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意城市：藝術和文化部門如何促進經濟活力
「創意經濟」「創意階層」「文化經濟」等術語在城市規劃者、藝術管理者、經濟促進者、商界及政府管理者之中越來越普及。這些術語涉及各種類型的職業和產業，這其中既包括視覺、表演、文學等藝術領域，也包括建築、平面設計和市場營銷等應用領域。無論如何定義，這種使文化和經濟產生聯繫的術語都表明了人們對城市規劃、經濟發展以及藝術和文化領域之間相互作用的深刻認識，而藝術活動、文化部門和地方經濟活力在很多方面已經產生千絲萬縷的連結。
提升區域的競爭力、吸引力，實現資源的有效整合以及持續發展是經濟發展的關鍵目標，而經濟發展的傳統成果包括創造就業機會、增加稅收、增加財產價值、增加零售活動，以及打造更持久的經濟活力等。這些目標的實現通常是訴諸譬如勞動力資源的擴充、公司便利設施的建設、地方房地產投資的拉動和以商業發展為導向的政策制定來實現。當這些傳統的措施與創新方法相結合時，就能為經濟發展創造更豐富的內涵。整合了藝術和文化內涵的經濟發展路徑通常有以下三種：以服務為中心、以人為導向、以項目為基礎。其中，場館、文化中心、孵化器空間或創意區的發展，是以服務為中心的典型代表。以人為導向的方法主要通過提供生活和工作空間、支持藝術中心發展、創造合作共贏的市場機會以及藝術品委託經營等方式來促進藝術從業人員的發展。以項目為基礎的方法則針對的是一個社區內部的特定問題，例如開發一個園區、壁畫製作或公共藝術展示的藝術項目，以解決財產的閑置問題；或者通過舉辦藝術節或播放健康教育主題宣導片；或者在閑置的街道空間中展示藝術品，通過吸引路人的關注和駐足促進一個地區的活躍度。無論是單獨使用其中的一種方法，還是混合使用所有全部方式，都可以有效改善經濟狀況、增強經濟活力。下表是提升經濟活力的主要創新戰略：
提升經濟活力的創新戰略
下文將就文化與藝術促進經濟發展的幾個要點進行詳細闡述：
一、物質資本及人力資本的集聚是促進經濟繁榮的強心劑
在一個地理區域內，文化企業和創意階層的集聚會帶來競爭優勢，主要表現在生活質量的提高，社區吸引經濟活動的能力提升，創新創意蓬勃發展的氛圍構建等。文化企業和高新技術人員的集中，以及相關的設施和產業的配套發展，為商業夥伴關係的建立、相關合作項目的順利推進、產品和技術的市場化提供了便利。創意階層和文化企業的物理空間集聚促進了產業的繁榮，同時也對整個地區經濟水平的提升有很大的刺激作用。
其次，相關產業從業人員的集聚，有助於打造創新基礎以及不斷更新專業化規則。創新受到重視的地方自然對多領域的人才都具有吸引力，各種信息的高頻交換對不同類型的創造力的發揮都產生了巨大的推動作用。因而，政府規劃人員在具體的工作中，可以針對區域中的專業創意人才開發專項項目，也可以通過創意空間的打造實現創意階層的聚集。值得注意的是，創意設施的建設密度及集聚程度可從單一建築擴展到街道景觀、社區，甚至以地區為改造目標。
費城北部的建築「Crane」是一個為創意企業和藝術家提供相關便利設施的閑置空間再開發案例。這座建築始建於1905年，原先是一個堆放管道的倉庫，如今成為Crane藝術公司。這座建築的主體是由藝術家工作室和休息室組成的Crane藝術中心，建築內還有多處可供社區項目和文化發展項目利用的公共空間。同時，建築內還設有一個藝術修復工作室，一個陶瓷工作室，一個多媒體工作室，以及一個版畫、繪畫和雕塑工作室。需要特別說明的是，其中一間辦公室由佩雷格藝術公司提供，主要為企業家、顧問、畫家、作家以及在設計、媒體、歷史、藝術和文化遺產等領域的從業者開設的文化合作空間。以2017年12月為例，短短一個月內Crane藝術中心舉辦了七場大展，類型囊括了視覺藝術、造型藝術、攝影藝術、裝置藝術，讓費城北部充斥在藝術的濃厚氛圍里。從目前來看，這座建築的閑置改造被證明是很成功的，以至於Crane藝術公司正在考慮將觸角伸向另一座大樓，同樣通過文化、藝術的培育實現區域的迭代與更新。作為一種經濟發展載體，這棟建築不僅吸引了創意工作者在此定居，而且對鄰近的社區和整個設計行業都是有益的。
在佛羅里達州的坦帕市，當地的一名開發商設計並建造了「閣樓式公寓」 作為城市復興計劃的一部分，並希望以此來集聚創意階層、吸引居民回到市區生活。該項目的基礎是初坦帕高地歷史街區內的一座始建於20世紀初的希臘復興教堂，該教堂被改造成可供創意工作室租用的公共空間。教堂內的空間被重新設計成loft風格，如今是畫家、藝術家、攝影師、設計師和建築師的工作區，而原有的門、窗戶、長凳和讚美詩的架子等文化遺產被完好的移出並妥善安置。這個獨特的生活空間促進了創意組織與公眾之間的交流，並為社區居民創造一種更強烈的地方認同感。
二、認識社區的藝術和文化資產是經濟發展的重要前提
盤點現有資產並加強資產管理意識是社區提升的重要組成部分，同時也是促進經濟發展的重要手段。文化資產主要包括如下四類：與娛樂相關的劇院、表演團體等；與個人發展相關的社區中心、書店等；與教育相關的學校、博物館等，以及與創造就業和促進產業直接相關的譯者、設計師等。我們需要認識到，文化和創意設施是資產，也是識別和促進其他社區資產的有力工具。「創意階層」理論認為，掌握高新技術、受過高等教育的勞動力更喜歡充滿創意的地方。為了促進當地的文化和創造力，社區可以把一個地區或其中的一部分視為藝術、文化或創意區域，通過打造及保護文化資產來提升區域的知名度、實現創意階層的集聚。
新墨西哥州的陶斯素有「藝術和文化的磁鐵」的美譽。當地政府已經正式決定建設「陶斯藝術文化區」，新墨西哥州藝術文化區資源小組對創意經濟的現狀進行了評估，並強調了「基於當前文化資產發展經濟」的宗旨。在聯邦一級，陶斯的文化資產同樣受到重視，被指定為北奧格蘭德國家遺產保護區的一部分。此外,陶斯希望藉助新墨西哥當地的「生活質量」稅收政策（這是一種稅收激勵手段，從節能、節水、可持續建設、就業福利等與生活質量要素息息相關的多方面著手）來支持藝術和文化區的正式運營。由此可見，陶斯的經濟發展方式是基於資產盤點，並直接與藝術和文化部門相聯繫。
新奧爾良音樂節
另一種認識資產並在經濟手段上加以利用資產的方法是找到宣傳和展示社區現有的藝術資源和相關設施的載體，比如民族食品、服裝、視覺藝術和工藝品等。例如，在新奧爾良，路易斯安那州的文化遺產是通過新奧爾良爵士和傳統節日來慶祝的。這個節日通過表演各種各樣的音樂節目來吸引遊客，常見的有爵士樂、福音、印第安歌曲、柴迪科舞曲、Funk舞曲、藍調、R&B、搖滾、鄉村、非洲音樂和民謠等。
三、藝術和文化活動對社區及其周邊人群的輻射作用是注意力經濟的實現路徑
藝術和文化活動可以增加人們的注意力和步行流量，包括吸引遊客到訪以及增加他們在此停留的時間及花費，從而促進經濟的可持續發展。同樣，公共藝術和相關的街道景觀設施都是吸引行人的一種方式，比如有設計感的燈光、標誌和長椅等。
藝術和文化活動常常能夠引起人們的注意，無論是無意間的一瞥還是有目的的藝術投資。這不僅包括在特定文化設施內舉辦的活動，如劇院、博物館、音樂俱樂部和畫廊等，還包括在公園、社區中心和學校等普通文化活動場館內舉辦的活動。其中，社區往往有條件在閑置或未充分利用的空間中用創造性的方法使藝術活動恰如其分的呈現。一些社區已經採納了在閑置的零售櫥窗和店面中推廣創意活動的做法，並將它作為一種經濟振興工具。經濟振興的過程通常需要數年甚是數十年的時間，紐約布魯克林的街道重建計劃在短時間內完成了這一目標。
通過競標，當地的藝術團體Ad Hoc Art贏得了這次改造的主導權，改造的主要途徑是將一排閑置的店鋪變成街頭藝術畫廊。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Bridge與Duffield之間Willoughby街區的櫥窗，改造後變成了一個個臨時的藝術展覽：在曾經的照相機商店裡擺放大量編織而成的紙地圖和一個巨大的收銀機，暗喻華爾街金融在全球範圍內的野蠻擴張。類似這樣極富創意的臨時性藝術展覽，把原本空置的窗口變成了供行人休憩的有趣空間。
波士頓藝術櫥窗是城市和當地藝術家之間的合作，旨在填補市中心十字路口的空置店面，起到吸引行人的作用。這個空間是一個集互動視頻、燈光和聲音為一體的街邊藝術畫廊，旨在鼓勵路人駐足欣賞這一奇觀。一名藝術家的相機記錄了行人的移動過程，並將它們在延時視頻中循環播放，引得路人紛紛駐足尋找自己的身影。一起參與街道櫥窗重建的權威機構中包括波士頓博物館，其管理者把櫥窗展覽看作是在經濟上行過程中持續促進市中心改造的難得機遇。
在密歇根州的大急流城，當地藝術家、企業主和公眾一起參與到一項名為「藝術獎」的年度創意活動中。藝術獎是一場公開的比賽，從事於任何領域的任何藝術家都可以在這場盛會中展示作品，而任何訪客都擁有神聖的投票權。從本質上說，藝術獎是使這座城市成為臨時性藝術畫廊的創意內核。2017年9月20日——10月8日，這場非官方的創意活動，覆蓋超過100個場館(包括當地的零售門市和商業空間)，吸引超過1000餘位志願者，公共參與、高頻互動和區域經濟均得到顯著加強。由此產生的關係遠遠超越了競爭的界限，不僅加強了零售商店、企業主和藝術領域之間的互動，而且在交通運載及商業價值等方面實現了經濟效益與社會效益的雙效統一。
四、加強藝術和文化部門與其他部門之間的有機聯動是實現優勢共享的助推器
在多重經濟部門與創意人才之間建立夥伴關係是促進經濟發展的一種方式。特別是設計與傳播相關領域的藝術家可以利用他們的專長來提高當地產品和服務的文化價值，增加傳播的輻射範圍。合作關係通常始於或依賴於與設計領域密切相關的經濟集群，主要體現在市場營銷、旅遊、高端製造和電影製作等方面。這些經濟集群是由相關生產者、供應商、分銷商和中介機構組成，內部各組織之間利用相互優勢，實現利益共享、關係聯動及經濟倍增。
擁有多元背景的第三方組織往往可以幫助藝術家、設計師和相關經濟群體中的從業者實現優勢共享。例如，康涅狄格州最近建立了文化和旅遊合作基金，旨在鼓勵旅遊、歷史、電影和藝術組織之間的跨學科合作。基金會的設立是為了幫助地方發展合作關係以及改善旅遊業的戰略思路，這無疑是當地經濟發展的一個重要目標。為完成這一目的，基金會主要從以下幾方面著手：大力支持電影、藝術節等項目，重點推進公園和博物館的發展，定期打造季節性的手工藝活動以及積極推進劇院的經營管理，多管齊下，效果顯著。按照規定，基金的申請主體必須是非盈利組織，不過可以通過合作為盈利性或非盈利性的項目尋求資助。
紐約布魯克林區，在食物的帶動下正在經歷一場經濟轉型。一種日益增長的美食創業精神，正在將曾經以工業為主的布魯克林地區，變成烹飪的綠洲。20多歲和30多歲的企業家們通常具有強烈的社區意識和創造力，他們開設了餐館、酒吧、專賣店、肉店、咖啡館，以及其他食品生產和加工便利店。這些企業不僅滿足本地區居民對健康食品的需求，而且通過烹飪水平、工藝和藝術性等方面的契合，創建了一個美食集聚區和加速相關產業融合的孵化器。例如，Cut Brooklyn作為一家製作刀具的企業，是紐約廚具專賣店「Brooklyn Kitchen」的主要供貨商；紐約知名手工巧克力「桅杆兄弟（Mast Brothers Chocolate）」的可可豆瓣，以及來自「大猩猩主題咖啡館（Gorrilla Coffee）」的衣索比亞咖啡豆被添加到隔壁「六點工藝酒吧（Sixpoint Craft Bar）」的自釀啤酒中，混合出獨特的口感，成為酒吧的招牌飲品。在布魯克林區域內諸如此類的商業合作還有很多，不斷加深的產業融合使資源被有效利用到最大化，形成了極強的產業聯動。
企業主之間的這種新型合作，使區域內經濟活力和社區意識得到了普遍增強。2010年2月,紐約居民委員會聯合曼哈頓區長聯合發布了名為《FoodNYC：可持續食物系統的藍圖》的報告，旨在加強公眾對食品生產、加工、接觸、消費和廢物處理過程中可能涉及到的經濟、環境、健康和社會影響等方面的認識，為改善和平衡城市的健康、經濟及環境需求提出建議。這份報告不僅承認了該地區糧食系統尚未開發的經濟潛力，並且在健康、公平和環境方面對經濟部門的協調管理能力提出了挑戰。
在過去的十年里，經濟領域發生了巨大變化，從主要強調區位和經營方法，到越來越認可人力資本的重要性。人力資本指的是一群人所能提供的技能、知識和價值的集合，並且在公司選址和開展經濟活動時成為一種公認資產。
據報道，如今美國某些政府部門的工作人員在擇居住地時主要依照如下特點：擁有娛樂和教育設施、公共互動、熱鬧的街道，以及藝術文化活動和設施。城市規劃領域以及經濟發展領域的管理者們正在絞盡腦汁地制定具有創造性的實施方案，試圖讓不同規模的城市空間都能滿足創意階層的需求，同時也讓該區域始終保有更加穩健的經濟活力和競爭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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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台編輯 | 陳卓
校 對 | 李曉飛 譚騰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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