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蘿蔔你個白菜,白菜你個蘿蔔……

春雨驚春清谷天,夏滿芒夏暑相連。

秋處露秋寒霜降,冬雪雪冬小大寒。

耳熟能詳的二十四節氣歌對應了的是立春、雨水、驚蟄、春分、清明、穀雨,立夏、小滿、芒種、夏至、小暑、大暑;立秋、處暑、白露、秋分、寒露、霜降,立冬、小雪、大雪、冬至、小寒、大寒。

農民們根據陰曆曆法中二十四節氣安排一年四季的勞動生活。

小時候,立秋後,爸媽刨出菜畦,濕潤的泥土整得細細的,撒上大白菜種,鐵耙淺淺的耥兩遍即可。沒幾天,白菜芽兒就頂著黑色的小小的種子殼,鑽出細弱的小腦袋。

大白菜幼苗就像初生的嬰兒一樣,一天一個樣,抽出細嫩鵝黃的小葉子,葉子變綠,又抽出葉子,長成大白菜幼苗。

爸媽帶著我們翻整耕好的三四分地,用抓扣、鐵鍬、鐵杴,砸碎大塊的坷垃,東西走向攏出一條條寬四十厘米厘米左右的菜畦。菜畦內,間隔二十厘米的距離栽上大白菜苗。

爸爸和哥哥掄起抓扣在菜畦里刨坑,媽媽姐姐和我蹲在菜畦里,人手一把小鐵鏟,把大白菜苗一棵棵的栽在坑裡,用細土把大白菜苗的根實實的掩住,大白菜苗周圍留下個小坑坑。

再一趟趟的拎著水桶,用葫蘆瓢往小坑坑裡澆水。待水洇下去,再把小坑坑周圍的干土攏進去。這樣栽種大白菜,能提高大白菜的成功率。

過幾天,移栽的大白菜苗經歷了打蔫,生根,長出新的根系,適應了新的環境後,大白菜苗就開始長出新葉子,真正移栽成活了。

沒有移栽成活的,就要再補栽。雖移栽時間只相差幾天,補栽的大白菜苗總是比第一批移栽的弱了些,生長過程中,總是會被周圍首批移栽的大白菜苗欺負,長得弱一些小一些。

移栽大白菜苗成活後,爸媽就讓我們在菜畦的土埂上每隔五六厘米種上三四粒蘿蔔種子。蘿蔔有青蘿蔔,有白蘿蔔。從口感來說,青蘿蔔口感更佳些。從個頭來說,白蘿蔔更大些。

種上種子,栽上菜苗,看著蔬菜一天天長大,是一件很讓人有成就感的事情。早晨新鮮的葉片迸發出的勃勃生機,給人帶來欣欣向榮的歡快感。大白菜葉子上滾動的露珠,蘿蔔葉子尖尖上掛著的露珠,在晨陽的照射下,晶瑩剔透,宛若珍珠。

生長,多讓人快活。大白菜快活的生長著,蘿蔔們快活的生長著,旁邊田地里的玉米們也在快活的生長著。

植物們浸潤在泥土的芬芳中,跳著歡快的舞蹈,就連田間地頭野草中躲藏的蟋蟀蚱蜢也都喝著香甜的露水,唱著獨屬於秋天的歌兒。

土地是農民最親最親的所在,土地是最誠實最不欺負農民的所在,種下種子,栽上秧苗,澆上水,施上肥,土地就還農民以糧食,還農民以蔬菜。

深秋來了,抗不住寒冷的泡桐樹不再挽留枝椏上的葉子,發黃的樹葉一片片隨風飄落,飄進浩瀚如海的玉米田裡。昔日高高在枝頭的樹葉,不是花,落下來,化為泥土,重回大地。

媽媽帶著我們,從紅薯地里,抽出一根根長長的紅薯秧。紅薯秧就像姑娘垂在腦後的美麗的髮辮,一根根的捆住大白菜散漫成長的大葉子,促進大白菜包芯成長,減輕凍害,便於後期儲藏。

嚴酷的秋霜來了,滿目皆白。泡桐樹葉無一倖免,秋風掃過,紛紛揚揚飄飛而落。紅薯葉子都被嚴霜打黑了,曬了一個大太陽,輕輕一碰,葉子就碎了。

霜降過後,很快就是立冬。

長在菜畦土埂上的蘿蔔們,一個個杵著肥壯的腰身,大半個身子都裸露在泥土外面,在寒風裡瑟瑟發抖。爸媽開始帶著我們在院子里挖菜窖,儲存蘿蔔。菜窖不過是在院子的高處挖個大大的坑,把蘿蔔倒進去,再用泥土埋了。

收穫是愉快的,拔蘿蔔是歡快的。揪住蘿蔔纓子,往上輕輕一提,一個大蘿蔔就拔出來了。用架子車,一車車的嘿呦嘿呦拉回家。

媽媽選了幾根最大最壯的蘿蔔作為明年長種子的種子蘿蔔,拴上紅繩子,事先埋在菜窖的角落處。媽媽再拿刀把其他蘿蔔的蘿蔔纓子齊頭切掉,蘿蔔身子丟進菜窖。

切下的蘿蔔纓子,媽媽揀出鮮嫩的蘿蔔纓子,掛在繩子上晒乾,儲存起來,作為冬天的乾菜吃。老點的蘿蔔纓子可以抱去餵豬,餵雞鴨鵝羊。

一些摔斷的蘿蔔,有傷的蘿蔔,媽媽就切成蘿蔔條,經太陽曬了半干,洗凈,一層層的放鹹菜缸子里,一層層撒鹽,壓結實了,再兌上花椒八角等香料煮出來的香料水淹沒了蘿蔔乾後,缸口用乾淨的塑料布扎牢了,腌個十天半月,清脆爽口的腌蘿蔔條就可以吃了。

植物身上都是寶,只要能吃進去的,無論是人吃,還是家禽吃,都不會浪費掉。

尚留在菜畦里的白菜,不懼嚴寒,依然在不停的生長著。媽媽常到大白菜地里,按按這個大白菜的頭,摁摁那個大白菜的頭,自言自語,「這個長得塇(xuān,松),這個長得實,再長長!」

大白菜不怕冷,特別耐寒,零下四五度凍不壞。越是冷,大白菜越是好吃。等到二十四節氣里的「小雪」來臨就可以收白菜了,農諺為「小雪來,出白菜。」出,就是收穫。

立了冬,天空陰冷陰冷的,呼呼的北風刮著,像尿素化肥一樣的雪粒子隨風砸在大白菜球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哥哥拉著架子車,我扛著鐵鍬,攏著手,縮著脖子,往大白菜菜地跑,得搶收大白菜,不然給凍壞了,一冬天都沒蔬菜吃了。

到了菜地,哥哥拿過鐵鍬,對準大白菜球的菜根旁邊,右腳往鐵鍬上狠勁兒一踏,鐵鍬深入泥土,左手扶住鐵鍬把把柄,往下一壓,一大顆大白菜球連根翻倒了。

我跟在後面,把菜根上多餘的泥土去除掉,再一棵棵的搬到架子車上。臉被雪粒子斜著抽打著,刺疼刺疼的。手心裡熱乎乎的,但手指頭凍得都要僵掉了。干著活,一會兒功夫脖子不縮著了,渾身暖融融的。

大伯在我小學一年級的時候給我們講過勞動最光榮的故事。

從前有個窮人,天寒地凍,衣服單薄。但他一直勞動,不但不冷,還滿頭大汗。地主老財穿著毛皮大衣還凍得哆哆嗦嗦,就很奇怪的問窮人怎麼不冷。

窮人說,「我身上穿的是火龍毯。」地主老財要用身上的毛皮大衣換窮人身上的破舊衣服,窮人假裝推脫,最後換了。地主老財穿上單薄的舊衣服,很快就被凍死了。

這個以「從前」開頭的故事,有點無稽之談,但受大伯影響,知道勤於勞動是好事,懶惰是壞事。

一車車的把大白菜拉回家,再一棵棵的把大白菜頭朝下豎在菜窖里。爸爸一鐵杴一鐵杴的把干泥土撒在大白菜上,直到蓋住大白菜的根部只剩下一點點根稍。下雪了,蓋上層塑料布。天晴了,揭開塑料布,晒晒太陽。

天寒地凍的冬天,蘿蔔和大白菜是最主要的蔬菜。炒菜的油是用白玉般的豬油,炒菜鏟子從油缸里挖一大塊,放在熱鍋里,吱啦吱啦的化開,再放上鹽,緊填幾把乾柴,把旺火燒起來。

從菜窖里新扒出來的大白菜,輕輕左右一甩,外層的老白菜幫子就掉了。老白菜幫子扔給老母豬吃,老母豬開心的哼哼叫。

老白菜幫子剝乾淨了,在冰涼的井水裡沖沖洗洗,再一層層的往裡剝。先是白得像白玉一樣的白菜幫子,越往裡剝越嫩,嫩得能掐出水來。越往裡剝越脆,脆得輕輕一掰就掰斷了。剝到最裡面,是黃黃的菜心。菜心憋在最裡面,擠壓得最緊。

切好的大白菜,往熱油一丟,白色的煙氣升騰著,廚房裡的油煙就是日子,日子就是這麼熱熱火火過的。

大白菜遇熱遇鹽,滲出很多菜水來。這時把乾的沒有一絲分水的紅薯粉粉條埋在大白菜水裡,蓋上鍋蓋燜,等粉條吸足了大白菜水和油脂就會變軟,揭開鍋蓋,一屋子都充滿了噴香噴香的香味。

一人鏟一碗,一口饅頭一口大白菜燉粉條,那滋味,過癮。末了,捏根腌蘿蔔條,喝一碗小麥粉做的稀飯糊糊灌灌肚子里的縫縫,整個人立馬就精神了,帽子摘掉,棉襖解開懷涼快涼快。外面冰天雪地,屋裡熱火朝天。

什麼叫過日子?這就是叫過日子。簡單、實在、甜絲絲、香噴噴。

等來年一開春,土裡經歷了一冬天的低溫,泥土都被凍得酥酥的,手指頭輕輕一碰就碎了。

媽媽把事先選好的大蘿蔔種在菜園裡,再選擇幾顆個頭大的大白菜,剝開白菜幫,留下細細小小黃黃的白菜心,栽在菜園裡。春暖花開,結莢,收種,到冬天再種蘿蔔和大白菜苗。

蘿蔔是這麼一代代繁衍的,大白菜也是這麼一代代繁衍的。蘿蔔和大白菜是我小時候的冬天最具有標誌性的蔬菜,成為我的生命中特有的標籤。

自從讀了大學,離開家鄉,距今已經十年有餘了,我依然對蘿蔔和大白菜情有獨鍾。我嘗試過很多次,學著媽媽的樣子腌制蘿蔔乾,但總也腌不出來那個味兒。也嘗試過做大白菜燉粉條,但也燉不出那個味兒。

但買菜的時候,我見到蘿蔔大白菜就想買。買回去了,忘記吃,放的時間久,蘿蔔就糠了。

把糠蘿蔔清理出去,下次見到蘿蔔還會再買。這是無法改變的病態行為,除非回鄉生活,否則這種行為會一直持續下去。

大白菜一般都會吃掉,每天晚上下班回家,揭幾片白生生的白菜幫,切段,熱油炒了,兌水,水開了,下面吃。

一碗白菜面,半碗面半碗白菜。細嫩得沒有半點絲絲的大白菜,經炒過再煮過,甜滋滋的軟糯糯的,入口即化。每天吃,吃不厭。

還可以做酸遛白菜,酸酸的,甜滋滋的,要多爽口有多爽口。

每個漂泊在異鄉的異鄉人,總也忘不了家鄉的味道。那味道已經隨著過去的歲月深深的深入到了身體的血液里,深入到了每一個細胞里,今生不可能忘懷。

就像每個漂泊在異鄉的異鄉人總是會關注兩生活所在地和家鄉的天氣一樣,異鄉人總是關注著家鄉相關的食物。

在那一口口的飯菜里,有對家鄉親人的思念,也有對再也回不去的過去的感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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