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頭問我，潘天壽的字算不算「丑書」啊？誰能幫我回答！

近來，網路、坊間，不斷詆毀有些人的書法，丑、怪、亂、差，說時風書法要帶壞青少年雲。清晨，正喝茶讀書，有個小鬼頭過來：「叔叔，叔叔，我又發現一宗『丑書』」，隨手遞給我潘天壽的一幅字，讓雨釋讀。並說：「你看這人寫得多醜陋，橫不平，豎不直，筆畫粗粗細細，字體東倒西歪，一點也不勻稱，個個稜稜，難看死了，你看，你看看那個『一』寫得太長了，活像根扁擔。別說沒田老師寫得好，連王鏞、石開、於明詮也不如呢？」

我罵他，小孩子家家，乳毛未乾，竟敢評論起大師來，在這裡胡說八道。我問他知不知道潘天壽是誰？知不知道去年的這個時候，潘天壽的《鷹石山花圖》拍出2.7945億元的天價。他又說「那有什麼啊？不是有位崔大師，說是李苦禪先生弟子，捐款一個億，網上不也是？」

我未接茬，接著說「潘天壽的書法怎麼能說是丑呢？潘先生個性張揚，傳統功力渾厚，書法從鍾繇、史孝山、顏真卿入手，不斷臨讀碑帖，真草篆隸且繪畫篆刻無所不精，不管是字的結構還是用筆，很難界定他學哪一種哪一派的書體。甲骨文、石鼓文、秦篆、漢隸、章草、真書、行書，經過他提煉、吸收，達到筆底生風，無不沉雄飛動。隸書，他取法《秦詔版》、《萊子候》、《褒斜道》、《大三公山》、《楊孟文》諸刻，融會變化。行草，他在晉唐法帖的基礎上，融入黃石齋筆法，方圓並用，變化多姿，揮灑縱橫，氣勢磅礴。真可謂自成一體，別有生面。」

只見這小鬼頭，眨巴著眼睛，似聽非聽，毫不為我說的話所動，還是堅持己見。並強辯：「字是寫給今人看得，又不是寫給古人看的，又不玩穿越，寫篆書隸書做什麼？看人家啟功就不寫那麼多書體。再說，認識草書的有幾人，為什麼不板板正正的寫田老師的正楷，一板一眼，多規範，多美！」

雨無言以對。真是氣不打一處來，孺子不可教也，罵：「你課本上的字規範，怎麼沒有人放大了裝裱來掛在客廳，欣賞書法，不就是欣賞一種精神，一種心性嗎？」我不甘心，遂和他聊起《紅樓夢》。問他：可知道薛寶釵？他說：知道。

我說：有一天啊，薛寶釵身體不舒服，寶玉到薛寶釵房裡看她，他們比對著「通靈寶玉」的字兒，賈寶玉突然聞到一陣一陣涼森森甜絲絲的幽香。把寶玉迷得七葷八素。寶玉就問是熏得什麼香？薛寶釵是樸素的姑娘，從不熏香。說可能是「冷香丸」的香氣。冷香丸可是大有來歷。那是薛寶釵自幼治病吃的一種藥丸，在之前薛寶釵曾專門說給周瑞家的聽過，「冷香丸」是將白牡丹花、白荷花、白芙蓉花、白梅花的花蕊各十二兩研末，並用同年雨水節令的雨、白露節令的露、霜降節令的霜、小雪節令的雪各十二錢加蜂蜜、白糖等調和，製作成龍眼一樣的丸藥，放入器皿中埋於花樹根下。發病時，用黃柏十二分煎湯送服一丸。聽聽，這是多麼難配的一味葯啊，因為其難，才更顯其珍貴。

而雨想告訴小鬼頭的是，「冷香丸」就好比潘天壽的字。世間少有，曲高和寡，但是絕不能能以「醜陋」來作定論啊，一些書法家的字一旦被人為打上「醜陋」的印記，那可能就是幾代人的巨大損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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