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房子有關的那些事（3）
Vol.69
當然，老鄉在深圳有自己的親兒子，正在讀小學一年級，是私立寄宿小學的國際班，有著讓人羨慕的教育頭銜，也有讓人羨慕的高昂費用。小崽子在學校學到什麼什麼了呢？不知道，在學校里有沒有受欺負，有沒有被惡魔老師厲聲批評，有沒有淘氣捉弄其他小朋友，全都一概不知，只知道每周作業無比多，只知道一周在家呆兩天。
老鄉平時不管娃倒輕鬆，但他也沒閑著，每時每刻都在想如何讓100變成1000，或者the more the better。
大字不識幾個的文盲做什麼活能來錢快？
別人說一個月賺10萬的神話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別人搬一袋水泥，我搬兩袋，可以實現嗎？
一連串的問題曾經在老鄉的腦海里閃過，現在同樣的疑問出現在他的腦海里。
搬水泥顯然不能夠，不僅多不了多少，而且會染上「塵肺病」，生不如死的痛，將花費更多錢來救治。
他邊說邊吃，一大碗飯轉眼見底，幾個盤子里的食物所剩無幾。我呢，剛才放下了筷子就沒拿起過，獃獃地聽傻了。一個機靈，趕緊吃起來。
他說：你們現在有吃的有喝的不用愁，體會不到我們當時的心情。
你們的心情？我好奇的問，彷彿提出一個關於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的哲學問題。
這樣給你打個簡單的比方：我們像地里渴極了的小麥，終於盼來了雨，哇……簡直如魚得水！政策這麼好，機會這麼多，我們歡騰啊，張狂啊，野蠻生長。但是，我高興得太早。
我又停下了筷子，問：你遇到危險了嗎？
他笑了笑說：不危險，很好玩。那老鄉經常陪我在路上走，邊走邊說些事，聽得我怪怪的，當我反駁我老鄉，他就罵我。後來我才知道，我住的那棟樓，他媽的整棟都在搞傳銷，而且我還幫他做了很多傳銷活動的事……我好像是在傳銷窩裡長大的。
他說得若有所思，我瞪大了眼。
有時候是我自己進去的，有幾次是我朋友在裡面，我跟著進去了。
你還有這經歷？
他吃完盤裡的菜，喝乾凈杯里的酒，開始接著回憶：
有次出差去南昌，小學同學進去了，說我認識的人多，求我進去把它帶出來。我去了，在附近的一個小鎮上，我能感覺每一雙盯過來的眼睛是他們的人，他們見面不會打招呼，眼睛互相望一下。他們除了用找家人要錢這一套，還有是騙對象，總之別把自己朋友帶進去就行。但我的同學帶我進去了，我以為自己能救起同伴，但不幸落水——每天聽課。聽就聽唄，我他媽的就像看看你們怎麼賺錢！
他的聲音一下子抬高，然後停了會，低聲接著說：
那時我我還在試圖勸說朋友，呆在這裡簡直就是地獄。但是朋友在裡面呆的時間久，最後變成他給我做思想工作，勸我留下好好乾。
你們為什麼不報警？他能聯繫到你，一定也可以聯繫到警察。
報警？地方政府對於打擊傳銷不是太用心的，警力有限且取證難，看看之前天津就知道了。還有「名聲在外的北海」。朋友告訴我，在這裡呆一段時間，出去之後自己就是老闆，別人3000一個月，我可以30000一個月。
你的朋友很有正能量，對哦，怎樣做到30000一個月咧？
他說：你身上要有貴的東西，有貴的才能招財。脖子上有首飾、手指上有裝飾，還有穿的鞋背的包，你穿得越貴戴得越好，找你的人就越多。
他還說：不要怕犯錯，我現在的老闆做過好幾次牢，欠過好幾十萬的款。賺了賠，賠了賺，都是小事……
我突然發現：所有能看見的市面上的和成功學有關的文字，彷彿他都親自經歷過事實，真了不起。我羨慕地望著他，像一個小迷妹。
-END-
文字：芥末，油菜花園的菜花
圖片：來自網路
音樂推薦：Panda,自稱人蓄無害
編輯：無鞋，任性又懶惰的美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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