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蘇作家周竹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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刊名題寫:王成勛

散文·隨筆

精彩內容

杏葉飄黃，白果落地，秋來了。柿葉落光，柿子紅了，秋熟了。秋熟熟在田裡。秋熟熟在囤里。秋熟熟在匾里。秋熟熟在鍋里。秋熟熟在肚裡。秋熟一季，熟了萬物，肥了天下。

秋熟

●周竹生

到丹陽市委黨校去辦事，經過古色古香的藏經樓前，看到地上有三三兩兩的包漿白果，停下腳步，抬頭看，兩棵數百年的銀杏樹樹葉一片金黃，枝頭掛著一些稀稀疏疏的包漿白果，這些白果時不時的會掉落下來。

杏葉飄黃，白果落地，秋來了。

周日里難得有空閑的時間，騎上單車，到胡橋的山裡尋秋賞景。在一家農莊的山坡上，一棵棵柿樹上結著一個個柿子，像在枝頭掛著一個個小小的紅燈籠。燈籠柿子，掛在樹頭，在秋陽的照耀下，紅彤彤，光溜溜，煞是好看。

柿葉落光，柿子紅了，秋熟了。

一年四季，春夏秋冬，秋天是一個特別的季節。說到秋天，會有很多人去讚美秋天的美麗景色。記得以往中學課本《秋色賦》里曾有這樣的句子：秋天，比春天更富有欣欣向榮的景象。秋天，比春天更富有燦爛絢麗的色彩。作家峻青借這樣的語句表達了對秋色的禮讚。我以為，就美景而言，春天秋天，各有春秋，不可簡單類比，更不可揚此抑彼。事實上，春華秋實，春播秋收，秋天是一年中收穫的季節，秋天最美的景緻並不在於秋色，而在於秋熟。

秋熟熟在田裡。

秋風陣陣吹，大地物物熟。秋風掃落葉，秋風一吹，枝葉枯黃。但是殘荷下面是白胖的藕節，枯藤下面是壯碩的紅薯，黃葉下面是飽滿的花生。春的葳蕤是把春光展示在外表，面子光鮮，百花爭艷，奼紫嫣紅；秋的豐盈是把秋色深藏於內在，里子錦繡，含而不露，結結實實。秋天一到，各種作物漸次成熟，秋天裡挖山芋、起蘿蔔、打豆子、翻土豆、採花生、摸蓮藕、割稻子、收芝麻、拔白菜、摘棉花、撲棗子……秋天開始將成熟歸還給大地，將果實歸還給勞者。

秋熟在田裡最難忘的感受是小時候跟著奶奶去挖山芋。當時我家在荊豐河河埂下有一塊自留地，沙壤土質，適合種山芋。一次次秋霜之後，山芋藤貼在地壟上，到了收山芋的時候。鋤頭刨開沙土，一窩一窩的紅皮山芋露了出來，一會兒就有一堆。一個冬季灶膛里炕山芋，鐵鍋里燜山芋有了充足的儲備糧。秋熟了，肚子就不會挨餓了。小小年紀的我，對秋熟有了最初的認知。

秋熟熟在囤里。

有道是手中有糧，心裡不慌，辛辛苦苦，忙碌了一年；風調雨順，五穀豐登，盼望了一年，期待著把秋熟打到穀場里，堆到穀倉里，把蘆席圈成的谷囤圈得粗粗的高高的。因為只有囤里滿，才能心裡安，一個熟字才能落地落肚。

這種幸福與滿足現代人無法體驗，但是在韶山沖，毛澤東的父親毛順生有感觸。我們到韶山去參觀，就看到毛家專門有一間鋪著木地板的穀倉，滿倉的稻穀就是毛順生和眾多中國農民最大的希望與滿足。

秋熟熟在匾里。

金秋大地，萬物成熟，累累碩果。滿眼望去，金黃梨果，結滿枝頭，大紅柿子，掛在樹上。屋檐下是一支支的黃玉米，窗台上是一個個橘紅色的南瓜，還有一串串的紅辣椒，白蒜頭。秋景，秋色、秋韻、秋美。不止在山間田頭，還在屋頂的曬台上，有黃澄澄的稻穀，在屋檐的曬匾里，有各色各樣的乾貨。那切片的山芋干，白花花的一片，那腌制的蘿蔔乾，紅白相間，那秘制的野薑干，黑白相間，黃菊花，紅辣椒，色彩繽紛。江西婺源的篁嶺古村，匾里曬秋已成為「最美中國符號」。每年霜降前後，篁嶺村院場里、門前空地、農家屋頂曬出了玉米、南瓜、茱萸、辣椒、燈籠柿，曬匾鋪成一幅幅五色斑斕的調色板，顯擺出了秋熟歸倉前最美的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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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熟熟在鍋里。

秋熟的氣息最早是街上飄香的糖炒大栗，碳烤山芋飄散出的迷人香味。無論是小縣城還是大都市，炒熟的栗子，烤熟的山芋，煮熟的老菱，都會吸引街上過往的行人，都會告訴人們，秋熟了。

每家每戶廚房裡的秋熟是飯熟。揭開鍋蓋，蒸鍋里紅通通的大閘蟹，此時的螃蟹膏滿黃肥，砂鍋里煲的是老鴨湯，秋季新鴨肥，肉質鮮美，炒鍋里秋季的時鮮蔬菜荷藕、扁豆、毛豆、茨菇、茭白、山藥、蘿蔔任選。鍋里有香氣隨著熱氣撲鼻而來，那個香醇，那個欣喜，無不在感恩秋熟。

對秋熟留有最深刻的印象是小時候。秋收秋種大忙季節，大人們白天忙不完，晚上還要開夜工。忙到深夜，犒勞的是新米飯，燉白菜。大人們是端上大碗，放開肚皮吃飯，小孩子如果能熬到十一二點，也能贈點飯，解解饞。那時剛打下的稻子脫谷之後是一種叫金南豐的粳米，油頭足，彈性大，嚼口好，沒有菜都可以吃上兩大碗。燉爛的大白菜連湯帶菜泡大米飯，米香、菜香，噴噴香，那個好滋味，至今忘不了。什麼東北五常稻花香大米、泰國大米，也沒有金南豐粳米好吃。很可惜，這種產量不高質量很高的稻種沒有能夠保留下來，早已退化消失了。

秋熟熟在肚裡。

一年四季，吃在秋天。秋天裡田裡種的，地里跑的，水裡養的，樹上結的，甚至空中飛的，都進入了成熟季，都可以進廚房，都可以下湯鍋，成為鍋里炒，成為碗里裝，成為舌尖上的美味。

食材最豐富，應有盡有，怎麼選怎麼挑都不受限制；季節最適宜，不冷不熱，怎麼吃怎麼喝都不受拘束。大快朵頤，口腹之慾在秋季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大飽口福，口腹之惠在秋季得到了極大的體現，於是秋熟二字寫在了肚子上，隨著肚子的微微鼓起，秋熟二字漸漸變成了秋肥二字。民間素有的「貼秋膘」一說成了秋熟熟在肚子里的最好註解。

秋熟一季，熟了萬物，肥了天下。

編輯:蔡竹良

作者簡介:周竹生，男，在丹陽市教育局從事教育宣傳和教育研究工作近二十年。曾在《人民日報》《解放軍報》《中國教育報》《人民教育》《江蘇教育報》《江蘇教育》《江蘇教育研究》等專業教育報刊上發表了一定數量的教育研究評述文章。業餘從事散文、雜文寫作，先後在《秘書工作》《群眾》雜誌、《雜文報》《揚子晚報》等十多種報刊雜誌上發表文章三百多萬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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