淞雲詩話恍惚坐忘中

最新 01-26

茉語清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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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生知退已成仙》

品讀淞雲詩中的文人情懷

讀淞雲詩《五律·宿靈岩寺》

詩作者：淞雲詩話：凱君

主播：茉清編輯：曼語

孤寺危岩里，閑門一徑通。

月明涼竹戚，僧定亂山空。

煮葯燒殘葉，滴泉凍朔風。

猶聞林磬緩，恍惚坐忘中。

——淞雲詩《五律·宿靈岩寺》

每每讀到淞雲的《五律·宿靈岩寺》，一幅清澈淡雅的畫卷便在眼前緩緩鋪開：那纖塵不染的月光，那連綿起伏的遠山，還有那安靜幽謐的寺院……

淞雲長於詩詞，也工於書畫，他總能以清新自然的語言代替線條和色彩，含蓄地將情感融入到對自然景物的描繪中，將詩情與畫意完美的揉合到一起，如鹽如水，了無痕迹。

「孤寺危岩里，閑門一徑通。」這裡的山勢，挺拔險峻，怪石兀立。危峰之下，靈岩寺靜靜地沐浴著清涼的月光，顯得越發清幽安詳。這裡遠離了喧囂的市聲，更沒有熙攘的人群，有的只是香爐里裊裊的青煙，和蒼松古柏散發出的淡淡的清香，幽靜而肅穆。你看，那廟門似掩非掩，閑閑地，你來與不來，我都在那裡。等待，復等待……

首聯中，詩人以極精練的筆墨勾勒出了一副素淡清幽的背景，一「孤」一「危」一「閑」，用語凝練，而畫面開闊，遠近有致，富有立體感。

「月明涼竹戚，僧定亂山空」。空山靜寂，夜風幽微；明月朗朗，空庭似水；竹影疏疏，半牆如畫。「脈脈的月光下，空谷、人、古剎都凝固了，凝固成一幅淡雅的水墨畫。「涼」字，點染出一個清涼如水的世界。此時，我亦彷彿跟隨著詩人的腳步，盤桓於月色中，內心瞬間如鏡湖般沉靜而愉悅，清涼而自足了。「定」、「空」二字，既描摹了客觀外境的空闊寂寥，也巧妙地傳達出詩人寧靜坦蕩的心境。

竹，秀頎挺拔，虛心有節，凌寒不凋，遇風不折，歷來為君子所稱道。王國維更是一語道破天機:「竹之為物,草木中之有特操者歟?群居而不倚,虛中而多節,可折而不可曲,凌寒暑而不渝其色。……使人觀之,其胸廓然而高,淵然而深,泠然而清,挹之而無窮,玩之而不可褻也。其超世之致,與不可屈之節,與君子為近,是以君子取焉。」因此，在我國傳統的文人畫和古詩詞中，常常會尋覓到竹的倩影。此外，竹的嫻靜優雅，也常常使人產生超凡脫俗的清涼之感。「獨坐幽篁里,彈琴復長嘯。深林人不知,明月來相照」。王維筆下的竹,既描繪了林中的美景,更是一種不可言傳的心境。

明月，從遠古走來，她清輝遍灑，不知醉倒了多少文人墨客。「舉頭望明月」觸動了李白的鄉思，「帶月荷鋤歸」折射了陶淵明的恬淡，「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是張若虛的天問，「明月松間照」則寄託了王維的高潔。而淞雲的「月明涼竹戚，」用明月和竹勾勒了一幅簡約的圖畫，既營造了「清幽絕俗」的優美意境，又暗示了詩人寧靜澄明的心境，超脫曠達的情懷。

紅塵擾攘，浮生碌碌，腳步匆匆的我們，背負的殼兒越來越重，似乎看不清前路，也找不到歸途。然而，你可曾知曉，總有一方山林，在向你招手，可拂去你衣襟上沾染的塵埃；總有一處水澤，期待你的涉足，會滌盡你心靈上蒙覆的污垢。來吧，那明凈的月光，會輕輕地將你心中的褶皺熨平，讓你的心湖重歸於昔日的寸波不生。

「煮葯燒殘葉，滴泉凍朔風。」北方的冬季，凍風凜冽，滴水成冰。頸聯簡練地勾勒出僧侶簡樸的生活，進一步渲染了枯寒幽寂的環境氛圍，同時又與首聯中的「閑」遙相呼應，畫面素樸、簡淡，富有動態感，與頷聯勾勒的畫面動靜相生，使人感覺清靜而不死寂。

「猶聞林磬緩，恍惚坐忘中。」是何處飄來了悠揚和緩的鐘磬聲？那樣地綿邈空靈，空寂的山谷中久久地回蕩著裊裊的餘音。鐘磬，因其縹緲悠遠的聲音，在唐朝的山水詩中穿梭，和方外世界相聯繫。王維的「古木無人徑，深山何處鐘。」（《過香積寺》）常建的「萬籟此俱寂，但聞鐘磬音。」（《題破山寺後禪院》）這些都以動寫靜，以「鐘磬」的清越來反襯山寺的幽寂，反襯內心的寧靜澄明，和淞雲詩有異曲同工之妙。

「坐忘」一語出自《莊子·大宗師》，「墮肢體，黜聰明，離形去知，同於大通，此謂坐忘。」郭象註：「夫坐忘者，奚所不忘哉?即忘其跡，又忘其所以跡者，內不覺其一身，外不識有天地，然後曠然與變化為體而無不通也。」詩人將此典故順手拈來，恰切地表達出一種無我無物，無塵無垢的狀態，含蓄地抒發了超然出塵的隱逸情懷。以景語做結，含蓄蘊藉，令人回味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