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 吃白菜才是正經事
昨天下班，飢腸轆轆，逆風徒步往地鐵站的時候，突然就很想吃白菜。
是的，那一刻，我想的不是熱氣騰騰的面或者火鍋，我想的是白菜。
對於精緻的豬豬女孩們來說，出去吃飯，常點的青菜不外乎兩樣：芥蘭和秋葵。
白菜是登不得大雅之堂的。
因為量多、因為便宜，白菜和豆腐幾乎等同於煩惱人生的一地雞毛。就像我爺爺在饑荒的年代吃紅薯吃到全身浮腫，因此生活改善後拒絕一切粗糧只吃白面，如今的80後90後對於兒時吃慣了的白菜，想起來只會覺得寡淡。
莫言曾經寫過一篇憶舊小說，名叫《賣白菜》。裡面「我」盯著卷得緊緊的鮮嫩透亮的白菜，心裡想的就是，「這樣的白菜，包成餃子，味道該有多麼鮮美啊！」
白菜雖然寡淡，但是若和其他食材搭配得當，便會成為無上的家常美味。其中首推的就是豬肉白菜餡兒餃子。豬肉的鮮香混合白菜的微甜，再加上面香，咬一口，齒頰留香，好吃到掉眉毛。
白菜是老天爺對北方的饋贈。
梁實秋說，「在北平，白菜一年四季無缺，到了冬初便有推小車子的小販，一車車的白菜沿街叫賣。普通人家都是整車的買，留置過冬。夏天是白菜最好的季節，吃法太多了，炒白菜絲、栗子燒白菜、熬白菜、腌白菜，怎樣吃都好。」「白菜各地都有，種類不一，以山東白菜為佳」，「青島一帶的白菜遠銷上海，短粗肥壯質地細嫩」。梁實秋認定的青島白菜，應該是膠州白菜，俗稱「膠白」。
老北京喜歡吃熬白菜，老舍先生就很喜歡吃。腌白菜則是東北的傳統吃法，對於東北人來說，過年的時候圍坐在一起吃一頓熱乎的酸菜火鍋才算是過年的正確打開方式。
白菜是平民菜，物美價廉，古代還可入葯。宋代文人朱敦儒有首《朝中措》就說：「先生饞病老難醫。赤米厭晨炊。自種畦中白菜，腌成瓮里黃齏。肥蔥細點，香油慢煼，湯餅如絲。早晚一杯無害，神仙九轉休痴。」能夠自種畦中白菜，該是很美的田園生活了。
在菜市場上，白菜是賤菜，但是有一種玉，偏偏就要做成白菜的形狀——玉雕白菜。玉雕白菜一重含義是「百財」「擺財」，另一重寓意是清白。畫家齊白石除了畫蝦，也愛畫白菜，取其「清白傳家」之意。紫禁城的永和宮，原來就放著一塊翠玉白菜。菜葉上還停留著兩隻昆蟲，螽斯和蝗蟲，寓意多子多孫。
我對白菜最初的印象，是爸爸給我做的一道醋溜白菜，至今想來，嘴巴里都是酸酸甜甜的清香。
小的時候挑食，不吃肉，吃菜也從來只吃菜葉不吃菜幫。有一天，爸爸突然端出一盤只有菜幫子的炒白菜，非要讓我吃。
爸爸很少做飯，秉承「君子遠庖廚」的陋習，小小的我知道爸爸做一頓飯不容易，加上爸爸逗我說特別好吃，於是做好了吃一口就吐出來的準備。沒想到夾一筷子，脆脆的，又酸又甜，一整盤被我一掃而光。
小的時候爸爸總是出差，周末是難得的相聚時光，小小的我，不忍拂老爸的意，真的很珍惜那盤醋溜白菜。
但是那麼好吃的醋溜白菜，爸爸只做過一次。為了不破壞當初的驚艷，我再也沒有要求爸爸做過。
回到家，去超市買了白菜，還買了蒜和蒜苗。將白菜洗凈，菜幫和菜葉手撕開（我固執得認為手撕的白菜比刀切過的好吃，橙子也是），下鍋放少許油，然後下蒜和蒜苗，等油熱了再分別放入菜幫和菜葉，翻炒，大火兩分鐘，沿鍋邊放少許醋，出鍋時鹽少許。大功告成。
一疊白菜，一碗粥，此刻我擁有的，是獨在異鄉為異客的日子裡莫大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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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貼士：
選白菜要選重的，沉甸甸的，抱心抱得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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