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首例克隆猴在中國誕生意味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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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科學院公布，世界上首隻體細胞克隆猴「中中」於2017年11月27日誕生，10天後，第二隻克隆猴「華華」誕生。她倆的基因來自同一個流產的雌性獼猴胎兒。國際權威學術期刊《細胞》1月25日以封面文章形式在線發布該成果。

那麼此次克隆猴成功意味著什麼呢？

讓我們把視線先拉回七十年前。上世紀五十年代，美國科學家沃森與克里克提出的雙螺旋DNA結構模型被驗證，掀起世界生物化學領域研究蛋白質的熱潮。那時候的科學界認為，蛋白質研究是破解生命之謎的關鍵。英國科學家桑格於1956年率先測定牛胰島素的化學結構，並因此獲得諾貝爾獎。當時科學界依然認為，想要人工合成牛胰島素非常困難。有著名科學家在《自然》發文宣傳，人工合成牛胰島素屬於遙遠未來的事情。

人工合成牛胰島素的大致步驟有三：

其一，把天然胰島素拆開，再把它們重新合成為同原來活力相同、形狀一樣的結晶。

其二，在合成胰島素的兩條鏈後，用人工合成的B鏈同天然的A鏈相連接。

其三，把經過考驗的半合成的A鏈與B鏈相結合。

在當時看，每一步都很難。1958年8月，中科院上海生物化學研究所毅然立項研究「人工合成牛胰島素」！1965年9月17日清晨實驗成功，完成當時科學界的巨大奇蹟。

人工合成牛胰島素顯微鏡下的晶體圖

此次克隆猴在中國誕生，同樣是一場生物工程上的奇蹟。大家對克隆動物並不陌生。早在1996年第一隻克隆羊「多利」就誕生了，成為被成功克隆的哺乳動物。

那是生物工程史上一項劃時代成績，也引起巨大爭議。

如今距離1996年已經過去21年。這段時間裡，各國科學家利用體細胞先後克隆牛、鼠、貓、狗等多種動物，但一直沒有跨越與人類最相近的非人靈長類動物的「屏障」。2003年，美國權威學術期刊《科學》曾發表論文稱，用現有技術克隆靈長類動物「是行不通的」。最接近成功的一次實驗發生在2010年：美國俄勒岡靈長類研究中心成功移植了克隆猴胚胎，但胚胎髮育至81天，以流產告終。

為什麼呢？非人靈長類動物克隆技術難點有三個。

難一，克隆首先要去細胞核，把受體的卵細胞細胞核「摘除」，才能容納體細胞的細胞核這個「外來戶」。但猴的卵細胞核去核難度非常大。工作人員需要在顯微鏡下用一雙巧手反覆練習，在最短時間內、用最小損耗完成「去核」工作。

難二，克隆過程中，體細胞的細胞核進入卵細胞時，要先「喚醒」卵細胞，然後才啟動一系列發育「程序」。因此需要精準把握「喚醒」的時機。但現實過程中，猴的卵細胞很容易被提前「喚醒」，導致克隆「程序」無法正常啟動。

難三，在於體細胞克隆胚胎的發育效率低。被轉移到卵細胞里的細胞核，突然要扮演受精卵的角色，「趕鴨子上架」很不適應，需要科學家採取多種手段「保駕護航」。如果「保駕」不力，絕大多數克隆胚胎都難以正常發育，往往胎死腹中。

因此非人靈長類克隆動物的誕生才如此困難，前後走了21年。中科院神經所所長蒲慕明院士說，「這是世界生命科學領域近年來的重大突破。」

1831年10月28日，法拉第在一次會議上展示他發明的圓盤發電機，它是人類歷史上第一台發電機。在法拉第表演時，一位貴婦人問道「法拉第先生，這東西有什麼用呢？」法拉第答道「夫人，一個剛剛出生的嬰兒有什麼用呢？」

科技史上任何一次突破都會有能看見或看不見的意義，不論現在還是過去，不管是正面能量或者負面能量。人類文明就在這正面能量和負面能量的交織中螺旋發展。

但克隆猴成功，正面能量和負面能量都很清晰。

先看正面能量

由於猴子與人在基因方面非常相近，克隆猴研究對於開發治療人類疾病的新療法等將會起到巨大的促進作用。這也是「全腦介觀神經聯接圖譜」國際大科學計劃的關鍵技術。

因此克隆猴成功意味著中國將率先建立起可有效模擬人類疾病的動物模型。既能滿足腦疾病和腦高級認知功能研究的迫切需要，又可廣泛應用於新葯測試。它將為腦疾病、免疫缺陷、腫瘤、代謝等疾病的機理研究、干預、診治帶來前所未有的光明前景。

如果實驗對象的遺傳背景不同，「實驗組」和「對照組」的說服力就不夠強。傳統醫藥實驗大量採用小鼠，很大程度上是因為鼠類可通過快速近親繁殖，培育出大量非常相似的小鼠。但小鼠和人類相差太遠，針對小鼠研發的藥物在人體檢測時大都無效或有副作用。據了解，這是目前絕大多數腦疾病研究無法取得突破的一個主要原因。

這一重大成果將推動我國率先發展出基於非人靈長類疾病動物模型的全新醫藥研發產業鏈，促進針對阿爾茨海默病、自閉症等腦疾病的新葯研發進程。

除了科技，還有經濟。

在工業文明時代，任何一項新技術的誕生都是新突破，都會帶動一個全新的產業鏈。因此克隆猴技術必然推動中國率先發展出基於非人靈長類疾病動物模型的全新醫藥研發產業鏈，為中國經濟增添新的動能。

再看負面能量

負面能量非常清晰，在於社會倫理道德方面的衝擊。

克隆這個話題一直爭議巨大。因為克隆這項技術，最終極有可能導致克隆人誕生。古今中外各色人種，都是依賴於有性的血緣繁衍，它是整個人類文明的核心。克隆人可以直接無性繁衍，直接動搖了人類文明的根基。民間對於克隆人的態度一度非常恐慌。

克隆羊多利誕生，推開哺乳動物克隆的大門。二十年來，圍繞它的爭論從沒有停止過。2012年的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給予了克隆領域中的英國籍科學家約翰·戈登與日本籍科學家山中伸彌，卻沒有給「多利羊之父威爾穆特」，最為直接的解讀是，克隆技術產生巨大道德爭議，這正是諾貝爾獎評選委員會所極力避免的方向，因此不會特彆強調克隆技術本身，威爾穆特的成就由此不在考慮之列。

克隆猴誕生，無疑把克隆技術推到離人類更近的地方，離克隆人的出現更進一步。因此巨大的倫理道德爭議不可避免。一旦克隆人出現，現有建立在有性血緣繁衍上的人類文明體系都要重新構建。現階段人類連不同種族國家、甚至種族內部矛盾都解決不了的情況下，無法想像再去構建新的文明系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