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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姥姥,紅樓夢裡最大救贖

文/荊向瑩

王熙鳳說「朝廷還有三門子窮親戚」呢,那麼劉姥姥,就是賈府的一門窮親戚吧。

按說劉姥姥這麼大年紀了,即使家裡再窮,拋頭露面的事,理應不能再由她去辦了。

但人實在是窮的沒辦法了,外孫子連冬衣都沒得穿了,女婿不成器,還好臉面。這「窮則思變」,也就只能讓劉姥姥來施展她的七十二變。

好在,劉姥姥雖然是一農村老嫗,過的橋,比人家走的路都多,其辦事能力自是不可小覷。女婿嘴臉不堪自然去不得,女兒年輕媳婦不便賣頭賣腳。得了,只得她老人家親自去一趟了。

當然,到賈府能不夠打到抽豐,劉姥姥自己也是沒有數。但人家劉姥姥贏在了心態:

果然有些好處,大有都有益;便是沒有銀子來,也到公府侯門見了世面,也不枉一生。

真可謂,得之我幸,不得之,亦幸甚至哉。

我們不妨從劉姥姥一進榮國府來分析一下,她老人家是如何辦成事的?心底里,又怎會有著一份底氣。

其一、狗兒祖上,早年與王家連宗。雖多年未曾走動,但畢竟可以當個由頭。

其二、榮府內當家王夫人當年響快、會待人、不拿大,後來,又聽說她更是憐貧恤老、齋僧敬道、舍米舍飯。這樣的一個人,比較容易接近。劉姥姥又怎麼會放過機會,不去走一趟呢?

其三、賈家家大業大,不差錢。拔一根寒毛都比自己的腰粗,還差自己這一星半點兒?再說,賈府沒多,還沒少嗎?咱要飯的不嫌乾糧孬。

其四、女婿狗兒當年在王夫人的陪房周瑞一家爭買田地之事上出過力,完全可以找周瑞家的當個內線,由她引見,更方便接近主要領導。

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綜合考慮後,劉姥姥當就是十分堅信——榮國府是值得一去的。也就不要女婿去丟那個臉,也以免他把事情辦砸了。

一個老太太,帶著個五六歲的孩子,上門乞討,誰好意思拒絕。板兒,為劉姥姥求人成功起到了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

劉姥姥首先找到了周瑞家,好在周瑞家還算有良心,還記得當年狗兒為他家出過的力。她雖然勢力,也可謂是比現在的一些人強多了。現在的一些人是,你當初好意幫了他的忙,他回頭就裝不懂了。你當初的人情,也就一筆勾銷了。

好的開頭,預示著好的結果。既然這樣,做通了周瑞家的工作,事情自然就成功了一半。

陪房的作用當然很大了。當領導的,整天忙著考慮那麼多大事,很多小事可都不是身邊人說了算嗎!周瑞家肯幫給劉姥姥幫這個忙,穿針引線,那是再好不過的了。

王熙鳳自然也要給周瑞家的面子,在周瑞家的策划下,劉姥姥果然見到了實權派人物王熙鳳這尊「真佛」。

劉姥姥雖在農村,但頗有些見識。她懂得人情世故,更知道求人辦事之難。她知道拉硬屎是不行的,求人,就得有求人的樣子。你看大把年紀的她是如何見鳳姐的。

一見面,劉姥姥就在地下已是拜了數拜,問奶奶安。

鳳姐畢竟是年輕,雖位高權重,但還要給人留下好印象。劉姥姥那麼大把年紀,又那麼講究禮數,她心裡自然高興,更好拂了劉姥姥的面子。要不然,她王熙鳳傳出去也是沒有臉面的人。

俗話說:「無事不登門」,鳳姐自然對劉姥姥的初次造訪猜個八九不離十。但有些事,還就得端著點兒,這就是威儀。要是人家本來來求你,你反倒再趕著別人,現代的人稱之為「賤」。於是王熙鳳就開始端著。

關鍵時候,周瑞家的又為她添了一把火候,她滿是希望劉姥姥有所收穫的對劉姥姥說:白來逛逛呢便罷;若有甚說的,只管告訴二奶奶,都是一樣的。

按說,劉姥姥應該趕快抓住機會,把想法直接說出來就得了。但農村人自然本分些,求人的話要想說出來也不是那麼容易,於是順口偏就溜出這麼一句來:也沒甚說的,不過是來瞧瞧姑太太、姑奶奶,也是親戚們的情分。

你沒甚說的,你幹嘛來了?估計周瑞家的急壞了,也氣壞了。

周瑞家的只得又重複了一句:「沒甚說的便罷;若有話,只管回二奶奶,是和太太一樣的。」她怕劉姥姥還抓不住機會,於是一面說,一面遞眼色與劉姥姥。

劉姥姥經過思想鬥爭,終於還是鼓足勇氣,把來意說了一個開頭。當然,老人家未語臉先紅了。劉姥姥人很樸實,也著實有些可愛。

有一萬個心眼子的王熙鳳,向來有知人之明,劉姥姥這樣一開口,她也就不讓劉姥姥繼續說下去,以免她老人家真的這麼樣完全放棄自己的自尊。這也算是王熙鳳的和善之處吧。體諒了劉姥姥的艱難。

於是劉姥姥首戰告捷,終於取得了真經,既見到了該見的人,又吃了從未吃過的飯,還拿到了連想都不敢想的那麼多的錢。更主要的是,在增長了世面,人家榮國府,那可真是比天堂還好吧。

劉姥姥也十分懂人情味,周瑞家的給幫了忙,他連忙留下一塊銀子與孩子們買果子吃。周瑞家的不放在眼裡,執意不肯收。但這確實劉姥姥最珍貴的心意。

誠實,善良,是每個人能在這個世界自由行走的通行證,劉姥姥憑藉這些,大有收穫。同樣的,劉姥姥這也是的一種救贖,後來,在賈府家道敗落的危難關頭,也正是劉姥姥及時伸出了援助之手,最終幫助王熙鳳的女兒巧姐成功脫離虎狼之口。假若劉姥姥沒有去過榮國府的經歷,自然是難以救贖到榮國府的人。所以,生命中出現的每一個人,都應當看作是上天對於自己的一種賜予,是對你的救贖。

這樣,劉姥姥救贖了自己一家人,又一度救贖了榮國府里人們的精神生命,最有還救贖了榮國府里的人,而且她還滿足了周瑞家的虛榮心,她也就堪稱紅樓夢裡最大的救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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