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佛羅里達，我做了一場這樣的夢

在地球生活的第6752580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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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上車門，打開窗戶的時候，我明白這是一條回去的路。與海面平行的路面像是一把柔軟的直尺，遠處交界的橘色、檸檬黃、淺粉色、雲絮、淡藍是我多天來每日體察，卻在這一次感到惶恐的場景，只是我不知道惶恐是人類的大腦皮層和皮層下神經過程協同活動的結果。對於這個來自雪鐵芙星球的小傢伙而言，試圖記住即將消逝的夕陽，還有這條從清水灣到坦帕的大路上隨行度假的車輛、遛狗的跑步人群、一家三口，顯得太過吃力，然而這裡的夜幕會讓一切都界限消失。

佛羅里達州的奧克蘭機場，八天前的傍晚，夕陽還在棕櫚樹間打轉而遲遲不落，空氣中除了橙紅色的餘溫，就是洗衣液或柔順劑在烘乾機里攪拌的特殊味道。我張望著已經迷了路，卻往可能的方向走去，Jock不知道從哪裡遁地而出，微笑著打斷了我繼續蒙頭前往的路線，餘光里我瞥著一本正經樣子的Jock，心想著完全耍寶的樣子會不會是地球人可以接受的程度。

位於凱悅酒店17層的房間里，鬧鈴機器上的數字還標定在凌晨將近四點的時候，我便在翻來覆去中睜開了眼睛，突然有一種生活在自己星球的愜意，夜視的房間里，塵埃顆粒依舊停擺在空中、窗外微弱的起降聲還悠遠地進入耳朵，直到不斷劃破天際，我按捺不住地偷開一個窗帘口，看著檸檬色、橘色、粉色還有淡藍以及雲絮，圍繞在棕櫚樹間，陌生而再也很難轉移視線。

我像模像樣的一個人在肯尼迪航天中心學習了基本的人類上天指南，但也很快也像人一樣學會了打瞌睡。伴隨著車窗外橘色、暗紅消散在暗藍之中，從航天中心到薩拉索塔的公路之行上，按捺不住地緊閉著自己的眼皮，時而假裝睜開一下來證明自己的續航能力。

「大概吃Tabasco辣椒汁就跟在地球吃西紅柿醬一樣稀鬆平常吧？什麼東西上都要倒一些。」Jock對我的這乃至以後每天里都會重複的舉動有著詫異的自我說服。而我喜歡在豆腐塊似的雞蛋上、濃稠的美國粥里、吐司片的生菜中擠入這種辣醬，是因為很容易在其中找到刺激著某根神經而產生的愉悅到不行的快感，像被著了魔一樣，在我聽完這種描述後，所能理解的應該像是人類出於對某種興趣的熱愛能產生的效果吧，在我們星球估計把人生的這部分樂趣用在了味覺上。事實上後來我的描述證明著我的觀點，而且還蔓延到整個胃的巨大承載量。

一個早上就可以考察出此地如此的「與眾不同」，但還是一本正經的鎮定地開去了林林大師的藝術博物館，並且免費參觀。「如果此時有一桶水可以潑就好了。」這是我在看16-17世紀的古怪畫作時所思考的問題。但最好不要這樣想，因為我看到了這個博物館花園裡有無數尊硬石頭做的天使還有神人，估計到了晚上他們就活動起來了，如果有不好的思想，應該會被他們抓起來。

我是一個左右不分的外星人，因為在我的星球里，每天生活的方式便是從遁地開始，往上的方向飛去學習或者工作。所以在Jock在刺眼的陽光下問我接下來要去的方向時，我都下意識地劃著人類的智能導航一邊說「向上走。」「可是向上是哪裡呢？」Jock想著。但這一天也的確像我說的那樣，向上看。

薩沃索塔的最後一天，時間緊湊卻不會讓它惶恐。在植物園和威尼斯海灘的遊走後，時間明顯加快了速度，透過光影在棕櫚樹間的角度、路旁房屋牆壁上的顏色表述著自己任性的態度，唯留有音響里的音樂鼓點振奮地大跨步向前跑去。當然時間在到達西耶斯塔沙灘的那一刻開始停止，就在雙腳陷入涼爽的白沙子的時候。一旁的Jock看上去也露出了興奮的最高級別——高冷的興奮，是見過世面但又被這幅景色征服的興奮，而我從卻未曾見過如此慷慨的夕陽，即使在遙遠的星際，在更加貼近太陽的地方。那些根本無法一一數清的顏色擁抱著它，企圖想要用這種方式拖延住它和它所留在這片土地的時間，從這一晚以後，所有留下的時間便進入了倒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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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到達的最後的一座城市——聖彼得堡，是跨越了很多高高低低的大橋來到的地方，也是讓我覺得人多一點的地方，真實的在地球的感覺。

周末的晴朗，好像讓城裡所有的人都來到了海港邊，這裡舉行的周六集市冒著肉汁和香腸的熏煙，還有爵士樂隊永不停歇的吹奏。我在一旁則數落著地球放在這裡售賣的蔬菜和花朵，剛剛吃過早餐的肚子也重新開始了鳴叫，而Jock已然看出了端倪沉默不語，等著它自己開始大叫喊餓，然後才會露出欣慰而假裝嫌棄的神情。我明白這個關愛的神情，所以也不忘所託，好在這裡的食物沒有讓人失望，幾盤tapas還有餐前麵包以及後來在reading room的晚餐，當然還有最後一天永遠不上菜的餐廳遲來的羊排。如果閑來無事，集市旁邊就是DALI的博物館，沒事逛逛來杯咖啡也不錯。

最後那天，便也是從那些橋上離開。窗外清水灣的顏色、漫步、寵物都很平靜，只是窗口的風越來越大，呼呼呼地正像是它的惶恐一般，不知道多久以後才會看到這些不斷縮小的樣子。以夢為馬的它就像做了一場夢，夢是真實的，也是最開心的。

那麼下一次以夢為馬的時候，又在哪裡？

撰文：Jock

圖片版權：Jock

特別感謝：佛羅里達旅遊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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