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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愛相親》不止愛情(2)

阿祖是慧英爸爸在鄉下被家裡安排的老婆,姓曾,為人婦後就叫岳曾氏,連自己的姓名都沒有(這個應該是為了電影敘事效果,隨丈夫姓,沒自己名字的,應該是要再上面一輩)。她17歲就進了岳家,沒過多久,他男人就離開了她,離開了家,去了城裡再沒回鄉,直到他亡故,96年躺在棺材裡被運回來了,人死歸鄉。(且不說當年為何棺材為何指定回鄉而不是留在城裡,當時現任妻子慧英媽媽還在,這裡頭上一輩的故事後代就不得而知。)

片中有一段對話很微妙,慧英帶著丈夫和女兒薇薇一起回鄉下給父親上墳,女兒抱怨那個偏遠地方連信號都沒有,因為外婆不讓他們一家去上墳,所以這次是全家第一次一起給薇薇的外公上墳。再想起片頭外婆蠕動的嘴唇,影像里出現的老頭,最後流淚合眼的鏡頭,不知道這眼淚是不是對外公的一種埋怨,人死歸鄉,他卻選擇回到鄉下落葬,原配阿祖,那個被他拋棄的女人生活的地方落葬。

老一輩的恩怨情仇,後輩又能知道多少事實真相?

片子里從頭到尾,裡頭的人物都在質疑阿祖,替她不值。岳子福對阿祖,只是責任,根本不是愛。

而毋庸置疑的是阿祖對岳子福的空守,在影片中屢次被年輕人提到說是愛。愛在不同的生活環境,歷史原因的影響下,是不一樣的表現形式。

我們總在懷念現在沒有的,以前存在的。木心先生的詩歌《從前慢》如今被譜成曲子:

然,這樣的詩意固然美好,人類意識進步,女性獨立走出舊式家庭,選擇自己想要的人生,也很好。阿祖一生守著一個不歸來的男人,讓人動容,但並不讓人羨慕,如果可以,大可不必要這樣的愛。走出去,看到更廣闊的天空,遇見更多的人,因為你能養活自己,選擇更好的人生,每個人只有一輩子,活著,不應該只是在盡義務。

電影《午夜巴黎》里的文學青年總是羨慕上個時代的輝煌與純粹,當他真坐著車來到上一個時代後,上一個時代的人又在懷念上上一個時代的輝煌,於是上一個時代懷念過去的人又去了她所懷念的上上一個時代並留在了那裡。

阿祖那個年代,是有時代性的,貞潔是有牌坊的,皇帝都會歌頌的。普世的價值觀不同,愛呈現的表現形式也就不同。

魯迅先生的家事,完全同這個阿祖,岳老先生,慧英的媽媽如出一轍。原配朱安是家裡包辦婚姻給魯迅娶的夫人,魯迅出去了就再也沒回家,直到遇上許廣平與之結婚生活養育子女。朱安賢惠孝順,一直將魯迅的父母照顧到養老送終。

魯迅說:她不是我的太太,她是我母親的太太,她是母親送給我的一件禮物。魯迅死後,再無經濟來源的朱安只能通過出售魯迅的書而為生,後來被魯迅的朋友及許廣平女士阻止的時候,她絕望地說道:"我也是魯迅的一件遺物啊,你們不能不管我啊。"她的生活才被許廣平接濟下去。

鄉下家庭包辦婚姻的原配問題上,岳子福老先生就處理得好些,更有情有義,雖然他走而未歸,但該寄回家給原配夫人的撫養費一直沒有中斷。這點上魯迅還真的是欠妥,朱安也是幫他父母養老送終的人啊,就算養一個傭人,也要給人家妥善安置晚年的。

舊時代的女人就是這樣,可能連自己的姓名都沒有,嫁入男家,自己沒有勞動能力,只能終身依附男方家裡,即使那個男人走了再沒有回來,她們不知道山外有山,也不能夠走出這個自己附屬著的男方家庭。

慧英讀著一封封父親寄給母親的書信,絮叨家常與想念之情,她告訴女兒這才叫兩情相悅,真心相愛。

阿祖將岳子福的信一封封拿出來讀給孫輩的薇薇聽:他給我寄了五塊錢讓我添置衣服,我用了買了,他走了,但從來沒少寄過一分錢養家,這難道不能證明我和他的關係?證明兩人是愛的?薇薇說這些都是家書,不是情書,他心裡根本沒有你啊。

阿祖在翻來覆去的家書里找著自己堅守的愛的證據。

薇薇覺得外公對阿祖的是責任,對外婆的才是愛。

得失與值得,是計算和比較的結果。如果當事人並不計較呢? 她想等所以就等了,想愛她就愛了,對自己的意願埋單,不強求別人施與的圓滿。這麼做,她舒坦。我們不配去告訴別人你做這事值得不值得。找到心中所求,並為之付出而不悔,就是純粹,無論什麼事。什麼叫本心?這就是!

阿祖這一段里信息量挺大的,把湖南的女書文化都給用進去了,掛在阿祖家牆上的一幅畫一樣的就是用女書寫的外公的名字。女書是女性運用的一種文字,傳女不傳男用來傾訴自己的心事與情義。

阿祖的愛是堅守,等一個人,守一座墳,為了自己的一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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