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懂的畫和看不懂的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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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上海去,看了俄國特列恰夫美術館的巡迴畫展。館內人頭涌動,每個人都拿著手機拍攝展館內展出的精美圖畫。
關於「美」的思考終究是盤旋我腦海里揮之不散的問題。在館內的人,他們欣賞些什麼呢?他們覺得美嗎?
我且把只是進來拍個照放朋友圈的人先排除在外吧,暫且把思考的對象放在對這些畫還有審美興趣的人身上,即便他們沒有任何藝術史知識。
一張風景畫掛在牆上,沒有相機的時候覺得它彷彿一扇窗戶,滿眼便是景色。
在現在這個照相和電腦技術如此發達的時代,其實我自己是不再欣賞這樣諸如此類的風景畫、肖像畫,抑或是描繪當時或貴族或平民的生活的畫、表現宗教教義的畫。應該說是當作畫本身來欣賞沒有意義了,權作歷史的見證來看倒是不無所謂。19世紀照相術已經出現,自此以後,畫家的任務就應該開始轉變,順帶畫家本身也從一個個贊助人中解脫出來,畫家可以畫自己想要表達的東西,所以,我以為,一味地摹寫自然,畫得再像也比不過照相機,繪畫更應該展現我們看不到的東西。所以我更欣賞畢加索(大家都認識他的《格爾尼卡》了)。
埃舍爾的作品
繪畫的任務已經不僅是表現畫家的畫技有多麼精湛(這些是匠人的事,不是畫家的事),而應該揉雜著神秘、哲學(如哥德爾的指涉被表現在埃舍爾畫里一般),成為表現作者天賦的窗口(不是自然的窗口,不是簡單摹狀的產物),成為思想外涌的河道。
雖然在了解藝術史後,理所應當地會對所有時代的畫都充滿崇敬。比如,紅色實際在工業革命前的畫都不多得,用什麼來產生紅色也不多得,很多材料過了幾年顏色變得簡直認不出來。16世紀,哥倫布找到新品種的胭脂蟲,更不易褪色,西班牙帝國甚至將此作為商業機密壟斷起來。因此紅色成為全畫的焦點人物才可以使用的顏色。如果你生活在那個紅色顏料都不多得的時代,你自然會驚嘆於畫中的紅色是多麼鮮明地指出來畫中人如神般的存在和使命。但是我們生活在一個技術已經發達到可以製造任何一種顏色的時代,無法感受這種紅色帶給我們精神和視覺上的衝擊感不是我們的過錯。
現在的時代有現在的藝術追求,我們不可以苛責自己還能欣賞將美寄寓於宗教神話中的作品,缺乏一定的知識的情況下,在這個時代,恐怕只能嫌它迂腐。如今只能作為歷史的見證和饋贈來了解吧。(畢竟在畫家從贊助人中解脫出來之前,畫的東西也基本全憑顧客的意志)
或許我們該慶幸生活在一個藝術自由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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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又去了穆夏展。穆夏的作品很突出的特點是嚴格的幾何構圖、粗體藝術文字、強調裝飾性和自然元素結合,畫面上看彷彿還受到不少東方文化的影響。不過相對於穆夏,我可能更喜歡弗朗特斯克·畢勒克的作品。百度上甚至沒有對這個畫家的詳細介紹。
弗朗特斯克·畢勒克作品
穆夏最為人欣賞的作品不過是裝飾畫,海報。鮮明的粗線條、嚴格的幾何構圖、自然花葉、少女姿態的,一看就知道是穆夏。但是這樣的畫有怎樣的審美價值呢?我承認在畫技構圖和象徵主義上,穆夏的畫能吸引很大程度上觀者的目光,但再深入來講,還有怎樣的義涵呢?穆夏是為各大劇目創作的作品,作品的內容也都是依照顧客的意志創作的。而弗朗克斯特·畢勒克的,已經有點表現意識的味道了,猶大之吻很有可玩味的力量在其中。
穆夏作品
穆夏作品
最近看康德的「無私趣」(關於康德的美學理念)在思考所有人對於畫作美的承認和他自身喜好的問題。雖然我對穆夏作品背後的藝術價值不甚欣賞,但不得不承認我還是挺喜歡他的裝飾畫的,至少很柔美。大家對於穆夏的欣賞,或許正是來自於其強裝飾性以及大家都樂于欣賞的主體——美人和花。
觀畫大概是不能從一個創作過程來欣賞的。創作者本身當然是掌握了大量的技巧,才能遊刃有餘地發揮自己的理念。探討創作過程若以常人不及的視角來看待,我們一般人自然沒什麼能力創造這樣的作品,但如果只從畫技精湛一點便對畫作充滿驚嘆,我覺得倒是不必要的,就像文盲羨慕的只是書法家會寫字一樣,看不到筆骨,這樣的玩味沒有意思。美是一種驚嘆,越好的作品,作品中越應該蘊含豐富的意味、創作者的意志和對概念的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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