顏。

這也許還不是氣度問題，一個人如果幾代人或者十幾代人都是富裕的，那就不是大氣與否的問題了，而是樂於為整個人類做點事情的境界了，例如分享。他們很樂意接朋友入住。當然，當他們確定你是朋友。

好多房間都有壁爐，今年一月比利時特別冷，所有的壁爐都是燃燒著的，讓人忍不住想做下來，做點什麼。

城堡一樓大廳的壁爐上，掛著Lucio Fontana的有名的割破系列的一張畫。我才大概五百萬美金吧，後來才知道，15-16年他的畫價格突然瘋長，最近的拍賣，沒有一張低於兩千萬美金的。

這幅高於兩千萬美金的畫，就放在壁爐之上，烤著。更別說其它四十多間房裡有什麼了。

除了城堡，他們在安特衛普的辦公室，由17棟大樓組成，裡面也布滿了收藏，員工就和那些古董，藝術品，每天在一起上班。

我說這麼多，主要還是想鋪墊下，如何遇到Dries Van Noton的。

城堡的女主人，是很優雅的歐洲太太。穿得很好，非常好。

她熱愛時裝，認識所有的最棒的設計師。Linda Loppa是她的好朋友。而安特衛普六君子，是她家的常客，除了後來進入的Margiela，他不大愛交際，甚至媒體都拍不到他的照片。1979年的安特衛普皇家藝術學院的畢業show，都是在她家進行的，而且還不是古堡，是在另一處大房子里。

如數家珍。

這天晚上我們又在一起共進晚餐，她曾經出過幾本美食書籍，我在廣州買過一本，沒想到就能吃上，而且是好多次。晚飯間她說起Dries，說到

今天是1月21日，Deirs昨晚在巴黎做的男裝秀，巴黎男裝周官方日程，那他肯定昨晚連夜就回來了。

他不喜歡巴黎。

她先生說，那我們明晚約他吃飯好了。大家也見見。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他打了個電話。用法語說了幾句。

放下電話，他說，Dries明晚到。

我真的傻眼了。

第二天傍晚，六點左右，我們正在房間討論工作進展，老先生推門出去，進來說，Dries來了。

我站起來，門口進來三位男子，我一看就認出了他。包邊絲絨西裝。非常溫文爾雅的瘦高的男子，很禮貌地和我握手。

手很纖細，很有力量，很溫暖。我的手反而是冰涼的。他的聲音很好聽。

寒暄之後，僕人們送上餐前小吃和香檳。喝下去。後來入席。我被安排在他的斜對面。我左邊坐的是Dries的男朋友，也是他的終生伴侶Patrick，右邊是日本建築設計師，三木達郎。

晚餐在關於宗教和政治的話題中展開，略沉重。大家也決定換一個話題。

城堡主人的狗和三木達郎的狗在桌底下溜達，於是大家的話題突然轉到了狗上。

有人問，Dries，你養狗嗎？

Deris說，我們養了一隻狗。

我接過話題說，你的狗叫Harry，今年八歲。

大家突然齊刷刷地看著我。Dries也愣了，問我，你怎麼知道的？

我開了個玩笑，說，我知道關於你的一切。

他笑著說，那你現在嚇到我了。

大家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後來又說起了比利時王妃，我豎起耳朵來聽。畢竟這是和我的工作有關的。原來，比利時王妃的很多衣服，都是Dries訂製的。

難怪比利時王妃的衣服里有那麼多搭配得那麼完美的提花。

吃晚飯我們到了主廳，喝茶吃甜品。大家聊了下目前的行程，巴黎男裝周結束了，接著是巴黎高級定製。然後是紐約，倫敦，米蘭，巴黎時裝周。他說他的女裝，還沒有完全準備好，尤其是鞋子。不過是三月初，倒也來得及。

又開始說起他在全球的銷售情況。其實中國大陸還沒有真正的銷售網點，他也沒有在大陸開店的打算。這種時候我只是沉默。因為其實我想說的話太多了。但是畢竟不是我的主場。還是要注意場合和禮儀。

後來我才知道，平日里他的話是極少的。今天確實興緻好。

彼此約好了2月和3月，分別到米蘭和巴黎，看對方的SHOW。

然後天色晚了，接近十一點，大家都告別。臨走到了門廳，路過那幅巨大的油畫，我說，請問能和您拍張照片嗎。

他欣然答應，很配合地露出微笑。

照片拍的不錯。我說，謝謝你，這算是美夢成真啊。

他趕緊害羞又謙虛得說，不不不，別這麼說，也是我的榮幸。

道別後，我回到房間，仔細翻看著照片。真的挺好。沒有發朋友圈。一般遇到大事兒，我不會發在朋友圈的。最好的事情，都留給自己。況且，還會有下一步的接觸，還會有未來的合作。

暗爽到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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