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兒常作驚人語 我都沒出過國！
一直想讓兒子寒假的時候參加個出境遊學團，一方面可以讓他走出家門，多長長見識，以免在小圈子裡窩得太久了，最後搞成個坐井觀天的大青蛙；另一方面，出去轉轉，也可以讓他在集體生活中提高一點自理能力，以備後用；此外，其實還有一個隱秘的想法，那就是讓他出去走走，家人也可以藉機休息幾天——一年到頭圍著他轉，好歹也有必要享受個小小的假期吧？當然，毋庸諱言，第一個目的才是最核心、最重要也是最直接的。
找了好久，終於看到一個相對滿意的遊學團，目的地是新加坡。無論行程安排，還是遊學內容，都還算是理想的選擇。於是立即和老婆兒子報告。老婆聽後並沒有附議如儀，只是說要徵求兒子本人的意見。兒子當然很高興：雖然號稱「遊學」，可能還有不少「學」的內容，但畢竟是通過「游」的形式，想必壓力不會太大。簡單說，能和一群小夥伴們出去晃晃悠悠地玩上一個多星期，不高興簡直是不可能的。
其實，兒子對此事的反應，是分為三個層次來表達的：
第一個層次是：「我都沒有出過國」，顯示他對去新加坡一游，還是充滿期待的。其實，這個「沒有出過國」的抱怨，在我家早已有之。此事的背景是，雖然我有多年的境外工作經歷，但以前兒子小，老婆不方便帶著他到駐地國探親；後來兒子可以東跑西跑了，我的工作地點也換到了香港，離家近了不少，老婆孩子也得以經常來「探班」，兒子還在這裡讀了一年小學呢！但香港畢竟是我們國家的一個特別行政區，來香港的次數再多，也都只能算是出境，並不能算是出國！所以從這個意義上說，兒子所表達的沒有走出過國門的失望，以及可以通過去新加坡一趟實現這一願望的期待，也是很可以理解的（畢竟，對於大多數人來說，對於沒做過的事情，總是寄予滿腹的期望，只有親自經歷了，才會得出「不過如此」的一般結論）。退一步說，兒子能把「國」和「地區」這個概念搞清楚，能如此清晰地分辨出「境外≠國外」，如果有機會被政治老師和地理老師聽到，他們還是可以感到一絲安慰的。
第二個層次是：「第一次出國，應該是和爸爸媽媽一起才對啊」。這當然也是接著上面那一句來的，不過層次遞進了很多。過去幾年中，我確實一直都在說「找時間帶你們真正出次國」，但事實卻是，這句承諾到現在都沒有兌現過，成了一張不折不扣的空頭支票。還記得，曾經有幾個假期，本來都已經在規劃和家人從香港出國度一個一家三口的假（據說這樣安排便宜好多），但都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最終統統未能成行。兒子此時舊話重提，顯然在提醒我他並沒有忘記「舊仇」！可惜的是，就算這次他真的決定去新加坡，我也還是不能作陪。也就是說，在他那個關於我的感情債記賬本上，應該又會新增一筆欠債記錄。虱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我這個老爸，也只好這麼對兒子耍光棍了。
第三個層次則是：「這個遊學好像有點expensive呢」。也就是說，兒子認為這個遊學價格似乎不低。我本以為，兒子對於出去遊學這件事，只會關注目的地、項目設計、帶隊老師等與他密切相關的內容，至於花多少錢，是不會入他法眼的——價錢高低，並非他能決定，也不是從他口袋裡往外掏銀子，所以他應該沒有動力去了解並予以評價。但事實看來，兒子操的閑心還挺多，說明他對這個家庭的「宏觀經濟形勢和微觀經濟動態」，還是比較關心的，並能做出基於個人判斷的評價——那就是：你們光嚷嚷著讓我去，但自己有沒有這支付能力？很值得懷疑。至於他是如何分辨這個「貴」與「便宜」的，估計也沒個準確的依據，只是觀察他老娘的臉色得出的結論吧。
不管兒子絮絮叨叨地掰扯了幾個層次，我洞若觀火的終極判斷是：對於這個新加坡遊學的計劃，他還是心有所動的，特別這是他的「第一次」，更讓他有了浮想聯翩的理由。老婆含蓄地表示了一些擔心，比如「你一個人出去，會不會害怕？」，兒子很淡定地答覆「有什麼好怕的」；而對於「你那英語可以應付得來嗎」這個問題，兒子則變相展示了自己的信心：「我敢說，我不會是最差的」，隱含著的其實是「估計我應該是最好的」。
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在我看來，讀書這件事門檻不高，只要你識字就具備基本條件，所以很容易做到；後者對於大多數人來說，往往可望不可即。往更深里說，如果把兩者放在一起比較，可能後者比前者更重要些；或者說，如果在完成前一個目標的基礎上，再把後邊這件事也做完，那結果可就不是「兩個一萬加在一起等於二萬」這麼簡單的算術題了，這其中的化學反應所產生的能量之大，也許必須要用倍數來計算才可以。也正是基於這種認識，我才對兒子的所謂「第一次出國」產生了如此強烈的推薦興趣。
兒子，邁開步子大膽去闖吧，外面的江湖大著呢——不管是境外，還是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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