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非法移民用社交媒體逃避驅逐：回去就完了

文|蕭拙 聶舒翼

紐約，長島。

最近，在這個地區活動的移民局官員越來越多，警方的檢查站也多了起來。

不過這些消息，住在長島的非法移民們早就知道了。

用WhatsApp躲避搜捕

自從去年1月特朗普上台以後，美國非法移民們的日子就越發難過：移民局的突襲和遣返行動、越來越多的路邊檢查站和監視行為，以及對未來完全無法預知的無力感。

社交媒體成了他們最後的防線。為了及時獲得政府打擊、搜捕非法移民的線索，非法移民們開始在社交軟體WhatsApp上建立聊天群，相互交換各自所知的內容。

「看到路邊那個檢查站了嗎？」「看到那輛停在公寓門口的移民局的執法車了嗎？他們正在抓人。」群里的成員每天都會收到這類消息，照片、視頻都有。當然，那些願意幫助非法移民的律師也會收到相關信息，隨時可以提供法律援助。

然而，隨著特朗普政府打擊非法移民政策的日漸嚴厲，越來越多本來可以合法生活在美國的移民群體被納入了打擊範圍。

被廢止的TPS和陷入絕望的人群

1月8日，美國國土安全部決定取消美國國內薩爾瓦多移民的「臨時保護地位」（Temporary Protected Status，簡稱TPS）。這意味著，約20萬受這一地位保護的薩爾瓦多移民將被迫離開美國，回到他們已經遠離了將近20年、甚至可能是從未見過的「祖國」。

「他們把我們這些薩爾瓦多人都當成了黑幫分子」嗎，45歲的克里桑托·安德雷德告訴英國《獨立報》，「我們大部分都是這兒幹活的，我們都是老實人」。

安德雷德2000年來到美國，現在在一家高爾夫球場工作。他說，如果被驅逐出境,他最擔心的是他的兒子也要被趕回薩爾瓦多。

（抗議者在國會山前集會，要求國會通過立法享受TPS政策的薩爾瓦多人和其他國家移民的合法權益。）

「我的孩子在這絕對比在薩爾瓦多安全。即使我們當時住在偏遠的小地方，黑幫還是能找到他，拉他入伙」，安德雷德說，「（來美國）是唯一能救他的辦法了。」 2014年，他兒子因為無法忍受黑幫的騷擾，逃到了美國。

2001年初，薩爾瓦多遭遇了數十年來最嚴重的地震。這場7.7級的地震以及隨後的餘震徹底毀掉了這個國家，造成1100人死亡，上百萬人流離失所。在這種情況下，小布希政府宣布，自2001年2月起進入美國的薩爾瓦多人，將可以享受TPS政策的保護，他們可以在美國生活和工作。

這項政策的期限原本只有18個月。然而，由於小布希政府和奧巴馬政府都認為，薩爾瓦多的狀況並不能達到可以令這些移民回國生存的境地，所以這項政策的期限被一再延長，直到特朗普上台。

「這個總統瘋了」

「這裡的每個人都交稅，給退休金和醫保交錢」， 47歲的米爾娜·帕雷洛說，「我真的很害怕。這位總統瘋了，你根本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米爾娜和她的兩個孩子18年前從薩爾瓦多來到美國與丈夫團聚。在她看來，美國的保守派完全無視了移民社區對這個國家的貢獻，給所有薩爾瓦多人扣上了「黑幫分子」的帽子。

同樣遭遇TPS待遇被取消的，還有大約6萬海地移民。2010年海地遭遇一場導致20萬人死亡的地震，奧巴馬政府隨後決定給予海地災民TPS待遇。去年11月，特朗普政府宣布終止這一待遇。

「特朗普是在要求那些在這裡待了10年甚至更久的人離開。他們在這已經有了家庭和事業」，布魯克林一家名為索萊伊電台的主持人杜普伊說，「你告訴我，他們能去哪?」

杜普伊試圖在節目中傳達一些令人安心的內容，但即使如此，移民們十分清楚終止「臨時保護身份」意味著什麼。八年前，他們得知可以申請「臨時保護身份」時著實鬆了口氣，也把所有的個人信息交給了美國政府。「有個瘋子在白宮裡，他們能怎麼辦？」杜普伊說。

特朗普政府稱，地震造成海地生活條件嚴重受損的局面已有明顯改善，海地移民是時候回去了。但實際上，無論從哪個角度看，海地在那場地震後都沒什麼復甦的跡象。

「麻煩告訴我，是哪個海地的狀況改善了？」杜普伊略帶嘲諷道:「在某些方面，海地比以前更糟了。」

移民成了政治鬥爭的籌碼

更讓米爾娜·帕雷洛擔憂的是，她的兩個孩子是另一項移民保護計劃——「童年入境暫緩遣返」計劃（Deferred Action for Childhood Arrival，DACA）的受益者，而特朗普在去年9月宣布取消這一政策，並給國會6個月時間商討替代政策，然而國會至今仍未採取任何行動。

長期以來，美國國內對待非法移民問題就存在嚴重分歧。一方面，非法移民是美國勞動力缺口的重要補充。以享受TPS待遇的移民群體來說，調查顯示，獲得「臨時保護身份」的薩爾瓦多、海地和宏都拉斯移民的勞動參與率(81%-88%)明顯高於美國整體水平(63%)。而一些在DACA政策庇護下成長起來的移民兒童，現在已經進入美國各行各業，有的甚至成為中堅力量。

（2017年2月舉行的反對特朗普移民政策遊行。資料圖）

另一方面，許多非法移民由於沒有合法身份無法找到工作，最後捲入黑幫、販毒集團、走私集團等，成為破壞美國安全穩定的因素，讓很多保守派美國人感到不滿，更有極端人士希望政府將所有非法移民驅逐出去。

1月20日，由於兩黨在移民問題上分歧嚴重，導致國會無法通過臨時撥款法案，美國政府關門停擺。但22日，民主黨人在得到參議院多數黨領袖、共和黨人麥康奈爾關於結束停擺就討論移民法案的承諾後，支持了臨時撥款法案。

不少美國媒體將民主黨的這一舉動稱為政治上「巨大的失敗」。《華盛頓郵報》的分析稱，雖然兩黨都同意非法移民（比如TPS、DACA的受益者）對美國發展做出了巨大貢獻，但就算麥康奈爾同意在參議院開始就移民改革法案展開辯論和投票，也不代表移民改革真的會上路。眾議院共和黨人對移民問題不感興趣，而美國總統特朗普在「美國優先」的旗號下，根本不會對非法移民有任何憐憫之心。

然而，這些在法律上沒有美國居留權的移民們卻無心理會華盛頓政客們的爾虞我詐。在紐約州拿騷縣公園管理部工作的艾米塔20年前從薩爾瓦多來到美國，她用在美國打工掙到的錢供大女兒讀完大學，而她的二女兒也已經被大學錄取。

她說，2005年以後，她就沒見過自己的女兒，她也希望自己能陪女兒一起長大，但是只有在美國的收入，才能夠支持二女兒讀完大學。

但是，現在特朗普政府要將薩爾瓦多移民遣返回國，這讓她十分焦慮。

「我吃不好，也睡不著」，艾米塔說，「我快要崩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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