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槭樹下的家》——初讀席慕蓉

對於席慕蓉這個人，雖早就耳聞其名，卻不曾拜讀其作品。更不知道在席慕蓉那眾多頭銜當中，排首位的其實是畫家。偶然從書架拿起了這本《槭樹下的家》，翻來閱讀。也許是畫家的關係，她的散文特別有畫面感，輕輕柔柔的精緻與細膩。

比如《四季》里的一段：

而有一天，天空越來越暗，終於，雪下來了，貓輕巧地躍上窗檯，隔著玻璃，把頭仰得高高的來迎接飄下來的大片雪花，然後眼睛跟著它旋轉、落下。然後又抬起頭來看另一片，全神貫注地追蹤著它們的飛舞，它的靜止的黑色身影與躍動的白色雪花襯著大而明亮的玻璃產生了一種純粹的素描才有的美感。

文字中的情感與畫面一樣細緻入微。她的散文流露出女性的溫柔、敏感與可愛，不像馬上民族的女兒，倒像極了江南女子。席慕蓉幼年隨家人從重慶輾轉到香港，數年後又落地台灣。大學畢業的她遠赴比利時布魯塞爾學習繪畫。留學期間，認識了自己的丈夫。夫婦倆一起學成歸來，在台灣經營自己的事業和家庭。這一路經歷的故鄉、異鄉的人與事，被寫進那一個渡口、那一輪月光、那一陣似有若無的花香裡頭，徜徉出遊子的鄉愁，對大自然的愛，還有對家的依戀。

月光和那些花花草草時不時會出現在她的筆下。人們那麼貪戀月光與花的芬芳，該是單純的對美好事物的欣賞與嚮往吧？在花兒的故事裡，有一則關於荷花的，叫人動容。

一位老教授病重。老教授家裡有兩缸荷花，這年夏天卻一朵花苞都沒有。晚上，席慕蓉接到朋友電話，問能否送一缸荷花過去。席慕蓉養了六缸荷花，恰好有一朵含苞待放。她當即請了相熟的貨車司機，親自護送這缸荷花從淡水到台北市區教授家裡。這頭是她在一路強風裡全心全意地護守脆弱的花苞，那頭是病重的教授起身守在桌邊靜候。那天之後，席慕蓉擔心花有沒有開，教授有沒有看到，卻羞於開口相問。直到教授去世五年後，她收到教授的親友和學生編的紀念畫集作為禮物。轉交畫集的學生告訴席慕蓉，那天連夜送來的荷花後來開了，老教授也看見了。她在電話這頭熱淚滾落。

老杜拍攝

活在當下。也許這世間最大的英雄主義，就是認清現實生活的殘酷，仍然嚮往和追求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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